第6章 香餑餑
張棟的傷勢不重，刀傷在腹部，不是致命傷，起碼在推進手術室時，張棟並沒有顯得虛弱不堪，張棟不知道是不是跟自己‘重活’有關，他除了獲得預知未來半小時的能力外，亦感覺身體總是精力充沛。
手術外門外等候了不少人，對於小民警張棟來說，大都是平日裏高高在上只能仰視的存在，區長陳和州，副區長蔣孝傑等區裏的實權領導專程在手術室門外候着。
不多時，隨着一陣密集的腳步聲，市長王漢也來了，陳和州和蔣孝傑等人看到王漢時，一個個都提起了精神，神情嚴肅，心裏更多的是忐忑，剛才王漢直接從超市現場離去，他們都還以為王漢不會來醫院，這會看到多少有些驚訝，也不知道王漢是從哪裏折回來的。
“小張的傷重不重。”王漢盯着手術室，神情關切。
“現在還不知道，不過剛才醫生進去前有說過，小張送來的及時，刀傷也沒在致命處，問題應該不大。”區長陳和州小聲的應道。
王漢點了點頭，神色稍微放心了一點，看了下左右，王漢乾脆就在原地等了起來，目光凝聚在手術門上，王漢一言不發，不知道在想着什麼，周圍的人一個個膽戰心驚，鴉雀無聲。
此時此刻，王漢的心情算不上糟糕，但也好不到哪去，不得不說，今天上午的視察對他來說真的是很驚險，那把刀差一點就刺到他身上了，要不是張棟這個小警察橫身擋了過來，後果不堪設想，王漢現在想想，仍然覺得有些后怕。
而市長被刺殺，能對普通老百姓封鎖得住消息，對上面的人來說，卻是要及時向上彙報，消息更是早就不脛而走，在一些機關單位里小範圍流傳着，市委書記張天成第一時間得到彙報后，震怒不已，除了立即打電話向王漢表示慰問外，同時嚴厲指示市公安局24小時內破案，破不了案，公安局長梁振也不用幹了。
不管張天成對王漢是否真關心，張天成也是真急了，市長差點被人行兇，這種事委實是太惡劣了，不用說傳出去足以讓民眾嘩然，即便是在黨內，也會引起軒然大波，之前從來沒有碰到這樣的先例，哪怕是別的地方，也沒有發生過類似的事件，所以張天成根本沒有半點可以借鑒的處理方法，只能硬着頭皮上了，而且讓張天成心裏更加忌憚的是市長王漢是省長竇景明的人，才剛從省政府空降海州市不久，這才過了不到兩個月的時間，就差點被人那個啥了，雖說最後平安無事，但這事實在是太操蛋了，誰知道竇景明會不會發難，張天成生怕自己也會躺着中槍。
王漢剛才在來醫院的車上就接到了張天成的電話，而在醫院，王漢的電話同樣是一個接一個，除了市裏面打電話來表示關心的領導層成員，然後就是省里的同事以及領導，省長竇景明是最後一個打進來的，這也是竇景明對時間拿捏的恰好到處，他一聽王漢有驚無險，也就放心了，沒急着打電話過來，前頭給王漢打電話慰問的人少不了，竇景明沒必要去湊那個熱鬧，領導也得壓軸不是。
王漢看到是竇景明打來的電話時，獨自一人走到一旁去，站在了走廊過道的窗口，其他人在後面雖然好奇王漢接的是誰的電話，但也沒人敢走近一點，而和竇景明低聲交談着的王漢不時的點着頭，他和竇景明談些什麼，誰也無從知道，但和竇景明講完電話，王漢的神色有幾分輕鬆，有時候壞事也能變成好事，政治的博弈，往往於無聲處聽驚雷，更別說一市之長被刺殺這種大事。
