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視死如歸
吸血鬼真祖，簡單來說就是本地的吸血鬼頭子，基本上就是最老且最強的那一隻。
若按照這麼來算，那艾麗西亞的血統應該也相當純正……喬伊屬實是想不明白，她這麼一個正紅旗老吸血鬼，怎麼會淪落到家裏連個做飯的人都沒有的地步。
正當喬伊思索的時候，梅林已經走入了房間之內，喬伊見狀連忙跟上去。
進入那間房間后，一股濃重消毒水味也掩蓋不住的腐爛氣味撲面而來。
喬伊見到了病床上的鄧斯特·哈維爾議長，他依舊躺在床上，渾身佈滿了縫合的傷口——只是這些傷口似乎是出現了感染，正在往外流混合血液的膿。
他的狀態相當糟糕，渾身散發著惡臭，身軀彷彿隨時可能會裂開……看起來他終究也到極限了。
儘管身體已經糟糕到了彷彿隨時會四分五裂的情況，但在看見梅林和喬伊回來之後，議長還是強撐着傷痕纍纍的病體支撐起了身子。
“你們回來了？”議長渾濁無神地看向喬伊所在的方向，但是卻沒有聚焦在他們的身上。
“議長，您不要起來。”吸血鬼真祖艾菲里歐斯連忙上前，想要將議長扶着躺回病床上。
議長並沒有逞強，順勢就躺了下去。
梅林努力站直了身子，然後行了一禮說道：“報告議長，恐怖組織‘黑色黎明’已被消滅，匪首詹姆斯·道恩已就地正法。”
在重新躺好之後，議長看向這個房間的天花板——純混凝土未批盪的牆面，在晶石燈的光下反射出無機的灰白，一如他此刻的心情。
“唉……一切都結束了，火之都完了。”議長彷彿沒有聽見梅林的話一般，仰着頭長嘆道。
喬伊和梅林對視了一眼，眼中流露出不解。
梅林以為議長沒有聽清，於是深吸了一口氣積蓄力量，隨後用堅定的語氣再次說道：“議長閣下，我們已經消滅了‘黑色黎明’，這場戰爭我們勝利了。”
議長苦笑了一下：“但是那又有什麼意義呢？初火熄滅了，就連……”
“議長！初火還沒有熄滅。”喬伊突然開口，阻止了議長自暴自棄。
議長微微偏過頭，渾濁的雙目向喬伊投去疑惑的眼神。
喬伊在口袋中摸索片刻，然後摸出了一隻斷臂——那是初火的柴薪。
喬伊雙手捧着那根還在閃爍着火光的焦黑斷臂，然後一臉嚴肅地說道：“只要我們能再準備一個火爐，就能重新點燃初火！”
議長的神色不為所動，看起來好像一點都不興奮。
沒等喬伊繼續說話，艾菲里歐斯開口了。
“那柴薪呢？”艾菲里歐斯冷笑了一聲說：“柴薪都是要預先準備的，都這個時候了去哪裏找來引火的柴薪？”
喬伊本想說些什麼，但話到嘴邊他的喉嚨卻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了。
初火的柴薪並非尋常之物，而是人的骸骨。
不論這些人的骸骨是怎麼收集來的，都不是能夠輕鬆找到的東西。
他有一個非常殘忍的想法……但是他說不出口。
“孩子，初火已經熄滅了。”斯特議長雙眼失焦，彷彿並未看着眼前的喬伊，而是在看向更加遙遠的東西，“能夠延續火之都的東西也已經被毀滅，我們已經窮途末路。”
議長的語調越來越低沉，濃濃的悲觀從他的身上散發出來，一如那股腐爛的氣味一樣刺鼻。
沉默，長久的沉默支配了這間病房。
就連洛洛都感覺到了空氣中的壓力，那股強大的壓力猶如實質化一般，化作壓在這個房間裏所有人肩上的大山。
“難道真的沒有辦法了嗎？”喬伊不甘地問。
議長沉吟片刻后說道：“事已至此，還有最後一個辦法……”
喬伊渾身一震，驚訝地看向議長。
