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計劃
侍從們紛紛放下了刀叉，朝李永頭來驚奇的視線。
得到李永點頭默認的回應，魯諾露出驚喜的神色：“領主大人，您完成突破了？子爵大人若知道了，一定會十分高興的！”
他早就了解過李永的情報，知曉這位領主大人早年的經歷，這也是他這麼容易就對李永獻上忠誠的緣由。
這位領主大人天生聰穎，從小就展露過人才智，只可惜並無鬥氣與魔法天賦，超凡無門。更是為袒護平民一事遭到冷遇，早早遠離了子爵府權力中心。
比起他人，他顯然更希望這樣具備仁心、體貼下民的異類掌握權力。
李永卻搖了搖頭，道：“不過是個下級騎士而已，對子爵而言並無實際意義。”
對於魯諾的想法，李永看破不說破。
和“平庸且叛逆”的他不同，在他頭上的兩位兄長則皆是超凡存在。大兄早早成為騎士，現今二十五歲已是帝國陸軍上尉，麾下是百人騎士大隊；二兄具備魔法天賦，拜入帝國皇家魔法學院，而今已近青銅門檻，即將畢業歸來。
子爵的爵位現在的李永的確覬覦，一旦繼承爵位，便同時意味着成為子爵領的主人，必然獲得十倍百倍乃至這之上的怪物領民。
但現在去爭權奪利？不管人脈勢力還是自身實力都遠遠不足，湊上前去也只是熱臉貼人冷屁股，還會引來不必要的猜忌。
李永心中暗道：‘猥瑣發育，別浪！’
“可是……”魯諾還有些不放棄，道：“您畢竟是那位大人的親子啊。”
李永繼續抗拒道：“此事無須再提。他早年將我踹開，如今卻也不可能拉下臉來親近與我。”
魯諾垂首嘆氣：“好吧。”
其實他心裏也知道自己的想法有些不切實際。在李永受封“一世男爵”后，也意味着被踢出了繼承人的圈子。而有些圈子一旦離開，再想進入便是難如登天。
李永笑道：“魯諾爺，別總是嘆氣，好運和生命都從嘴裏溜走了。”
魯諾聞言不禁失笑，忽而眉頭一挑，他看見李永推來一封信件：“這難道是？”
李永頷首道：“關於賦稅一事，我已撰寫好信件，就勞煩魯諾爺幫忙寄給子爵了。但……”
李永的笑容忽然收斂，道：“事情十有八九不會像我們想像的那麼順利。所以，必須做好第二年收成時賦稅一如既往的心理準備。”
魯諾皺眉：“領主大人，以目前的財政狀況，一旦來年秋收產糧下滑，一定會有鎮民支撐不住。”
李永彷彿早有準備，推出了一張楓葉鎮周邊的地圖，伸手一指道：“魯諾爺，依我看來，這片區域正適合用於發展畜牧業，為什麼不試試開拓新的收入領域呢？”
魯諾的眉頭緊鎖，眼角都浮現出魚尾紋，他嘆着氣，看向李永的目光已不復最初時那般信賴：“領主大人，這片區域雖然歸屬我們楓葉鎮，但實際上是魔牛獸的領地範圍。
魔牛獸的首領智慧極高，所以不會輕易襲擊我們人類的村莊，但如果我們嘗試侵入它們的領地，尤其是在其領地範圍內建設獸欄，必然遭到襲擊！”
魯諾沒有直接否認李永的提議，但卻又句句在否認與駁斥，頗有種恨鐵不成鋼的意味。
“我自然知曉此事。”李永點頭，微笑道：“但我所想畜牧之獸，便是這些魔牛獸。”
聽聞李永此言，眾人神色各異，有震驚的，有驚恐的，有生出崇敬之情的，
以及暗暗不屑的……
“荒唐！”
只聽啪一聲輕響，魯諾已拍案而起。
做出這番動作，魯諾後知後覺般面色驚變。
正面違抗貴族會是何等下場？已魯諾的年齡和閱歷不可能不知。
