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小老闆(下)
巨龜的聲音再次響起,這是他今天的最後一站。
潘生和韭紅帶着一群屁孩兒跟着孟草兒‘下車’,在走出龜背閣樓的那道門扉之時,好像有一層淡淡的光膜,而孟草兒走過那扇門的時候,之前手背上印下的白色法紋,和那道光膜接觸后便慢慢消散不見,而孟草兒也大大方方的走了出來。
“哎呦我去,疼死大爺我了。”
就在一行人剛走沒幾步,就聽見身後傳來一聲痛呼,潘生扭頭看去,原來是有人想逃票,可是那人手背上的法印明顯是偽造的,所以便直直的撞上了光膜,這動靜也引得幾位票員趕了過來,幾個錯步便將逃票的男人給圍住。
孟草兒不屑的嗤笑一聲,招呼着潘韭二人和童子軍繼續走,這種熱鬧看着沒意思。
而龜背閣樓內,那妄圖逃票的男子慌了神,看到幾人明顯的面色不善,強裝鎮定的叫道:“幹嘛啊?人多欺負人少?你們的法印出了問題,爺爺我出不去了,趕緊把這符道門撤了,耽誤了老子辦事,你們擔不起!知道嗎?”
票員們的其中一人慢悠悠的說道:“三個銅板的車票也想省?窮瘋了吧,你去當苦力一天也能掙四十個,告訴你,現如今符道門每天都會更換不同的法印,為的就是防你這樣的逃票玩意兒。”
那尖嘴猴腮的男子臉上一抽,知道自己畫錯了法印,但事已至此,為了不挨板子,只能大聲哭嚎道:“都來看看吶,官家打人啦,練氣士了不起啊,練氣士就能隨便欺負普通人啊!!這就是你們命妖司說得平等嗎!”
可惜的是,周圍都沒人搭理他,自顧自的通過光膜而去。
無賴男子大概也知道這樣的後果,他只是希望能有老實人出來幫他買個票,這樣就又能省仨子兒了,但沒法子,認命的嘆了聲氣,說道:“大爺我認栽,我補票,行了吧?”說著就要從口袋裏摸錢出來。
這時,剛剛說話的票員伸手擋住了他,開口說道:“來不及了,賈二,你小子的名字早就下發到中洲城各個通路舍了,每隻負獸上的票員都會認真記住你的相貌,你小時候在甘拂居的那會兒,就已經被逮住做壞事兒不止十次了,十六歲離開以後,總是和那些城裏的渣滓們在混一起作姦犯科,好幾年前大肆偷蓋法印讓我們通路舍虧損了多少?今天非得把你帶到戒法省去!”
賈二一聽戒法省三個字,眼睛都快掉出來了,知道自己犯事兒犯大發了,連忙爬到那幾個票員腳下,求饒道:“幾位爺,求求您諸位了,別帶我去戒法省,那地兒不是人呆的啊,我還是普通人,按過去的話說,那就是個凡人,您幾位得道的修行人網開一面吧,讓我幹什麼都行啊,求求了。”
幾人也不廢話,其中一人抽出一張符紙,嘴裏念念有詞,一掐法印,只見那張符紙‘嗖’的一聲飛向賈二的手腕處,將其雙手束縛住,並且沿着賈二的手腕肌膚開始緩緩出現發光的鎖鏈紋絡,只不過是平平的貼在其肌膚之上。
賈二又是一聲哀嚎:“讓我去通路舍的監獄蹲着都行啊,你們通路舍狗日的不是有大牢嗎!!幹嘛非得把人往戒法省送!”
票員們不搭理他,押着他走出樓閣,一直領頭的那個票員,回頭大聲對着巨龜說道:“老洪,我們走了啊,你自己回香懷裏,路上注意安全。”
那巨龜瓮聲瓮氣的回道:“知曉了,今天你們耽誤的這會兒工夫,說不定老龜我的那份香藻貝就得被其他傢伙給偷吃了,
走了。”
說罷,便轉向掉頭,往來時的方向狂奔而去。
幾位票員收回目光,隨即便押着賈二先行前往高台下的通路舍而去。
這一幕孟草兒等人是沒有看見,幾人走了一段路程,此時的新街已經開始進入狀態,由靈石和妖骨供能的燈具們,開始在這夜色初降的繁華街道上,爭相展示多彩的光源,如果有現代人來了,只會更加驚嘆。各式古風建築群和燈光的巧妙結合,還有不時穿梭於街頭的叫賣商販,雖是一副古人裝扮,但那類似於霓虹燈牌的廣告宣傳,實在是奪人眼球。
一行人聊着天,中間孟草兒講到今天見到了八卦街的人後,潘生和韭紅兩人眼睛睜得老大,就自小在甘拂居長大的他們看來,新街已經就是人上人居住的地方了,工資高,活計多,而且新鮮好玩兒的也多,都是近百年表世界練氣士慢慢帶過來的。
但另一方面,對於所有里世界的人來說,不論是練氣士還是普通人,不論是其他四洲城甚至於有些見識的妖來說,都知道八卦街的存在,那是另一個層面的事情。
普通人覺得八卦街是遙不可及的仙境,那裏住着真正的仙人,因為他們經常能看到無比龐大的妖屍運送進八卦街,那屍體比他們日常乘坐的負獸——馱鐵陸龜還要巨大,面目更加猙獰,哪怕已經知道那是死物,稍稍看上一眼也會微微發抖。
而練氣士和妖則知道,那裏沒有真正的仙人,但卻是勝似仙人的強者居所。
孟草兒轉身對身後人告誡道:“咱們該分開了,我工作的地方還有一段路,你們擺攤的時候要注意安全,尤其是帶那些個小娃娃們,新街人多別讓他們瞎跑,多跟你們學學,以後才能有保障,雖說中洲城還算安全,但也得分得清好壞,知道了嗎?”
