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毛筍替衣

就當我們幾個小孩在水裏玩得正歡，突然看見岸上那些原本正悠閑的納着涼、抽着煙的老人無緣無語的就站起身走了，有幾個走的時候還朝着石橋的方向啐了一口唾沫，臉上滿是晦氣厭惡的神色。

我詫異的看了看天，西邊一片晚霞如火，天還沒黑怎麼這就都回家了呢？平時這幫老頭老太太可是不到天黑透那都不可能會散的，今天這是怎麼了？

我疑惑的順着最後那位老人看向石橋的方向，也跟着瞧了過去，就瞧着石橋上正晃晃悠悠的走來一個人，頓時就明白大家相繼散去的原因了。

石橋上那正往村子的方向晃晃悠悠走來的人，正是村子裏一個臭名昭著的懶漢。

我們這個村子地處群山之中，村子裏苗漢雜居，不少人家都是早年間響應政府號召從山上遷下來的，這其中有這麼一個懶漢，父母早亡，自己三十來歲的年紀一天到晚卻遊手好閒、不事生產，整日盡幹些偷雞摸狗的爛事。

以前懶漢父母在世的時候，任由懶漢闖出了什麼禍事，村鄰看在二老佝僂着身軀四處賠禮道歉的面上也都不太追究。

但在老人家去世之後，這懶漢依舊不知收斂，幾乎每家每戶的雞圈鴨舍都曾被他光顧過，有一次他在夜間準備行竊之時不慎驚動了主人家故而未能得逞，但只因那主人家拎着扁擔叫罵了幾句，這懶漢次日竟然提着兩大桶屎尿糞水給這家人從頭到尾把整個屋子都給洗了一遍。

這把那家人氣得是操起菜刀就要劈了他，但卻被村上老人給攔了下來，倒不是因為怕出事，而是因為老人知道這懶漢的母親在遷居下山之前曾是山裡一處寨子的蠱師，並且且這懶漢也是會些邪門手段的。

因為曾有人見過他深夜入戶行竊，被竊人家雞不鳴、狗不叫，等到他離開的時候身後居然還跟着七八隻雞鴨在他身後排成一列，隨着他的腳步亦步亦趨，不鳴不叫，顯得十分詭異。

所以老人就再三告誡村上那些不忿懶漢作為準備出手教訓的村民，犯不着為了一介爛人搭上自己，這才讓懶漢一直在村裡橫行無賴慣了。

此時看那懶漢踉踉蹌蹌的模樣和手裏拎着的半瓶子酒，也不知道又是在哪裏喝醉了回來？

我們這些村上孩童都曾受過家人的警告，讓見着這懶漢都躲遠些，此時看着懶漢晃晃悠悠的從橋上走過，眾人嬉鬧的興頭也都弱了些，全部蹲在河裏只露出一個腦袋不敢吱聲，只有赫連一人仍在水裏撲騰着。

而這懶漢也確實是個人見人煩、狗見狗嫌的貨色，那些正在村口納涼的老人就是見着他從橋上走來，尤其現在還是一副醉酒的模樣，既擔心惹上什麼麻煩，也不願和他有什麼糾纏，便就各自回家了。

石台上洗衣服的幾個女子見着懶漢來了，也收拾起東西準備回家，一個大辮子姑娘一邊收拾自己還沒洗完的衣服一邊我們這些孩童也趕緊上岸回家。

大辮子招呼的聲音引起了懶漢的注意，他探頭看見橋下幾個女子正在收拾東西，臉上露出猥瑣的笑容，從地上撿起一塊泥土就朝那幾個女子丟了過去。

泥塊正好砸在了大辮子的頭上，小小的泥塊自然造不成什麼傷害，但哪知大辮子脾氣卻甚是火爆，雖然心知這懶漢不是好惹的，但嘴上卻不願吃虧，漲紅着臉回頭就衝著橋上的懶漢喝罵。