議長沒有直接給出答案，而是掙扎着爬起來，倚靠在床頭說：“你們兩個先出去，我有話要和艾菲里歐斯說。”
喬伊本來問問議長究竟想到了什麼好辦法，但是梅林卻拉住了喬伊，並給了他一個眼神——那眼神分明是在暗示喬伊讓他先別問。
於是，喬伊只能不情不願地跟着梅林向病房外走去。
當喬伊與艾菲里歐斯擦肩而過時，這位吸血鬼真祖突然開口，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小子，幫我個忙。”
喬伊停下了腳步，詫異地轉頭看向艾菲里歐斯。
吸血鬼真祖低垂眼帘說：“不要讓我女兒艾麗西亞哭泣，否則我不會放過你。”
喬伊愣愣地站在原地，不知道這吸血鬼為什麼突然說這個。
但艾菲里歐斯卻沒有再和喬伊多說什麼，自顧自地走到了議長的床邊。
梅林走了兩步，見喬伊沒有跟上來，便又返回來拉了喬伊一把。
喬伊被梅林拉着，一步三回頭地走出了病房。
走出去病房之後，梅林臉上流露出了深深的疲憊之色，身形一晃甚至差點跌倒。
“小心。”
喬伊趕忙上去，一把扶住了梅林。
洛洛也適時地用自己的無形之手，從另一側攙扶住了這位騎士姐姐。
喬伊能感覺到，她的身體很虛弱，創傷讓她開始發燒，她的體力也快要耗盡了。
“你傷得不輕，還是趕緊休息吧。”喬伊一臉嚴肅地說。
梅林深吸了一口氣，然後重新挺直了身板說：“沒關係，我還可以堅持。”
“這種時候就不要再逞強了。”喬伊攙扶着梅林到牆邊坐下，“你連站都站不穩了，你需要立刻接受治療，不然你會死的。”
梅林知道自己的狀態非常糟糕，也知道自己哪怕再堅持工作，也只能拖後腿罷了。
但是……
“我不甘心啊。”
“啊？”
梅林的眼中噙着不甘淚水：“我無法接受，自己所守護的城市這樣被蹂躪，更無法接受初火就這樣熄滅了……我想要做些什麼，哪怕最終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勞無功，我也還是想要做些什麼。”
喬伊：“梅林，你……”
梅林突然笑了，但蒼白的臉讓這份笑容顯得有些凄切：“我沒有親人，也沒有家……這座城市就是我的家，這座城市的市民就是我的親人，我想要用我的一切去保護他們，這是我活着的唯一意義。”
那一瞬間，喬伊理解了。
每個人都有自己活着的目標，這位女騎士長也有着她自己的生存之道。
一種崇高的敬意，這一刻在喬伊心底油然而生。
喬伊放棄了勸說，他嘆了口氣道：“如果挺不住了，要和我說啊。”
梅林笑了笑，沒有回話。
兩人沉默着在病房外站了一會，然後喬伊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
“咦？他們怎麼聊了那麼久？”喬伊說著掏出懷錶看了一眼。
梅林扶着牆站起來說：“我進去看看。”
喬伊趕忙上去扶着她：“我和你一起進去吧。”
面對喬伊伸過來的手，梅林輕輕地推開了：“不用了，我就是進去看一眼……我還沒虛弱到連見首長都需要讓別人攙扶的程度，你就在外面等着吧。”
說完，梅林便挺直了脊背，向著病房內走進去。
洛洛看着梅林的背影，在喬伊耳邊低聲道：“她好堅強。”
喬伊也忍不住感慨道：“且不論武藝，光是她的這份心性，就堪稱數一數二的強者……”
“啊——”
喬伊話音還沒落下，一聲尖叫就從病房內傳來。
那是梅林的慘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