二人答應着,孟草兒點點頭便做告別,潘生和韭紅還有一眾童子軍向著孟草兒離去的方向揮手,童稚的聲音再一次一齊響起:“草姨!再見!”
遠處的孟草兒一個趔趄,同時頭也不回的快步離開了,得,這次叫的還不如之前的。
潘生和韭紅對視一眼后,便開始支攤掛招牌,而一旁的小鬼們也都竄來竄去的搬桌子擺椅子,韭紅則開始從那個冷藏用的金屬箱子裏向外拿出食材,打開的那一剎那,能看到箱子的內部也刻畫著幾個綠色的符文,很明顯的保鮮作用。而潘生已經把霓虹燈牌豎起來了,同樣的,最底部有一處凹槽,他再次拿出一個之前的紅色水晶,通體紅亮且透明,這個和那個半紅半百的水晶不同,一個就好像年輕力壯的小夥子,而另一個就像是被四十已婚婦女拖進卧室以後再出來的中年男人。
潘生將其插入凹槽,只見那霓虹燈牌瞬間亮起,彩色的幾個字閃耀着這個小攤的名字‘壞娃燒烤’右邊豎著小小的幾個字,坎子門甘拂居。這樣確實有拉客的嫌疑,但是沒人會說什麼,甘拂居的孩子們本來就應該受到照顧,自食其力的公平競爭罷了。
“招牌的赤靈晶是新的?”正在推車後面調料的韭紅看着前面的潘生問道。
潘生嗯了一聲,便回到烤架前燒炭預熱,雖然天工坊已經有了用靈晶驅動的烤架和其他商品,但對於他們來說,一個是買不起,另外一個則是炭火燒出來的食物,確實更加美味。
顯然,這小攤還是有着幾分人氣的,不一會兒便上客了,潘生和韭紅分開行動,一個負責燒烤,一個負責做一些其他食物,而那幾個孩子則充當服務員,一副家族式生意的感覺,況且燒烤飄出來的味道的確誘人,再加上這群孩子端着菜品跑來跑去的景象,很是吸引人。偶爾路過的一些人,看到招牌寫着的甘拂居,便也會坐下吃上幾味。
過了好一段兒時間,客人漸少,正在忙碌的兩人,聽到一個聲音在烤架前響起。
“潘子,來了啊。”
潘生抬頭瞄了一眼,便又專心低頭烤着手上的串兒,嘴上卻說著:“你小子不好好去那頭兒做生意,怎麼跑我們這邊來了,怎麼,糖人賣不出去了?”
王雷搓了搓手,嘿嘿笑道:“這不餓了么,想着你們肯定到了出攤的點兒了,我從那頭走過來,一個小時左右,剛剛好,哎呀,主要是忘不了韭紅妹子的那手炒飯吶。”說著一對眼睛不停的瞥向正在一旁炒麵的韭紅。
潘生一撇嘴,切,醉翁之意不在酒。“小紅,給他炒一份。”
韭紅頭也不抬的說道:“行,八個銅板。”
王雷愣了一下,怎麼就八個了?不是四個嗎?他還未張嘴,便聽見韭紅開口道:“你沒說實話,剛剛我們就聽見其他客人說前面出事了,但忙着顧不上,你們立房丘的甘拂居就在那片兒,你是他們的頭頭不可能不知道,講出來就免你那四個銅板。”
王雷沒想到他們早注意到街邊的問題了,也是,數百米寬的獸行道,現在都堵到這兒了快,瞎子才看不見。王雷略顯尷尬的撓了撓頭:“正要說呢不是?這都快兩個小時了,下午那會兒我和家裏的夥計們抱着熬好的糖漿去老地方賣糖人,然後就看見三隻捧山羊拉着一具妖屍過來,好傢夥,一看就是條蟒妖,好幾百米長,那腦袋最起碼得有這麼大。”少年說著使勁兒把自己的雙臂撐到他認為的最大程度,但還是覺得不夠,想了想又說道:“反正比烏龜車的那個王八頭大多了!”
