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暗度陳倉
深秋，蘇城，張氏府邸。
今天中午，按照白曉宇的謀划，張遠山特意在府中宴請杭州大鹽商萬泉友。
“萬大掌柜，你我也是相識多年的老友，聽說你最近生意上遇到點問題，需要資金周轉，恰好我家賢婿旗下的富業銀行最近現金流充裕，若是老兄需要貸款，儘管開口，我們定當鼎力相助。”
張遠山開門見山，端起酒杯，笑眯眯地望着萬泉友。
萬泉友仰頭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微微嘆了口氣，擺擺手道：“不提也罷，不提也罷，如今這個世道，鹽務生意不做也罷。”
張遠山假裝一臉驚訝道：“這是為何？”
萬泉友道：“清庭無能，食鹽生意已經毫無利潤，還貸什麼款呢？”
張遠山問道：“這麼說萬兄是不打算做食鹽生意了？”
萬泉友點點頭：“正有此意。”
張遠山又問：“那萬兄手上的十萬引鹽票據打算如何處理？”
萬泉友再次嘆了口氣道：“無用之物，只好扔掉燒掉，眼不見為凈。”
坐在岳父張遠山身邊剛剛一直保持沉默的白曉宇開口道：“這麼多引鹽票據就這麼毀掉，實在可惜啊，萬叔叔，小侄素來喜歡收藏，剛好現在手裏有點閑錢，要不你直接將那些引鹽票據賣給我，如何？”
萬泉友心裏驚訝，果然是年少有為，財大氣粗，喜歡收藏就算了，居然連引鹽票據都收藏，真是錢多的沒地方花了。
萬泉友的驚訝並非毫無緣由，晚清一直施行票鹽法，各地鹽商，憑清庭官府發放的鹽票，才有資格運銷食鹽。鹽票總數有限，每年由清庭官府限量發放，有大小之分，江南一帶小票每張可以運鹽十引，每引等於四百斤，相當於每張鹽票可以運鹽四千斤，每張大票，則可以運鹽一萬斤。
當時身為杭州第一大鹽商的萬泉友手上持有大小鹽票共計十萬張，換算下來，相當於可以運鹽數億斤。這是一個規模十分巨大的生意，若是某些不法商販乘虛而入，乘火打劫，涉足鹽業，那江南一帶的百姓可就要遭殃了。
正是基於這方面的擔憂，一身正氣的白曉宇決定和張遠山演一場雙簧，接手萬泉友手上所有的引鹽票據，但是，當時清庭官府定的引鹽票據的價格高到離譜，每張大票差不多需要一萬兩白銀，就是租賃，每張也需要白銀一千兩。若是按照這個價格接手萬泉友手上的十萬引鹽票據，即使身為江南首富，張遠山也非得傾家蕩產不可。
所以白曉宇思考之後，決定明修棧道，暗度陳倉，以一個自己可以接受的友情價接手萬泉友手中的所有票據。
白曉宇見萬泉友內心有所動，追問道：“萬叔叔，既然您已下定決心離開鹽務，那麼手上的引鹽票據就成了無用之物，小侄願意以一百萬兩白銀買下您手中所有引鹽票據，不知道您意下如何？”
一百萬兩白銀！雖然這個價格與當年萬泉友購買這些票據相比，只是零頭，但時過境遷，眼下這個價格對於萬泉友來說，已然出乎意料，大大超出預期。
“好！既然賢侄有此雅好，萬某願意成人之美，我手中所持這十萬引鹽票據，全部過戶給賢侄！”
萬泉友也是性情豪爽之人，見白曉宇開口，自己也覺得大差不差，便沒有再多討價還價，愉快成交。
次日，白曉宇順利取得這十萬引鹽票據之後，便立即安排張遠山在自己的富豪朋友圈中放出消息，全國各地的大小鹽務商現在看到賣鹽不賺錢，
紛紛都起到了拋售手中所持引鹽票據的念頭，正愁沒有人接手，這下倒好，張氏家族倒是冒出這樣一個不識時務的冤大頭。只用了三天時間，白曉宇便差不多就將江南市面上流通的引鹽票據，悉數收入囊中，而總花費也不過三百萬兩白銀。
北方的鹽務商聽說這個消息之後，很多也紛紛第一時間與白曉宇接洽，希望能轉讓手中的引鹽票據，白曉宇來者不拒，只要願意賣，他就願意買，一周之後，全國市面上超過半數的引鹽票據都已集中在白曉宇手中。
一時間，江南張家成了聞名全國的引商大戶。
前後總計耗費五百萬兩白銀收購全國60%的引鹽票據的白曉宇，對於這個結果，感到十分滿意。
一方面，他覺得自己雖然花了點錢，但卻做了一個關係民生的正義之舉，這本來就是他想成為富豪的初衷所在，更何況，這五百萬兩之中，岳父張遠山拿了整整四百五十萬兩，他自己只拿了五十萬兩而已，用別人的錢做善事，何樂而不為呢？
另一方面，敏銳的嗅覺讓白曉宇很清楚，雖然現在引鹽票據成為燙手山芋，各家鹽商拋之不及，但從生意發展到周期理論來看，當市場環境發生變化，昔日的燙手山芋就極有可能重新變成香餑餑，前提是，這件事有沒有真正的價值，食鹽是芸芸眾生每天都要食用的消費品，剛需，復購率極高，比生絲還更有價值。所以，白曉宇對於手中所持的這百萬之眾的票據，一點都不擔心。
但事無兩樣，人心有別。在很多平庸的商人看來，白曉宇此舉可謂是吃飽了撐着，浪費錢不說，還搬起石頭砸自己腳。
白曉宇因此被冠上了一個紈絝子弟的名號，生意場中，市井坊間，人人紛紛交換心照不宣的眼神，用有些不屑和嘲諷的語氣評價道：“創業容易守業難啊，這人啊，一旦有了點錢，就得瑟的忘記自己幾斤幾兩，花費五百萬兩白銀買了一堆廢紙，哼哼！腦子進水了簡直！”
聽到這些傳言之後，白曉宇只是輕蔑一笑，燕雀安知鴻鵠之志？白曉宇現在太忙，他沒有時間跟這些平庸之輩解釋。
他為什麼需要解釋呢？
畢竟在他的身邊，永遠都有一群無條件信任他的人，比如江南首富岳父張遠山，親密愛人張青黛，以及自己曾經的兩個美女丫鬟現在的得力助手絮兒和倪兒，還有上海灘聲名鵲起的金融女魔頭洛菲菲等等一眾親朋、心腹與知己。至於那些無關緊要的人說什麼，他會在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