王漢接完竇景明的電話沒多久，手術室的燈也熄滅了，門被打開，一見張棟被從手術室里推出來，一干人等自動讓開一個空間，讓王漢走上前去，其餘人站在後邊，派出所所長趙達這時候更是只能被擠在最後頭。
“身體感覺如何？”王漢看着張棟，沒有多餘的話，但張棟卻是真的感覺到王漢眼裏那一絲真正的關心，而不是惺惺作態。
“還好，謝謝王市長的關心。”張棟這是第一次跟王漢對話，第一次同這麼高級別的領導面對面，他也不知道說些什麼。
“那就好，好好養傷，聽說你之前才動過一次頭部的大手術，才養了一周就出來工作了，這次要多休息一段時間，把身體養好。”王漢衝著張棟點了點頭，張棟手術的這段時間，已經足以讓他了解到想要知道的信息，趙達對他說的那些話確實沒有誇大和作假，張棟前些天的的確確才為了抓捕一名逃犯而身負重傷，頭部開了刀，正是確定了這樣的一個事實，此刻王漢看着張棟的眼神里除了關切，更有着濃濃的欣賞。
張棟從手術室推進病房后，王漢沒有在醫院再呆多久，和張棟聊了幾句，王漢囑咐張棟多休息，臨走前，王漢重重的握了下張棟的手，這個動作，落入現場眾人的眼裏，不約而同的看着病床上的張棟，個個心思轉動。
王漢一走，區長陳和州和副區長蔣孝傑等人跟着送到樓下，直至將王漢送上車，區裏的一行領導又返回病房，個個表示對張棟的關心。
盯着那一張張噓寒問暖的關切臉龐，張棟心裏頭冷笑，如果不是他替市長王漢擋了一刀，眼前這些虛偽的笑容恐怕連露都不會對他露出來。
張棟這次非常光榮的享受了幹部待遇，他現在呆的就是幹部病房，這是在王漢來之前，在場的區長陳和州親自吩咐的，醫院的領導自是趕緊答應下來，心裏雖然奇怪張棟這位小民警有什麼特殊的身份，竟然讓區裏的幾位實權領導都親自過來守在手術室門外，但也不敢貿然開口詢問，後來市長王漢親自過來，更是讓人大跌眼鏡。
至於陳和州等人，對今天的事更是閉口不言，區公安局分局局長孫成暉早已留在原地善後，這個消息肯定是要封鎖，今天在超市裏面的人更是要下達禁口令，今天發生這樣的事情，誰的頭上都繃緊了一根弦，還不知道最後誰要倒霉遭殃。
區長陳和州和副區長蔣孝傑在病房裏又逗留了一會，關切的叮囑張棟要注意休息，隨後也一一離開，兩個區裏的實權人物也沒那麼多的空閑功夫陪張棟在病房裏干坐，張棟畢竟只是張棟，他救了市長王漢，但他不是市長，陳和州和蔣孝傑能夠在第一時間裏就到醫院來關心看望，無非也就是想做個姿態，今天王漢也過來了，兩人都自認態度的表現的很端正，當然，最主要的是還有另一個方面，張棟救了王漢一命，很可能會受王漢關照，兩人提前跟張棟結個善緣也沒壞處，張棟現在的身份雖然跟兩人差了十萬八千里，但有王漢關照，一個小警員想不陞官都難。
“好你個小子，今天給我立了大功了。”陳和州和蔣孝傑一離開，趙達也不用再努力的裝出一副嚴肅的表情了，大手下意識的就要往張棟大腿上拍去，看到張棟的傷口，才猛的意識到張棟是個剛推出手術室的病號，手就停在張棟腿上三寸的地方，趙達笑着伸回手，神色難掩興奮，“小張呀，你今天可是給我們所里立了一大功了，你小子行呀，帶傷上陣也不含糊，才剛動完腦部的手術就敢那麼拚命，你小子絕對是這個。”