他連道：“請容許我的激動。領主大人，我是說我們根本沒有支撐起這個計劃的能力啊！”
李永直視他，說道：“我說有，便是有。”
魯諾白色的髮絲沾着汗水黏在了鬢角，他咬了咬牙，深吸了口氣，說道：“領主大人，你不能這樣一意孤行！楓葉鎮不是你一個人的楓葉鎮，你這樣做，會害死楓葉鎮的鎮民！害死你自己！”
即便會被李永殺頭，魯諾也不能放任李永做出露出瘋狂之事。
飯廳之中，眾人的臉色再度發生了變化。
利威爾沉默着，目光不着痕迹地落在李永臉上，手悄然垂至了腰間，那裏別著小刀。他和魯諾共事十多年，站在誰的立場考慮問題不言而喻。
李永沒事人似的拿起了面前的酒杯，淺酌了一口美酒，道：“魯諾。你應該清楚，我們支撐不了多久。如果你真有底氣，怎麼可能見面之初就向我提起此事？我可以直接告訴你，子爵大人大概率不會站在我這邊。既然如此，那來年要怎麼辦？你否決了我這個建議，好，你又有什麼提案？呵……像往年一樣，利用這個來解決問題嗎？”
說到最後，李永掏出了一本厚厚的文件，猛地推到了魯諾面前。
他嘴角勾起，彷彿在竊竊嘲笑。
魯諾皺眉，疑惑地翻開了文件，文件中夾着的一張被撕下的筆記本紙張，上面的數學公式和計算過程隨機映入眼帘。
他駭然變色，猛地轉頭，死死地看向了諾斯特學士，將文件遞給了對方：“諾斯特，你做的？”
卻見諾斯特學士翻看了兩下后，面色難看地搖了搖頭。
這位學士已經認出那堆材料正是他早上交給李永的其中一部分，關於領地財政支出的資料。
他看向李永的眼中亦帶上了幾分駭然：‘僅僅一個早上的時間，他便計算出賬本有問題？而且……我給他的那些資料本就經過我和魯諾的核查，不該出現問題才是！’
李永老神在在地收下了諾斯特和魯諾驚駭的目光。
在聽到魯諾關於賦稅加倍之事時，李永就已經懷疑楓葉鎮偷稅漏稅。
最大的破綻，就是他一路走來，看到的當地鎮民的精神狀態都太過健康，區區一年秋收美滿根本沒法解釋，完全不像是要魯諾剛見面就向他諫言的地步。
若是造假賬逃稅漏稅，便能很好地解釋魯諾急不可耐的理由。
不過李永畢竟不是開了上帝視角的神，就算能確定這個答案也需要花費數倍於如今的時間才是。
而實際上，他是藉助了系統的領地建設模塊加速了這個過程。
在領地建設模塊中有着諸如“領地收支”、“居民幸福度”等條目，通過數據，李永的懷疑很快變成了確信。
再加上，相比於這個世界，李永前世的數學學科太過發達先進。同時，晉陞超凡之後，李永的思維能力得到進一步加強。大腦也是身體的一環，體質獲得超凡加持，他的思考能力自然有所提升。
是以，這個世界的人需要數日才能核對完成的賬本，李永很快就能計算出結果。
魯諾面色頹然，道：“大人，您是如何發現的？”
說出此句，等同認罪。身為鎮長卻偷稅漏稅，再加上魯諾平民的身份，可以說必死無疑。
李永卻放下了酒杯，淡淡道：“這不是你需要知道的。你只要知道，我既然能這麼快發現賬本的問題，自然有辦法圈養那些在你眼裏恐怖無比的魔獸。”
魯諾的眼中忽然亮起光來。
重要的是李永從這句話中表露出的態度。
李永微笑道：“瀆職行為罪該萬死。但這裏是我的領地，既然你對我還有用處，我便不會讓你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