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篇:櫻筍正當時(三)

春篇:櫻筍正當時(三)

(三)河畔草低迷,老鷹捉小雞

次日,艷陽當空。

櫻筍時後院一處小灶前,朱櫻櫻將今早剛買的櫻桃倒進鹽水裏浸泡。嚼着餅子澆了會兒長勢正盛的鹿蔥,又進裏屋抓了一把几上食盒裏的腌梅子丟到瓦罐里煮。

待櫻桃里的果蟲悉數爬出來,瓦罐里的梅子水也將好煮沸。

用梅子水來煮櫻桃,去核、搗碎,用餅模印成餅,撒上白糖,一道軟綿酸甜的櫻桃煎便做好了。

春風徐徐,吹得河面水波蕩漾。

清水鎮繞河的一道小陌上,白衣少年們席地而坐,共赴春光。

在書院悶了大半個月終於得閑的陳夢良心情格外舒暢,瞧着平日一群雞飛狗跳的少年郎也順眼了不少。

“今日郊遊,大家都可玩得盡心些,可打魚捉蝦,可爬樹摔跤,但只兩樣,不許缺胳膊斷腿,不許損壞莊稼。”

聽完此話少年們一個個都眉飛色舞,禮儀卻依然周到,拱手朝一身輕便藍衣的陳夢良作了個揖,齊齊道,

“謹遵陳教諭教誨。”

一時間,陌上歡聲笑語、紙鳶高飛,好不熱鬧。

陌上河畔一株堆煙的古柳下,白玉嬰正握着卷書,腳邊插着支翠竹的魚竿,額角兩綹長發垂在胸前,十分慵懶。

柳枝被修長手指撩起來,陳夢良嚼着絲茅草徜徉而來,“你倒是落得清閑,連着告了大半個月假,好不容易出來一趟,不去與那群猴崽子們耍一耍么?”

白玉嬰抬了抬眼皮,瞟着遠處玩遊戲淪為坐騎的李助教,翻了頁書輕飄飄道,“同他們耍,我是腦子進水了嗎?”

陳夢良:“……”

有腳步聲至,白衣少年繞過柳枝站定,拱手作了個揖,“陳教諭、白教諭,那邊有位姑娘,說是找白教諭。”

目光眺過青青柳葉柔條,三丈開外,朱櫻櫻一身青衣,挎着竹籃,亭亭玉立在花間。

陳夢良叼着絲茅草遠遠欣賞道,“娉娉裊裊,秀色可餐也。”

白色的食布被掀開,露出一籃子鮮紅軟綿。

朱櫻櫻彎着眼角笑臉盈盈,“今早我看集市上賣的櫻桃鮮紅欲滴,就買了些製成櫻桃煎給你送來,”包在帕子裏遞過來,“順便,問一問你家老太太喜歡吃什麼品種的筍。”

白玉嬰挑揀半天。陳夢良先拿起一塊放進嘴裏,代答道,“箭竹筍,白老太太素日最愛。外脆里嫩,多汁爽滑,味道鮮美。只是產量稀少,不易尋到。”

朱櫻櫻摸出小本子記筆記,陳夢良抿着櫻桃煎笑呵呵道,“恰逢家父愛竹,山中別苑中種的幾株正是箭竹,”又湊過來瞧,“唔,朱姑娘這字寫得真好,可曾上過學堂?”

朱櫻櫻搖搖頭,“沒上過,不過我小時候倒是跟着我家隔壁的郭屠夫學過幾年殺豬。”

陳夢良抽了抽嘴角,“啊,這……”這了半天,這出一句,“看不出來,朱姑娘還真是多才多藝。”

白玉嬰翻完最後一篇書,含着櫻桃煎聲音輕飄飄,“等會兒他們要做遊戲,老鷹抓小雞,我有些乏了,你頂替我的位置玩一下。”

朱櫻櫻環顧四周,慢半拍指向自己的鼻尖,難以置信道:“我?”對上白玉嬰一副不然呢的目光,雙手一抄噘嘴道,“玩遊戲也要別人頂替,你是不是有點太懶了。”

修長手指壓上額角,“啊,我突然想起”這畫面太過熟悉,朱櫻櫻眼皮一跳,生怕下一秒白玉嬰就要說出:近日書院出了明文規定,內部人員一律不得走後門這樣的話,當機立斷握住白玉嬰的手,亮晶晶的眼眸里擠出些笑意,“不就是老鷹捉小雞嗎,我小時候玩這個玩得可好啦,嘿嘿。”

一陣尖銳的哨聲衝破雲霄,朱櫻櫻拽着陳夢良的衣角站在末尾,目光穿過一列整齊劃一的後腦勺,雞陣前一隻膘肥體壯,脖子伸長的大白鵝映入眼帘。

猛咽了口唾沫,“你們書院玩個老鷹捉小雞都這麼追求體驗感的嗎?”

陳夢良偏過頭來笑嘿嘿道,“傳統,傳統。”

十人組成的雞陣在草陌上長長甩開,朱櫻櫻破音的尖叫在風中扯得稀碎。

陣前有嘈雜叫嚷聲,陳夢良回頭一臉擔憂“朱姑娘你快別叫了,鵝兄聽到高聲呼喊它會來喙你的。”

朱櫻櫻聞言一怔。而在這怔的間頭,半丈開外,一隻膘肥體壯的大白鵝正伸長着脖子叫囂而來。朱櫻櫻腿有些發軟,陳夢良再次回頭時已將表情轉換為驚恐,伸手猛推她一把,急切的呼聲扯碎在風中。

他說:“快-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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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時食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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