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話 1睜眼嚇你1大跳
一睜眼,特子就嚇了一大跳,九色鹿提起的“情況”他沒看到,一行人還是呆在車上。
時間已過正午,日光愈暖,運兵車內的空調亦在一刻不停地吹着熱氣,若不是有這輛車,他絕沒有把握帶十三人在這麼短的時間內一路順風地回到幽州。
一想到在羅德島時阿米婭不計前嫌地把車送給了自己一夥,他竟有了種說不出的感動。
忽然,半睡半醒的朦朧之間,他又獲得了一種奇妙的感覺。
他清楚地發覺自己斜倚在座位上,懷裏還抱着個人,但這人絕不是孩子。
因為十三人中唯一的一個孩子正在自己斜對側的座位上望着窗外的景色,是從不需要午睡的。
可懷裏這人卻睡得像個孩子,自睡夢裏帶着一絲喃喃的低語,傷感而又不舍地叫了一聲:“爸……”
她不是孩子,卻像孩子一般呼喚着父親。
這個在他懷裏安睡的人,赫然竟是霜星,呼喚一聲后,她又在睡夢裏呼吸,她的呼吸很輕很輕,輕得就像是一場夢。
難道她在夢裏夢見了自己的父親?
特子此時此刻居然也張開雙臂,一隻手搭着她的肩,另一隻手撫摸着她的頭,這感覺的也像是一場夢,那這究竟是夢裏的真真?還是真里的夢夢?
一道語聲將他拉回了現實。
說話的人是浮士德,他不苟言笑卻又難掩放鬆的喜色:“特老大,鹿姐姐果然把你叫回來了,現在的狀況是有人跟蹤咱們,剛剛我和喬搜搜都已確認過,情況屬實。”
特子聽得有些茫然,忽又問道:“幾個人?”
浮士德答:“一個,騎的是摩托車,估計這人已經跟了咱們三個小時,只是一直跟咱們保持着距離,剛才轉彎時他一個不小心,被我們察覺到了。”
特子望了望窗外的景色,篤定:“問題不大,咱們距玉門已不足一百里,他若是在這種地境騎車,再硬的漢子也要三小時一歇,也一定要到玉門去尋求補給,到那時候,管他是歐陽嵐嵐還是歐陽紅紅歐陽綠綠,我們都要探探他的底。”
浮士德問:“那現在我們該做什麼?”
特子懶散地反問:“塔露拉在這時候,會怎麼命令你們?”
“這種情況,她會讓我提前下車,找好角度,狙殺掉他。”浮士德比着手勢,“現在我也有這個把握。”
“好主意。”特子閉目一笑,“那我們就接着睡覺。”
浮士德怔住:“睡覺?”
“對,閉上眼睛,放鬆呼吸,躺平,我剛回來,身體上的傷恢復了近五成,但心裏卻乏得很。”特子徐徐道,“所以得多睡會,順便還想問問,為什麼她會在我懷裏?”
他指了指側枕在自己腿上的霜星,料誰也沒法將曾經不可一世的整合運動幹部和此時此刻這個在睡眠時毫不設防的女子聯想到一塊去。
浮士德答道:“是鹿姐要她這麼做的。”
在艦上的時候,他就清楚地知道霜星每天都睡得很晚,一直以來依舊彷彿被種種心事困擾。
——可大活人活在世上,誰還能心裏沒點事,誰還沒點過往呢?
——你睡不着,就是醜人多作怪,困了准能睡着。
所以特子從未把這些事當回事。
但是,也就在這時,霜星卻突然醒了,醒來時眼角還掛着淚,隨後就輕聲說了句話:“鹿姐姐,謝謝你的按摩,我又夢見我爸了,真的很想他,真的。”
特子怪叫道:“錯啦!你爸爸我就在你面前嘛!”
他大笑,
驚得她起身,如一隻被槍聲嚇跑的野兔。
霜星醒來回過神后,怒火陡增,揮右拳直擊特子的面門。
這是帶着起床氣的一擊,嘴上還罵著一句:“去你娘的!”