旁邊幾個女子連忙相勸，讓她不要和那懶漢一般見識。

懶漢見着大辮子罵他反而還顯得挺開心，咧着嘴露出一口黃牙笑得極為放肆。

大辮子本來被身邊眾人相勸已經不再準備理會那個懶漢了，但是聽着懶漢的笑聲忍不住又回頭罵了兩句。

那懶漢也不着惱，晃晃悠悠的走到橋邊的竹林處就躺了下來，還順手從旁邊撅下半截竹筍拿在手裏把玩。

幾個女子收拾好自己的東西后，端起盆子就準備離開，但這時那個大辮子卻突然好像愣神了一般，獃獃的站在河邊也不動身。

一個女子低聲催促着大辮子趕緊走，卻見大辮子一動不動毫無反應，便伸手去拉她，沒想到大辮子彷彿腳底生根一般，無論怎麼拽她都絲毫不動彈，眼神更是直直的望着前方，顯出一副獃滯的模樣。

旁邊幾名女子不知大辮子這是中了什麼邪，呼喊她的聲音已經開始帶了哭腔。

赫連此時也已經注意到了岸上發生的事，他站到我的身邊抹了一把臉上的水，朝着岸邊躺在竹林旁的懶漢努了努嘴后低聲對我說道：“那傢伙在搞鬼。”

我聽到赫連的話后便死死的盯着懶漢，只見他輕笑一下，然後就開始慢條斯理的撕剝着手上的竹筍筍衣，可隨着他這個看似漫不經心的動作，詭異的一幕瞬間發生。

石台上彷彿被人施了定身術的大辮子在懶漢開始剝筍衣的同時，也僵硬地伸手去解自己襯衫的扣子。

旁邊幾名女子見大辮子居然準備脫自己的衣服，頓感大驚，連忙伸手拉住大辮子的手，但此時的大辮子卻是力氣極大，無論眾人怎麼拉扯阻攔，她還是慢慢地就將襯衫扣子給解開了兩顆。

此時已是夏季，身上衣衫本就單薄，大辮子才解開了兩顆扣子就已經露出了胸衣，看得那躺在竹林旁的懶漢怪笑不斷。

幾名女子這才覺察出大辮子此時詭異的行為是這懶漢在搗鬼，一邊用力阻止大辮子解扣子的動作，一邊還用身體擋住懶漢的視線，口中更是大聲呼喊，希望能有人來阻止懶漢。

這樣的場景看得懶漢更是樂不可支，我見他手中那半截竹筍的筍衣已經撕落大半，猜測要是這筍衣完全落下那大辮子的衣服估計也就該脫個乾淨了，這大辮子還是個沒成家的大姑娘，要是當眾脫下了衣服，以後可讓她在村上怎麼見人？

就在我倍感焦急的時候，身旁的赫連卻彎腰從河裏摸出了一塊石頭，然後冷冷的說道：“解術最好的辦法就是解決掉施術者。”

說完他揚手就將石頭朝懶漢砸去，但赫連滿身紋身站在水中的模樣已經引起了懶漢的注意，見他用石頭砸自己，懶漢側身一避就躲開了，然後起身就準備開罵。

可在這個當口，赫連剛一砸出石頭的時候我也從河裏摸出了一塊拳頭大小的鵝卵石緊跟着朝懶漢砸去。

懶漢避開赫連的石頭后這一起身正好就迎上了我砸來的石頭，懶漢在毫無防備之下就被這顆拳頭大小的鵝卵石正中額頭，一下就他砸的頭破血流，臉上立即就流滿了鮮血。

驟受襲擊，懶漢怒不可遏，一把扔掉手裏的竹筍衝著河裏的我撲了過來。

而在懶漢丟掉手中的竹筍后，大辮子解扣子的動作也停止了，旁邊的幾名女子也連忙將她已經解開的扣子扣上。

不過此時的我卻是顧不上招呼那幾名女子趕緊將大辮子帶走，只見滿臉鮮血、氣勢兇狠的懶漢狂怒着跳進了河裏，我一把拉起赫連，連帶着其他小夥伴光着屁股就從河裏起身我那個岸上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