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倫丁尼塔的渡鴉
拉上車夫一起幫忙，三個人忙活到晚上，才堪堪把家裏裝飾好。
牆壁上掛了好幾個神啟花環，棕綠金三色的綢帶裝飾了所有牆壁，最終在壁爐上打了個大大的蝴蝶結。
一顆小生命樹被安置在店中央，西倫為此把貨架都往旁邊移了移，上面掛滿了禮物和用發光晶石製成的彩燈。
十個小發條玩具被放在生命樹旁邊，全部是神啟日動物，有着蒸汽時代工業風的味道，黃銅齒輪大多暴露在外面，上了發條就會自己轉起來，旁邊有按鈕可以調整走路方向，阿黛爾將它們全部設置成旋轉走路，繞着生命樹一直轉圈。
餐廳的桌布換成了棕綠金三色的神啟日配色，並且換上了金冠花——那是一種燦金色的美麗花朵，帶有清新的香味，花瓣如同王冠一樣，在宗教儀式中很常見。
舊日曆只剩薄薄的幾頁了，新買的印有貓的日曆被放在旁邊，就等着更換的那天。
都做完之後，皮爾斯被派出去採購食物，因為神啟日前後店鋪都會關門，得搶在最後的時候買些夠三個人吃起碼一周的食物。
阿黛爾回到房間裏玩着剛剛買到的玩具，西倫則乘坐馬車，前往了另一個地方。
……
倫丁尼塔，鴉巢。
這裏是馴養渡鴉的地方，忠誠的養鳥人家族世代居住在這裏，替格蘭尼亞馴養她的渡鴉。
渡鴉在格蘭尼亞的文化中有着舉足輕重的地位，古老的傳言說：當倫丁尼塔的渡鴉飛走之時，便是格蘭尼亞分崩離析之時。
因此皇室很在意這些渡鴉，甚至為倫丁尼塔的渡鴉設立了官位。
而西倫此次要拜訪的，便是替皇室馴養渡鴉的養鳥人。
夜晚訪問倫丁尼塔並不容易，但西倫知道暗道，並不用走過森嚴的崗位。
倫丁尼塔原先是一座軍事要塞，有着豐富的地下設施，很多甬道連駐守的士兵都不知道。
從一處井蓋里翻出來，西倫拍了拍髒了的衣服。
而養鳥人已經等在這裏了。
那是一個戴着兜帽的傢伙，塔內火炬的光只能照亮他那凸起的鷹鉤鼻，顯得陰鬱機警，他的身體倒是挺得很直，身材瘦削，但手臂粗壯，渾身裹在黑袍之中。
他抬起手，一隻渡鴉撲稜稜地飛過來，落在他的手臂上。
“稀客啊，‘店主’。”養鳥人用他那沙啞尖銳的嗓音道，那難聽的聲音令人想起破風箱或是初學者用廉價小提琴拉出來的刺耳聲音。
“沒有什麼盛大的歡迎儀式嗎？”西倫調侃道，“你知道的，這是一筆大買賣。”
“當然……當然，你可是個大主顧。”養鳥人陰森森地笑道，“不過這裏可沒什麼歡迎儀式，或許你喜歡50門30磅炮的齊射？”
“那恐怕沒了的是你的鴉巢。”西倫道。
“……行了，你不會是來和我扯這些的吧。”養鳥人冷笑着將話題拉回來，“你不睡覺也可要睡覺。”
西倫道：“好吧，我要買一隻渡鴉，兩個源質以內，品種要好，價格不是問題。”
渡鴉這種聰明的生物，是很多魔法師們的最愛，和貓齊名，因此養鳥人也會向七塔同盟提供渡鴉，這是得到女王許可的事情。
不過這一代的養鳥人思想比較活絡，經常干一些見不得光的黑活，替其他魔法師提供渡鴉，賺取外快。
這種交易的價格往往會超過一般的價格，而且所有錢都歸養鳥人自己所有，
不用交稅。
而且他也是反對教會的一員，在暗中聯絡魔法師和激進貴族。
“猜到了，不過你來得不巧。”養鳥人道，“前幾天有一位出生便是兩個源質的‘女王’被買走了，七塔同盟那邊要。”
倫丁尼塔的渡鴉一共有七個品種，其中“女王”是最好的一支。
西倫皺了皺眉：“其他的呢？”
“其他的就比較普通了，一般是供給魔法分院每年的第一名的，你如果自己用的話估計看不上眼。”養鳥人道。
西倫想了想，還是拒絕了。
目前他的召喚魔法並不能解除召喚契約，用一隻普通渡鴉來作為召喚物有些不夠格，而且西倫自覺並不那麼急需渡鴉。
“那過段時間呢？”西倫並不死心，繼續問道。
“你以為我的渡鴉是量產的？”養鳥人反諷道，“除非你等明年的繁衍期后，如果恰巧有夠好的渡鴉，我會為你留着的。”