但這一擊並未擊中,被特子側身躲了開去,不僅如此,他用右手一提,一帶,又一次地令霜星趴倒在了自己腿上,同時還用左手一捏,揪住了她的兩隻兔子耳朵。
見一招間已受制,霜星頓時有了種蒙受羞辱的惱火與不甘,她大叫:“我看你是沒事招事!如果在兩年前,你早就已經死在我手裏不止五次了!”
特子大笑,笑裏帶着那種隨意的搞怪,道:“但現在呢?葉大總管,告訴朕,我娘子跟你聊了哪些話題,說沒說我的壞話?”
“我們說話跟你有什麼關係?”霜星鐵青的臉頓時又變得微紅,“你又不是我父親,怎麼什麼事都要向你彙報情況,哈哈哈哈……”
她又深吸了一口氣,忽然大笑:“哈哈哈哈!你算什麼東西,敢這麼對我,哈哈哈哈哈哈!”
這笑聲如春日的驚雷,嚇得所有人都往特子和霜星這邊回頭看,眾人只見霜星趴在特子懷裏,而特子正在一臉不懷好意地撓着她的肚子,令她發癢大笑。
眾人驚愕、驚詫,還帶着一點欣慰與驚喜。
霜星卻已笑岔了氣:“哈哈哈,別這麼做了,哈哈哈,下了車有你好看!”
特子繼續搞着怪,故作威脅的口氣道:“叫爹!叫爹我就不撓你,你再嘴硬,看我弄不弄你就完了。”
霜星笑得難以為繼,情急之下一把抓住特子的耳朵,痛得他也隨之大叫。
一時間車內有如鑼鼓喧天鞭炮齊鳴,整個車廂內充斥了兩人的笑聲和怪叫聲。
最動手的是特子,可最先撐不住的還是他,他求助:“阿莉娜,快幫忙!”
不料阿莉娜仍在原地看戲,她放下了先前捧在手裏的書,用座椅靠背撐着下巴笑道:“幫誰?”
“幫我把這兔子攆走!”
阿莉娜卻道:“整合運動的新領袖,難道還搞不定一個幹部?當年塔露拉可是跟葉蓮娜過了好幾招,打毀了一整條廢巷的。”
特子已顧不得聽阿莉娜的這番評語,只能忍着痛感慨:“痛!太痛了!小姑娘你饒了我吧!”
霜星還真就放下了捏他耳朵的這雙手,-停下了笑,回歸蒼白的臉難掩她心裏的洋洋得意。
甚至就連在玉門城下車后,她每每和特子對視,心裏也都洋溢起了一種大仇得報的快感。
玉門是一個用作戰鬥的巨型移動城邦,從外面看就像是鋼鐵澆築成的要塞,內部民宿酒樓雖不及理唐城或尚蜀城那般繁多華貴,也仍不乏客棧驛站與大大小小的館子。
霜星在日常的小事上並不是個愛記仇的人,一見到前面有館子,頓時把方才的恩怨一掃而光,揪了揪特子的衣襟道:“拿點錢,我跟阿莉娜去給大家買點吃的。”
“叫聲好聽的。”特子卻仍在記仇,“否則我們去吃香喝辣不帶你。”
阿莉娜卻輕嘆道:“整合運動的新領袖,還是個大男人,不該這麼沒度量,玩鬧歸玩鬧,正事歸正事。”
特子沒有再說下去,領着眾人進了餐館,點了四十個燒餅三斤熟牛肉,一想起自己魂在幽州時腹無油水,現在更是舟車勞頓飢疲交加,是時候該吃喝一頓養精蓄銳。
至於那“歐陽嵐嵐”,則是吃飽后再解決的事了。
稍有資歷的幹員和武者常常認為即將或可能到來的戰鬥前不能吃太多,因為消化食物時不僅要消耗身體的能量,還容易使人精神鬆弛,這種情況下的碰上了敵手對自己來說是極其不利的。
但特子覺得,哪怕在交手時打到吃的東西全吐出來,也比餓着肚子對敵要好,吃東西,就要豬牛羊肉吃得好,吃得飽,之後再去想其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