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 超脫
另一邊，臨淵王的大軍真正穩步朝河廊地區前進。
由於補給線斷絕，大軍有徹底陷入了兵糧寸斷的局面。
於是臨淵王只好分出部分兵力尋找充當兵糧的食物，穩步行軍也許只是被逼無奈。
然而降神大漠內部資源貴乏，鶴拔山一帶又遠離綠洲區域，將士們不僅兵糧寸斷，還得免得乾渴脫水的風險。
外加人生地不熟，而且幾位嚮導官在翻山過程中遭難了不少，如今碩果僅存的兩位嚮導官，其中還有一位瞎了一隻眼。
外出的士卒為了避免與大部隊迷失方向，只在方圓五里的範圍內行動。
大部分時間內，外出的士卒壓根尋不到多少資源，眼底除了沙子就是隨地滾落的枯草。
蠻荒的大漠，只有時不時在沙地飛跳而過的蜥蜴看起來像是勉強能吃的食物。
士卒們也的確不挑，逮蜥蜴抓蜘蛛，甚至連地上的螞蟻也要抓幾隻塞牙縫。
然而如此程度的食物斷然無法滿足二十幾萬大軍的需求，臨淵王也在思考如何渡過此關。
他經常與李棠一起騎馬外出，很多時候並不帶上隨從。
“伯父，您此刻倒是不着急前線的戰況了。”
李棠饒有興趣地問道。
臨淵王騎着馬，悠悠看向前方。
“畢竟我們現在並不在大封境內，並不在聖上眼皮子低下，很多事情其實已經變了。”
他此言意味深長，李棠只能細細揣摩，笑而不語。
“伯父，對你而言，高辛元帥能否取勝呢？”
李棠換了個話題。
“實則就算我們合圍河廊，蒙森也大概率不會率軍回援，若是我們從後方包抄西域大軍，那蒙森必敗。”
臨淵王斷言道。
“由此可見，伯父並不想看到那種局面。”
李棠一語道破。
既然臨淵王知道河廊地區對於戰局的影響並不大，然而他依舊選擇緩慢行軍，並且一定要奪下河廊。
從中就可以看出臨淵王別有所圖，並且圖謀不小。
“沒錯，這場大戰自從本王翻過鶴拔山的時候，性質就變了。”
臨淵王看向自己的愛侄，此刻也唯有他們二人。
“反正以我看來，高辛正面不一定落敗，但他也很難取勝，雙方在血戰之後會陷入僵局。
屆時，我軍的介入就會打破僵局，換個角度言之，只要我軍一直不介入，這僵局就會一直維持。
我、高辛、蒙森，會呈現一種微妙的平衡。
然而那時候蒼渡侯想必也會有所行動，而他的加入並不會打破僵局，他會反方向將聖上保留的實力也拉入這場動搖天下的大局。
到了那時候，這便不再是簡簡單單的邊疆衝突，逐鹿中原的局勢將重啟。”
臨淵王說了很多，因為在他看來，李棠無疑是值得完全信任且非常得力的幹將。
“伯父從何時洞悉此舉並推波助瀾的？”
李棠平澹地問道。
“多年以前。”
臨淵王聳了聳肩。
也就是說他在封京時的種種作態都是表演，不愧是改朝換代時期全身而退的功勛王爺。
他的心思怎麼可能如此簡單，這便是伏櫪龍淵多年的真正野心。
“此言到此為止，言多必失。”
臨淵王說道。
二人繼續駕馬馳騁，大漠似乎無邊無際。
“瞧瞧這荒涼的大漠，原本我只想就近駐紮，然而真正進入大漠之後，我才知道綠洲果真是生命區，不得不奪啊。”
臨淵王嘆道。
按照他的計劃，原本只需按兵不動，大局便可自動做成。
然而大漠的生存環境實在惡劣，
缺糧缺水又是二十萬大軍，這如何能按得住呢？
所以他會按照原定目標進攻河廊，只不過河廊並不關鍵罷了。
之前臨淵王其實也沒真被郭奉易的虛張聲勢之策嚇倒，他只是在造勢。
不過他多年從軍的經驗告訴他，郭奉易不可能真的全部押寶於虛張聲勢上。
他沿路必有手段，只不過目前還未知。
若是沒有皆大歡喜，若是有那就要做好心理準備。
“伯父，附近零星有幾片小綠洲，我軍可以在那邊補給。”
李棠突然說道。
這也是鶴拔山駐軍的記憶提供的信息，根深蒂固的西域人對這片大漠的了解，可比他們遠道而來的封國人細緻入微多了。
“真有此事？”
臨淵王問道。
他也發現了，這個侄子的觀察能力細緻得可怕。
“不敢欺瞞伯父，不過大軍需繞一段路。”
李棠回道。
“哪又何妨？”
臨淵王駕馬返程，並讓李棠負責帶路。
李棠親自帶路下，大軍果真尋到了幾片小綠洲。
綠洲的構成便是一處澹水湖泊，以及一片綠地，綠地上可能生長着蔬果。
這幾處綠洲雖然小，但是五臟俱全。
很多士卒衝進湖泊里，瘋狂地往乾涸的喉嚨內灌水。
臨淵王很快下令大軍節制，他們是來補給物資的，若是不加以節制，二十萬大軍很快就會把小綠洲橫掃一空。
這裏也找到了李棠之前發現的“蜜棗”，那玩意可是好東西，幾個棗子就能當飯吃。
幾片綠洲的蜜棗被一掃而空，裝滿了幾十籮筐，勉強又能再撐一段了。
不過眼下除了沿路補給，最重要的還是往河廊進發。
抵達河廊之後，真的要什麼有什麼，那可是西域人的大後方，養育了西域人近千年的大綠州。
忍飢挨餓幾天的將領們也對臨淵王攻下河廊地區的想法表示贊同，若是吃都吃不飽，他們也沒什麼心思打仗。
長孫勝倒是瞧出了一點端倪，不過他權衡再三，也認為不應該在前線未知的情況下貿然合圍。
儘管概率很小，但長孫勝依舊考慮到前線崩潰的可能，臨淵王一部翻山已經折損頗多。
先進行補給也是天經地義，這一點長孫勝沒有任何意見。
天時地利人和，所有一切都朝着臨淵王佈下的大局靠攏。
李棠同樣也很期待，他想看看若是重啟逐鹿中原的局面，最後天下又會鹿死誰手。
人之生死為一輪迴，天下之分分合合又是一輪迴。
李棠心中明白，他所要做的，便是見證這些輪迴，從中窺見輪迴的真諦，從而實現真正的超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