“……好吧。”西倫只能接受這個事實。
“不過你也不一定非要選倫丁尼的渡鴉，北方群島那裏也有些不錯的品種。”養鳥人道，“如果你足夠幸運，可以去那裏看看。”
“好吧，如果有空的話。”西倫道。
他並沒有成功找到自己的第二位召喚物，不過這也是正常情況，不可能萬事都那麼順遂。
就在西倫轉頭準備離開時，養鳥人忽然喊住了他：“對了。”
“怎麼了？”西倫回頭問他。
養鳥人抬起頭，用陰沉的眼神盯着他：“你是黑薔薇嗎？”
“哈？”西倫失笑道，“你覺得呢？”
養鳥人也笑了一聲，彷彿自己對自己的提問感到好笑一樣：“也是，你只是個躲在烏龜殼裏的傢伙罷了，根本不可能是那種人。”
西倫饒有興緻地道：“聽上去你對他的評價很高？”
養鳥人聳聳肩：“不只是我，這樣的人誰不喜歡呢。”
“為什麼？”
“因為他在戰鬥。”養鳥人道，“而且不僅僅是與教會戰鬥，包括殺死那個工廠主管，以及與鮮血玫瑰的戰鬥，這讓他在除了對抗教會外，多了一層正義的光環。”
西倫想了想便明白了，他笑道：“當然，你們會喜歡他，你們期待看到一個人站出來舉起旗幟，但你們不希望是自己，因為旗幟會被針對被攻擊，你們只想躲在旗幟後面，這和我有什麼區別呢？”
“你這話有些刻薄了。”養鳥人不悅道。
“這是事實。”西倫道，“利刃在鞘中太久就會銹到拔不出來，我們的區別在於，我早就明白只要退一次就會有無數次，所以我開我的店鋪，躲着不出來。而你們總覺得退後是為了以後的前進，覺得你們的利刃依然可以拔出來，但當你們期待另一個旗幟時，便已經失去了信心。”
養鳥人被戳中了痛處，臉色不太好看，有些惱怒地反問：“可是我們只是在反抗！而你呢？”
“啊對，我什麼都沒做，我只是個商人罷了。”西倫無所謂地笑着承認了，“不過我也不是那麼絕情的人，你們來我這買東西，向來都是打折的。”
養鳥人無話可說了，示意西倫趕緊滾。
……
從來時的下水道返回后，西倫洗了個澡換了衣服，已經晚上十二點了。
明天就是平安夜，後天是神啟日。
西倫爬上床，想起了養鳥人的話。
黑薔薇如此受歡迎是他沒想到的，或許是因為這座城市在教會的統治下沉寂了許多年，那些人只能在陰影里活動，驟然有一個人，願意站出來與教會正面對抗，解救無辜的同伴，守護正義，就像一面旗幟，讓黑暗中的人仰望。
事實上，不僅僅是教會，連魔法一側的人也在尋找黑薔薇。
但其實黑薔薇的實力是被嚴重高估的。
在其他人看來，能從教會的封鎖中逃出來的，起碼也有了六七個源質。
而鮮血玫瑰因為曾經擊殺了四個源質的七塔同盟法師，而且見過她的超凡者都死了，因此沒人知道她只是個棘手的第二源質罷了。
而能和鮮血玫瑰對抗的黑薔薇，也被以為是同層次的強者。
教會那邊了解得清楚一些，維德主教並沒有從黑薔薇身上感受到嚴重的威脅，只是這個傢伙太滑溜了，經常打他臉，讓維德主教很是惱火。
相比起黑薔薇——西倫·克勞利，著名的“店主”，雖然這種店有很多，但提到“店主”一般都是指西倫，因為他的雜貨店是最著名的店鋪。
但這並不意味着什麼好名聲，西倫是出了名的家裏蹲，天天縮在雜貨店裏不出門，不介入任何紛爭，絕對中立，被一些人戲稱為烏龜。
西倫對這些人的諷刺並不在意，他知道這其中有不少是他的敵人宣傳的流言蜚語，就為了引他離開雜貨店，好乘機抓住他。
而且他店開在這裏，整個反教廷陣營最著名最安全最童叟無欺物品最全的店，那些人哪怕背地裏罵他兩句縮頭烏龜，到頭來還得腆着臉來向他買東西。
想着想着，西倫進入了夢鄉。
這一晚睡得並不好，可能是因為白天的事情比較多，思緒有些繁雜。
他夢到了許多光怪陸離的街道，閃着霓虹燈，還有極度寒冷的冰棺等等，讓他摸不着頭腦。
導致第二天醒來時，整個頭都是痛的，根本沒睡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