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七.支持的代價

小房間內，埃里克斯對於貝奧米一口道破了他的秘密任務，並沒有太多的驚訝！

他也算是摸爬滾打好多年的過來人，所以，他對貝奧米這個小夥子的印象其實還算深刻。

第一次見貝奧米的時候，他就明顯感覺到，貝奧米和艾倫之間並不是那種常見的主從關係，艾倫在做決定的時候，甚至還曾徵求過貝奧米的意見。

所以，他當時就判斷出，貝奧米絕對不是艾倫的跟班——他對艾倫的成色還算了解，深刻的知道這傢伙不可能有這種水平的跟班。

在埃里克斯的判斷中，像貝奧米這種，就算去當跟班，那也是起步男爵，甚至子爵。

而後來一些日子，他因為要給幕後那位大人物處理一些首尾，就在貝克蘭德滯留了一陣子。

然後，他就驚訝的發現，貝克曼家族以一種讓人側目的速度，正在快速起飛……

一開始，他的判斷是貝克曼家族的那個長子羅密歐，攀上了什麼大人物。而後來羅密歐一番驚艷亮相，直至瓜熟蒂落成為了路易斯伯爵的副手——雖然只是在一個新部門的副手，但他也幾乎確信了自己的判斷。

而沒過多久，貝克曼先生被國王陛下緊急召回，然後一路青雲直上，連升三級，從一個即將淪為路人的落魄勛爵，晉陞成了中級貴族序列的子爵。

這種明顯不正常的變化，讓埃里克斯內心起了很大的疑惑……這絕對不是路易斯伯爵那個混子能搞出來的陣仗。

就算是有人告訴他，那個五毒俱全的渣渣伯爵愛上了貝克曼家的羅密歐，不惜代價的捧他上位，他都不信！

因為路易斯伯爵這傢伙，根本沒那麼大能量，他那位國王表哥也不會這麼由着他胡來。

然後就在前幾天，他投靠的那位大人物居然主動派人聯繫他，讓他藉著和貝克曼家次子的關係，弄一批罐頭份額。

這讓他瞬間就驚醒——原來，貝克曼家族上位的原因，居然是最近在貝克蘭德炒的十分熱火的罐頭。

對於罐頭，他並不陌生，因為在他服役於海軍的這幾年，他也去過不少地方，甚至還吃過在五海都臭名昭著，堪稱源自弗薩克的生化武器——狼魚罐頭。

但是，上周他去拜訪昔日一條船上服役過的老戰友的時候，也有幸品嘗到了貝克蘭德產的罐頭。

水果罐頭那甜膩的汁水，或爽脆或軟糯的口感。牛肉罐頭那誘人的咸香味，吃過之後舌頭上麻辣刺激的味覺體驗……都讓他有些着迷。

一開始，他並不知道這是貝克曼家族搞出來的好東西，甚至連罐頭券這種只在某些小圈子裏流傳的秘密，也沒人和他這個不入流的海軍上尉分享。

還是他那位靠山，主動派人給他傳話之後，他才了解了一部分內情。

不過，了解了內情之後，他又產生了其他的疑惑——貝克曼家族並沒有這方面的人才，這一點他十分確認。

因為在他剛畢業的時候，貝克曼家的艾爾莎還沒訂婚，在他給自己未來的人生做規劃的時候，他那位叔叔還提議過，讓他和艾爾莎聯姻的打算。

在當時，他還專門把貝克曼家的情況仔細研究了一下。不過在當時的埃里克斯看來，貝克曼家族除了上一代的姻親是布萊克男爵家族以外，基本上沒有其他亮點，所以他就沒同意叔叔的提議。

