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里之途(15)

0里之途(15)

水潭旁的密林中,羽林軍將僅存的三名殺手團團圍住。此時殺手們身中的毒素已經消散近半,但手因為腳皆被繩索捆綁住,依舊動彈不得。

羽林軍守在四周,沒有輕舉妄動,都在等待去追上祝坤的韓興歸來,再做計較。

甘棠圍着那三名殺手踱步,思考了半晌,蹲下身去,逼視着其中一人。

“見過這個嗎?”

她掏出懷中的不良人面具,遞到殺手面前。

能來長安附近執行任務的往生門殺手,自然不可能不認識不良人的面具,當即臉色一變。

他雖是跟隨天狗剛到長安不久,但由於此前往生門在長安的勢力就是被不良人剿滅,所以對這個神秘的組織有特別的了解。

聽說那是個人人武力高絕、行蹤飄忽、手段狠辣的組織,此前被捕的往生門殺手,都被生生折磨而死,難有全屍。

幾名殺手都不過是往生門的邊緣人物,對組織歸屬感本就不強,只是忌憚於往生門的勢力,又貪圖錢財,才寄身於此。

這時知道眼前這人竟然是傳說中的不良人,心中不太堅定的意志瞬間開始動搖。

但眼中的彷徨也僅有一瞬,殺手不知想到了什麼,仍舊緊緊閉嘴,什麼都不肯再說,連多餘的問話都沒有半句。

“我不會給你不切實際的希望,但你如果什麼都不說,一定會死得很慘。不良人可動私刑,比刑部的三十六般酷刑,還要多上許多,不知道你們能堅持到第幾個?”

甘棠臉不紅心不跳地扯謊,不良人連官署都小小的,審訊室更是只有一間,刑具都沒有幾樣,哪比得上刑部,更別提什麼酷刑了。

只是不良人精通人體構造,會一些詭異的審訊手段,常常能問出更多的隱秘線索,加之外人對不良人畏之如虎,多有風言風語罷了。

果然,此話一出,幾名殺手的臉色一下子白了幾分,額頭上也滲出了細密的汗珠。就連周圍的羽林軍,都在不知不覺走遠了幾步,陣型也鬆散了幾分。

“這次追殺,一共來了幾隊人馬?”

甘棠見狀,直接問道。

那殺手雖然心中已有恐懼,但竟只是咬了咬牙,什麼都沒有說。

“有一門刑法名為三寸血,是以三寸鋼針刺入指甲縫隙。”

甘棠聲音幽邃,在寂靜的夜裏使人身體發寒:“鋼針插入指甲的縫隙,一點一點將其撬開,再一分一分的刺入,就像鈍刀子刺入豬皮,你甚至能聽見皮肉破裂的聲音。等到插入手指一寸,再順着鋼針灌入特製辣油,直入創口,那滋味兒如千蟻蝕骨,劇痛伴隨着陣陣麻痹。進一寸,便灌一次辣油,待到辣油與血相容,鮮紅之色將鋼針盡染,是為三寸血。”

林間的夜風嗚咽而過,地上的殺手、四周的羽林軍紛紛感覺身體冰冷,打了個寒顫,不自覺地握起了拳頭,將十根手指蜷縮進掌心,好像這樣才能稍微感覺到一點溫度。

“我手裏剛好有幾根鋼針,你們誰想試一試?”

甘棠面容冷酷,平靜地說出這句話。周圍的火光打在她的臉上,有橘黃色的光澤,但在幾名殺手看來,卻彷彿被地獄之火照耀的惡鬼。

她掏出三根鋼針,不過五寸大小,極為纖細,寒芒閃爍,便是剛才祝震用來殺人的暗器飛針。

針尖一點點地逼近殺手的手指,在場眾人的注意力都聚焦於此。但她卻忽然停住,問到:“是三隊殺手嗎?除了你們與先前林中的那一隊,

前往暮西城的路上應當還有一對吧。”

在恐懼之中的殺手從迷茫、到震驚,再到啞口無言,只因為甘棠居然隨口就說中了他們的佈置。

本次在長安附近的埋伏,往生門確實只動用了三隊人馬。當然這並不是對三這個數字有什麼執念,而是因為此前長安勢力盡數被誅滅,新趕來的人手實不足導致的。

他表情的變化落在甘棠眼裏,也就不需要再有什麼回答。

這三隊人馬,一隊在暮西城附近,距離此處較遠,暫時不用顧慮。一隊在垂雲山上,已經被他們剿滅,兩隻漏網之魚,也不需擔心。

但還有一隊,目前不知所蹤,但距離他們很近,是他們當下最大的威脅。

甘棠正盤算着,忽然聽到了山下傳來的陣陣狂吼。她起身望去,只能看見滿眼深深淺淺的山色樹影,再無其他。

林中一側的羽林軍忽然拔刀,齊齊對準密林深處,沉重的腳步聲緩緩傳來。甘棠與眾人轉向那處,眼中警戒。

等了一會,卻看清是韓興提着一顆頭顱走了出來。

儘管那顆頭顱滿是血污,但甘棠還是認出,那是此前逃走的祝坤的頭顱。看來這人儘管背棄了同伴、坑害了兄長,還是沒能逃過韓興的槍鋒。

她正要說些什麼,卻又轉頭望向長嘯聲傳來的地方,好似突然醒悟,什麼也沒說,飛身向宵征追去的方向而去。

剛回來的韓興還沒有來得及說一句話,便看到甘棠急匆匆離去,心中茫然片刻,但還是扔下頭顱,交代了一聲,便提起長槍,追着甘棠而去。

二人一前一後,直奔下山,可行至半路,長嘯歸於寂靜。甘棠只能點燃火摺子,一邊尋找着宵征二人打鬥的痕迹,一邊趕過去。

“怎麼了?”