潘生突然說了聲停,然後把烤好的串兒遞給在一旁一樣聽得入迷的小屁孩,催促着讓他送菜去,那小孩撅着嘴依依不捨的跑走了,速度很快,期望回來還能聽着一些。
被打斷的王雷有點不開心,他正在說著呢,沒看到韭紅都聽進去了,耳朵都豎起來了。
咳了咳正要繼續講,這次是韭紅說了聲停,把炒好的面裝進盤子裏,讓剛剛跑回來氣喘吁吁的那個小孩再次送菜,小鬼頭生無可戀,可惜沒辦法,人在屋檐下,只好專心送菜,大不了回去路上讓潘哥講回來。
這次王雷確實無奈,他喜歡韭紅,傻子都能看出來,所以心上人的打斷,讓他無可奈何,眼睛掃向兩人,確認沒生意了以後,再次開口道:“那麼大那麼長的妖屍,這個月都少見了,然後就不知道怎麼的了,中間那隻捧山羊突然叫了一聲就倒了,我的乖乖,七八米高的身子整個兒側着砸下來,那聲兒,震天響!,然後拽着旁邊兩隻也倒了,又是兩下,結果裝着妖屍的那個車,旁邊的束縛符文竟然失效了,那蟒屍就直接滑了下來,然後最詭異的情況出現了,本來那看着差不多幾百米左右的蟒屍,竟然變得更粗更大更長了,看到那玩意兒我當時嚇死了都,可我們甘拂居里的李大膽,就傻愣愣的跑到蟒屍跟前去比劃,我去,他真的頂,也不知道為啥能變那麼大。”
潘生和韭紅聽得都愣神了,連攤位前站了一個人都沒發現,那人隨即出聲:“那是因為裏面有以夢空絨為材料刻畫的空間符文,束縛符文失效后,空間符文的基礎組成也就失效了,所以那隻蟒妖的體格原本應該更大的,不用空間符文的話,是運不進城裏的。”說著搓了搓自己的下巴,喃喃道:“就是不知道是什麼品種的。”
潘生三人聞言看向那人,十七八的樣子,長相溫和,有着一股子書生氣質,但是身材健壯勻稱,身上穿着當代練氣士經常穿着的外套,好像叫棒球衫什麼的,在男子裏算是比較好看且有氣質的那一類了。
那人見狀,拱手歉意道:“不好意思,我家車進來以後也被那蟒妖屍體造成的事故堵住了,所以無奈只能下車來透透氣,交給家中長輩去處理。轉了好一會兒,方才遠遠看到小老闆這招牌,便想起我那家鄉也有個差不多的,也叫壞娃,只不過是賣羊肉泡的,一時心動便過來看看。”
潘生連連擺手道:“這位客人您太客氣了,不礙事不礙事的,您說的也是給我們長見識。”
王雷和韭紅同時點點頭,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一聲呼喊:“老哥,走了,大爸說解決了已經。”
那人回了一聲,隨即向潘生等人抱拳:“打擾了,本來還想嘗嘗小老闆的手藝,奈何家中妹妹催促了,下次有機會再過來,請問這兒是?”
韭紅搶着回道:“立房丘,新街的立房丘,客人您如果從新街那頭過來的話,就坐不成烏龜車了,聽說只能坐更貴的負獸。”
王雷也跟着說道:“沒錯,烏龜車只到新街尾巴的立房丘停,再往後都是那種又小又快的負獸,但貴得很。”
那人再次相謝,然後便快步離去了。
潘生等人望着他離去的方向,隱隱約約還能聽見一個女子的抱怨聲:“童回,你怎麼這麼墨跡,我叫了你就趕緊過來,還在那兒聊個什麼勁兒啊。”
童回瞥了童來一眼,說道:“過些日子帶你吃個好吃的,我雖然沒吃過,但感覺不會太差的。”
童來眼睛一翻,不可置否,對於自己哥哥的口味,她還是頗為贊同的,哥哥是個吃貨,從小到大沒少帶她在永城轉悠着尋好吃的。
王雷看着潘生和韭紅說道:“咋樣?十有八九是新街哪個大家族的公子哥吧?”
二人點點頭,然後潘生面露玩笑的看着韭紅,笑着說道:“小紅,你剛剛有點急啊,是不是春心萌動了,嗯?”
韭紅先是臉一紅,隨即狠狠的瞪了一眼潘生,然後轉身過去找屁孩服務員們了。
王雷頓時心生警惕,凝目看向潘生,潘生攤了攤手,無所謂的說道:“你擔心個什麼勁兒,人家那身份,能看得上韭紅才怪。”
王雷舒了一口氣的同時,惡狠狠的道:“他憑什麼看不上韭紅,韭紅那麼可愛。”
潘生看傻子似的看着王雷說道:“那你希望人家看得上?”
王雷一滯,尷尬的咳了咳,隨即向後喊道:“小紅,我的炒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