這才過了四五年，貝克曼家不可能突然就出現一位有特殊才能的新成員，所以，他很是疑惑……貝克曼家到底是走了什麼運道？

不過，

那次品嘗水果罐頭的時候，他總感覺自己曾經吃過類似的東西……而且，還就是在最近。

直到前兩天，他再次路過金盞花街的時候……他瞬間想起來了。

昨天下午的時候，艾倫屁顛屁顛的親自過來給他送邀請函，然後他故意就聊到了貝奧米，艾倫這個鐵廢物也是心大，在自己偶像跟前直接就把貝奧米給賣了。

不過，艾倫並沒有理解太多東西，他只說了罐頭是他和貝奧米一起弄出來的。至於羅密歐怎麼脫穎而出的，還有他老爹為什麼突然被召回，他自己都稀里糊塗的，更不可能透漏給埃里克斯。

但只是一條貝奧米和罐頭的出現有關，就讓埃里克斯判斷出了很多東西——他知道，自己那次沒有看走眼。

所以，在今天宴會後半場的時候，艾倫借口尿遁，拉他一起來這邊和貝奧米接頭，他一點也不感覺驚訝。

甚至於，他在貝奧米的衣服上看到了屬於清掃者辦事處的紋飾的時候，他也沒太驚訝——作為伯明翰伯爵曾經的馬仔家族，他知道自己老爹跟隨那位大人物有個女兒現在任職於清掃者組織。

所以，他心裏隱約得出了一個判斷：貝奧米很可能是伯明翰家族培養的附庸，然後他現在在清掃者組織內工作，因為偶然的關係，在南城分局那邊和艾倫有了交集……

伯明翰伯爵作為曾經權傾朝野的超級大佬，家裏培養的附庸比較優秀，那就很正常了。

就算是貝奧米和他聊了幾句之後，就問出了［捕奴團］這麼勁爆的消息，他也一點不驚訝！

伯爵家能帶着出門的附庸，如果這點判斷力都沒有，他才覺得奇怪了。

“我只負責運輸……”埃里克斯看了一眼四仰八叉躺在那裏的艾倫，才小聲解釋起來。

“切，你覺得我會信嗎？”貝奧米一副智珠在握的表情：“根據你們航行的那條線路，還有船上的糧食儲備，以及最重要的……船上的總人數，我就可以判斷出來！”

“蘭謝爾上尉，你膽子很大嘛，居然敢偷偷捕奴！”貝奧米篤定的說道。

埃里克斯心中一緊，不愧是伯爵家培養出來的……這都能看出來。

“我覺得我已經做的很隱蔽了，誰知道……！”埃里克斯略顯頹然的往身後的沙發上一躺，有些認命的低下了頭。

“其實這只是很簡單的一道應用題！”貝奧米聳聳肩：“你說你每次航行路上都只能停靠一次，還是物資貧瘠的小島。但你船上食物的消耗很不正常……”

“你中途至少多跑了上百多海里，而你中間停靠的地方，應該就在東拜朗的哈納勒斯一帶，因為那裏離你所航行的航線最近。”

“你應該會在那附近某個隱蔽港口停靠一晚上，然後派出手下去那裏的土著村落捕奴……”貝奧米用桌上的紙筆簡單畫出了一副草圖。

“哈納勒斯附近雖然沒什麼天然良港，但在那裏找一兩個臨時停靠的港口還是可能的！”貝奧米在紙上用筆圈出了兩三個地點，然後又用筆在另一處圈了一個大致區域。

“而這一帶，屬於費內波特人和東拜朗土著軍閥勢力的分界地帶，所以經常會發生小規模的衝突，隔三差五就會有人失蹤或者死亡。”

“只要當地有人接應，你派出大概二十人的小隊伍，就能在夜裏摸到附近十幾個村落去抓人，並且天不亮就能回到船上。控制着抓人的數量，一次抓十個左右，只要把人弄回魯恩……那就是上千金鎊。”

“嘖嘖……”貝奧米咂咂嘴，有些佩服埃里克斯這個年輕小軍官的膽量和魄力。

“整件事，唯一的難度，就是當地接應你的勢力。你是怎麼找到的這夥人？”貝奧米在心裏盤算了一下，就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那是一小伙海盜，偽裝成雇傭軍，偶爾替費內波特人幹活兒，有時候也會替當地軍閥干點黑活兒，我之前在附近執行巡邏護航任務的時候，和他們有過接觸。”埃里克斯很坦誠的說道。