韓興終於是趕到甘棠身旁,不明所以地問到。

“除了你追的那人,還有一人逃走。長嘯聲應該就是他發出的,為的是吸引附近往生門的同伴。”

甘棠此時已經順着痕迹來到山崖邊上,這裏腳印錯亂,血滴如豆,將他們指向山崖之下。

“不...不會掉下去了吧?”

韓興沿着打鬥的痕迹來到山崖邊,低頭看下去,只能隱隱看見山腳巨樹的碩大樹冠,並無半個人影。

甘棠立於崖邊,仔細看着山壁上某處,神色凝重。

......

“唰!”

一個人影從天而降,踩斷幾根細枝后,終於是凌空一折,落在了一棵粗壯樹榦上,站穩身形,但強大的慣性還是讓巨大的樹冠上枝葉搖動,落葉如雨。

宵征甩了甩髮麻的手臂,長長的舒了一口氣,調理氣息,待到氣息順暢,他沒有着急下樹,而是看向手中長棍。

這桿看不出是何質地的魂兵,此時紫芒消退,顯然有一次發揮了神奇的功效。

剛才,他為了追擊祝乾凌空躍下山崖,以長棍插入原本怪松所在的山縫處,止住了下墜的趨勢。

也正是在這個時候,長棍紫芒大盛,變得極為堅韌,成功讓他棲身於棍上。後來不過是因為手拿長棍,不利於站立、發力,才有了落入巨樹上險些站立不穩的情況。

難道這東西需要自己遇到生命危險時才會自主發動?

宵征一臉憂愁地看着手中的魂兵,有種寶山空回的惆悵。

好在他性情通達,既然沒有辦法去主動激活魂兵,便不再去想,一個轉身,落下樹底。

此時雖已到後半夜,但明月當空,加之祝乾不擅於輕功,也沒有掩飾行跡,宵征可以輕易找到其人留下的足印。

觀足印一深一淺,可以看出祝乾在落下時,摔傷了一條腿,導致行動不便。

待確認了追蹤的方向,宵征回頭看向頭頂的山崖,猶豫了一下,還是在樹榦上留下了有特殊氣味的印記,方才離開。

山底灌木叢叢,他便於樹榦上飛躍,前行之間,無聲無息,彷彿只是一道掠影。

儘管是一邊找尋足跡,一邊留下印記,宵征也只追索了一陣,就聽到前方傳來了清晰的腳步聲。

他透過樹葉看去,果然是一瘸一拐的祝乾正在奮力往前走去。

他手中並沒有武器,林間茂密的樹叢就成為了阻攔他前行的最大障礙,不斷清理出前行之路,也讓他體力快速下降,不然也不會讓宵征這麼快就追上。

見敵人疲乏,宵征也不再拖延,當即飛出,一棍向祝乾後腦襲去!

腦後忽然生風,祝乾仍舊保持着一個殺手的警惕,也不回頭,順勢向前一滾,滾入一片灌木叢中,以此躲避身後的偷襲。

可宵征的長棍彷彿早有預料一般,隨着祝乾的滾動,向前探出幾尺,堪堪敲打在他一條腿上。

“呃!”

一聲悶哼,祝乾那條唯一可以支撐前行的腿也被打傷,至此他雙腿皆傷,差點昏死在灌木叢里。

“跑啊,你再跑啊!”

宵征也看出了祝乾的窘境,終於是放下心來,不再擔心對方再逃,於是特意嘲諷起來:“你以為跳崖我就抓不到你了?真以為那點高度就能攔住我了?”

大聲嚷嚷了兩句,出了胸中惡氣,便向哀嚎的祝乾走去,準備將他拿下,回道觀審訊。

空中忽然如閃電炸開,一道銳利的劍氣在灌木中射出。

宵征急速後退,躲過指尖的軟劍,方才看清,此前遇到的殺手沈玄,正站在祝乾身前,笑吟吟的看着他。

“又見面了,不良人!”

強敵的突然出現,讓宵征再次緊繃起神經,他環視左右,果然看見之前沈玄身旁的大漢,也出現在一處樹榦之上,對他虎視眈眈。

“你怎麼陰魂不散的?”

宵征故作輕鬆的抱怨,實際上卻是在找尋退路。他此時身心疲憊,狀態不佳,面對沈玄二人,難有勝算,只能找機會逃掉。

“怎麼,你怕了?這顆大好人頭難道就不要了嗎?”

沈玄一笑,隨手一揮,祝乾的人頭便衝天而起。他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拼了命的逃到此處,竟然是被自己人給奪了性命。

宵征仍舊一臉平靜,往生門的冷血與瘋狂他早有體會,別說祝乾雙腿盡斷,就算他沒有受傷,任務失敗后的懲罰也好不到哪裏去。

“現在,可以將此前沒有打完的那場繼續下去了。”

沈玄見宵征不說話,邁步走向前去,軟劍劃過道道寒光,清理出一片空地。

“二對一,想來堂堂不良人也是不會在意這點人數差距的吧?”

說罷,他與大漢同時縱身而上,一前一側,直向宵征殺來。

可就在此時,一點寒芒由遠至近,破空而來,刺耳的呼嘯聲如同鷹唳,瞬間洞穿了空間,將距離輕易抹除,並以巨大的威勢直插地面,激起陣陣塵土。

“三對二,想來往生門的精銳,也不會在意這點人數差距吧?”

韓興與甘棠二人身影在這時到來,出現在宵征身後的樹榦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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