趙達向張棟豎起了大拇指，他也是鐵血錚錚的漢子，能對手下的警員做出這般誇獎，可見張棟這次是真的讓趙達佩服了，現在張棟儼然成了趙達眼裏的寶貝，外面現在忙得一團轉，趙達把手下的人也派出去配合分局調查了，他自己忙裏偷閑跑到醫院來陪張棟聊天，除了是因為張棟立了功，還因為張棟現在有這個價值，趙達如今看着張棟是怎麼看怎麼舒服。
“趙所，外面都亂成一鍋粥了吧，您要是有事先去忙，就別管我了，我這也不是什麼大傷。”張棟衝著趙達笑道，一口白牙格外亮眼。
“外面再亂也不關我屁事，那是領導們該頭疼的事，今天出了這檔子事，肯定要有人遭殃，但這棒子再怎麼打也打不到我身上來，該着急的是區裏的領導，而且你今天立了功，咱們所肯定是不會被這事波及到了，說不定還能撈個表揚。”趙達嘿嘿笑道，他這個所長平日裏也常會跟下面警員說笑，有時也沒個領導的樣子。
“看來我這一刀是挨得值了。”張棟笑了笑，表面上如此，張棟的眼底深處卻是出奇的平靜，這一刀是他用命去賭的，儘管事先通過自己預見的場面已經進行了周密的計算，但這種事隨時都有發生意外的可能，誰敢保證那一刀就一定會刺到他腹部？這件事說起來還是冒險了，張棟當時就沉浸在自己的瘋狂大膽中，一點都不怕，也認為一切都在自己的把握中，現在回想起來，張棟實則是有些后怕的，但要是讓他重新選擇，張棟還是願意挨這一刀，他這是要命賭自己的前程，總有一天，他要將那戴志踩在腳下，他要成為一個有權有勢的人。
“值了，真他媽值了。”趙達興奮的拍着自己的大腿，“小張啊，你那一刀，可是直接成市長王漢的救命恩人了，有多少人想爭這樣的機會都爭不來呢。”
“趙所，要不咱倆換一下，您去挨那一刀，我來照顧您。”張棟笑眯眯的望着趙達，開着玩笑。
“你小子，沒大沒小的，我倒是想挨一刀，可惜沒機會。”趙達笑罵了一句，心裏卻是微微一緊，換成是他，在那種情況下，他就真的能義無反顧的衝上去為王漢擋刀？苦笑了一下，答案其實連趙達自己也不知道的，這個只能因當時的環境而決定，也不是每個人都有那個勇氣的，這也是趙達剛才對張棟豎起大拇指的原因。
張棟笑了笑，沒再多說什麼，趙達的表情落在他眼裏，張棟也知道這位所長大人是有片刻遲疑的，那是衝上去挨刀子，不是衝上去撿錢，能成為市長的救命恩人固然是大好事一件，但沒了性命，也就沒那個福氣去享受市長的關照。
“行了，你小子先好好休息一下，我也得出去看看情況了，孫局長估計都快暴走了。”趙達笑着輕拍了下張棟的肩膀，“晚上我再來看你。”
區公安分局局長孫成暉此刻不僅忙着在封鎖消息，還忙着破案，可以說是焦頭爛額，好端端的一個視察，怎麼會冒出一個不長眼的人跑出來行兇，這真他娘太操蛋了，孫成暉心裏也不知道罵了多少髒話了，這麼件破事攤在他頭上，這簡直是快要命了，市長險被刺殺，上頭問責下來，他這個公安分局局長很有可能首當其衝，成為第一個中槍倒下的官員。
“還把眼前的事情忙完，下午還得去醫院探望那個小警員。”孫成暉心裏默默想着，他剛才倒是想跟區長陳和州以及副區長蔣孝傑一塊過去醫院來着，但他是公安局局長，這裏一時半會走不開，孫成暉只能下午再過去，張棟那裏是無論如何要去探望的，孫成暉更是琢磨着不知道看能否通過張棟在市長王漢面前說兩句好話，張棟有沒有這個能力？有！不管別人信不信，反正孫成暉是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