“那就齊活兒了，有了當地人的接應，你甚至還能和他們交易一些物資……或者軍火。”貝奧米輕輕點點頭，終於把自己心裏的推算串了起來。

“你這一趟就能搞到上千金鎊的好處，除了分給手底下的人，自己也能落袋不少……”他隨意的把筆往桌上一扔，抓起那張紙揉成一團。

“若不是有這些外財的補貼，你也堅持不了多久，畢竟……你跑這一趟，根本賺不到什麼錢，還得往裏貼不少。”貝奧米皺着眉頭：“看來你背後那位，根本就是在拿你當冤大頭啊。”

“確實……”埃里克斯臉色有點難看：“每次中途補充物資，都是我自己出的錢，一次兩次還好，次數一多我也扛不住了。所以我才……”

“你說你跑了三趟了？”貝奧米問道。

“對，第一次的時候，我自己貼進去近三百金鎊，手下的兄弟們也都湊了一些，大概……一趟虧個四百多鎊。”埃里克斯想起第一次跑船的經歷，有些痛苦的搖了搖頭。

“那後面兩次，尤其是最後一趟的時候，你應該也就剛剛保本兒的樣子！”貝奧米在心中盤算一下，接着分析道：“畢竟，最後一趟都五月了，天氣開始熱了起來，奴……勞力們如果吃了腐敗的食物，健康狀況就會不好，這在交貨的時候，是要扣錢的。”

“嗯，最後一趟扣了五百金鎊的保證金！”埃里克斯對貝奧米的判斷很是認可：“除了我那些兄弟們能剩下幾鎊的酒錢，我的那一份，全扔進去了。”

“呵呵，看不出來，你還挺照顧自己人的啊！”貝奧米打趣道。

“也談不上照顧，畢竟……他們都沒有爵位，在海軍序列里又排不上號，勉強過活而已，如果我不扛下那筆保障金，他們的日子會更難熬。”埃里克斯一臉的唏噓。

“好了……你的事情我基本都了解了，你找艾倫幫忙的事，我替他應下了。”貝奧米擺擺手，示意埃里克斯不用再賣慘了。

“那就多謝了！”埃里克斯起身很鄭重的給貝奧米鞠了一躬。

貝奧米坦然受了埃里克斯一禮之後才開口道：“我會讓羅密歐弄大概三千鎊的罐頭券出來，類型你自己挑，就這兩天就能給你。”

“至於你的考察任務么……”貝奧米搖了搖頭：“應該已經結束了，之後應該不會再讓你跑了。”

“真的嗎？”埃里克斯有些不太相信，畢竟自己最後一趟的表現實在是……他有些不太相信那位大人物會輕易放過他。

“放心，奴隸貿易這種事，長不了的，偶爾搞一次兩次還沒事，次數多了，總會露出馬腳的。你背後那位應該也不會希望看到這種事！”

貝奧米安慰着埃里克斯：“你的前期考察，應該已經完成了。這次讓你接觸艾倫，就是在試探你的成色，如果能弄好，你就能進入他們那個小圈子，弄不好……不過就是再換個人試探罷了。”

“罐頭券的事情沒什麼問題，但我個人這裏有一個要求。”貝奧米示意埃里克斯坐下。

埃里克斯心中瞭然，這是要提條件了。他很明白這個圈子內部的一些規則，有付出就會有回報。但有支持，也一定會有條件。

“其實也沒什麼，就是之後別再和艾倫接觸了！”貝奧米盯着埃里克斯，很鄭重的說道：“我想你明白我的意思！”

“……”埃里克斯一愣，有些歉意的看了一眼像條死狗一樣躺在那裏的艾倫，然後對貝奧米點點頭：“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