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一 機緣有時有風險(上)
落紅酒館建立在燊州的邊緣,是一間很冷清的酒館,畢竟建的地方就很糟糕,從此再往西走上一段距離,就是出了大乾王朝的領地,到了荒涼的西漠。可雖然生意冷清,這間酒館的內部卻被維護得很好,比不上繁榮城鎮中酒樓那般華麗,卻也還算乾淨,看不出破敗的感覺。
這間酒館中有一個賬房,一個掌勺,一個小廝,他們三人一起經營着這間酒館,原本還有一個掌柜,卻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先不提他也罷。
往來落紅酒館的客人儘管少,可總算還是有一些,像是往來燊州的採藥客或商人,或者是向西漠去的冒險者,再或者將那些人當做是獵物的馬匪。但若說靠着這點兒生意就能讓這酒館經營下去,那也是不靠譜。
“據說武者的古稱是‘練氣士’來着,所以想來咱們的先輩們也做過成仙夢吧!但最後還是認識到現實了才改了名。咱們這些武者,說風光也風光,但,嘿!說下賤,也沒有比咱們更下賤的!”
說話的人是個身材魁梧的壯漢,但頭髮已然半白,面上累積了許多風霜,約莫是五十歲出頭的樣子,只是老態雖然初顯,體魄卻還沒有衰弱下去,習武之人一眼就能看出他會是個不好惹的。
這是一個武俠世界,修習武藝的人能夠開山裂石,強者甚至能夠行於天空之上,俯瞰芸芸眾生,除了不能長生久視,強大的武者與仙人無異。但這個世界上,強弱終究是比較出來的,壯漢的功夫雖然也不差,但還稱不上是高手。
武道分四境,精氣境、神意境、天人境、法相境,他不過將將邁過了四境中的第一個,是一個神意境的武者,在浩瀚江湖中算是中流砥柱一樣的貨色。
“做個平民百姓,好歹還有官府的人守着,有白鴿護着,雖說也受強人欺負,怕天災人禍,但總算不是把腦袋別在褲袋上。咱們這些江湖人卻是看拳頭說話,誰厲害,誰就是爺,是天皇老子,剩下的,呸!就都是太監,是生死不由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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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的走狗!”
這壯漢滿嘴怨憤之言,說話時,面上的表情非常豐富,時而猙獰,時而狡黠,時而靜下來,顯出兩分沉穩氣兒,又讓看着的人不禁覺得這壯漢恁是可靠。這種種神態變化總會讓人納悶,這壯漢到底是何等樣人,怎地似乎沒個定型?就好像在不斷換着面具戴似的,讓人看不出真實來。
“所以說,小子,千萬別進江湖,做小廝沒什麼不好的。”
“小廝個屁咧!這小子天天和咱們廝混在一起,還能說不是個江湖人?咱們這些為血衣樓幹活的,白鴿子可是見一個殺一個,都不帶聽咱們解釋的。”
和這壯漢聊天的有兩人,一個是個年輕人,頭髮留得很長,遮住了半張臉,看不清面孔,又木訥着不說話,另一個是個和壯漢一般年紀的人,和壯漢相比,他更顯老態,微微駝着個背,頭要費力一點兒才抬得起來,露出一張狐狸似的面孔,兩眼眯起,像是在打什麼壞主意。
“這話可不對,那幫白鴿子各個是清白穿身上,忠良寫臉上,恨不得把良心掏出來給人看,逢人說自己是真真純良。咱們要是手無縛雞之力,見了他們立馬投降,或許他們也不會對咱們哥們兒動刀子。”
“問題是,你這殺人如屠狗的老混球兒也算是手無縛雞之力?誰看你不覺得你是個凶神惡煞。”
“嘿嘿!縱使退隱江湖,老漢我也是凶威猶在,沒落下本事!”
“去去去!誰誇你了?對上弱者,咱們是殺人如麻的狠角兒,對上白鴿子,咱們這點兒微末功夫就是取死之道。”
“盡長他人志氣,沒種!說了這麼多,難道你還打算向官府投誠不成?白皮兒的確實比紅皮兒的厲害,可紅皮的損着吶!陰招、狠招多得是,白皮兒的可比不了。”
兩個中年人說笑着,談着江湖上的兇險事。
雖說江湖俠客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的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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況也是常見,但動不動就要人命的凶人相對還是少見的。這天下,總歸還是太平着,武人比武可以,但殺戒開多了的就是墮入了魔道,是受人忌諱的事。
而當今江湖,以殺人為營生的大組織不多,就兩個,一個叫血衣樓,人人皆穿紅衣,乾的是殺人換錢的行當,另一個叫清平衛,聽名字就知道是屬正道這一邊兒的。那是個朝廷和各正道宗派聯手建起來的,號稱以維護江湖秩序為己任的良善組織,但初衷再是好,也沒法讓人忽視他們的工作內容就是殺人,雖說殺的都是些罪人,但凡以殺伐立身的人或物,哪能不讓正經人感到害怕?這清平衛中人人皆穿白衣,就如那壯漢口中諷刺的“把清白穿在身上”,江湖上的粗野之輩稱他們為“白皮兒的”,或者好一點兒,叫“白鴿”,又稱血衣樓的殺手刺客們為“紅皮兒的”或者“紅皮兒鬼”,其實就是不想提起這兩個組織的名字,感覺晦氣。
“哼!你說的那些我能不知道。老子我最近琢磨出一門神功,你要不要學?”
“就你?老廢物一個,能琢磨出個毛的神功?說來聽聽,讓老子笑笑。”
“看好了,這招啊!叫猛虎落地式。”
眯眯眼的那個中年人突然就朝着壯漢飛撲了過去,動作迅速而有力,看不出半點兒衰弱的模樣,帶起的旋風吹開了年輕人的發簾,讓一雙沒什麼神採的眸子露了出來,年輕人的眼神中不知是透着冷漠,還是無奈。
“大爺饒命啊!”
眯眯眼的沒有撞上壯漢,只是到了壯漢身前就倒在地上,四肢撐着,做了個半跪不跪的姿勢,然後笑嘻嘻地說道。他駝着背,卻努力地把頭抬起來,把臉仰上去,讓人看到他的滿面笑容,這人或是太無聊了,做一場笑話都拼上了力氣。
“我呸!”
壯漢笑也不是,贊也感覺不對,只是彆扭着臉“呸”了一聲,然後又開始說起東西南北的漫天胡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