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他鄉遇故知
徐昊緩緩睜開雙眼，卻見自己被五花大綁捆在柱子上，周圍燈火搖曳，傢具古色古香，好似舊時候那種深宅大院。開闊的天井前，甚至還站着幾個長衫馬褂的男子，不懷好意瞪着自己。
“我....這是來到哪了？”徐昊下意識的自語道，原本自己正在被窩裏看林正英系列老片，誰知打了個盹醒來，卻變成了這幅光景？
要不是手腳都被捆着，徐昊真想掐自己一下，看看是不是在發夢？
“哼！還能是哪？當然是任家任老爺的地盤啦！真是沒出息，平時只知道吃飯，也不知道長進，如今大禍臨頭，居然還沒搞清楚狀況，造孽啊~”
說話的是一個油頭垢面的中年道士，身上髒兮兮的道袍好像幾百年沒洗了，以至於連捆他的麻繩都顯得格外乾淨，兩撇標誌性的小鬍子，外加翻起的白眼，看起來頗有些討人嫌棄的感覺。
只見那道士吸了吸鼻涕，歪着頭仰天長嘆到：
“唉，可憐我麻麻地英名一世，看來今天是要完蛋了！從此法脈斷絕，後繼無人，真是愧對祖師啊~”
這下子輪到徐昊發矇了。
麻麻地？
這不就是自己看的老片里，由馮淬帆扮演的茅山道士嗎？印象里這傢伙就是個半桶水，而且粗魯邋遢，不講衛生，走到哪裏都人憎狗嫌的存在....
難道說....
自己睡着的功夫，居然穿越到了老電影的世界裏？
就在徐昊胡思亂想之際，卻聽一個聲音冷笑道：
“現在知道說軟話了？那麼剛才在外面，怎麼有膽子造謠我的賭檔有問題，還當著街坊四鄰的面，罵我任發做缺德生意怪不得沒兒子-----麻煩道長繼續拿出之前的威風，別讓任某我小瞧了你！”
徐昊循聲望去，卻見屋裏主位上坐着個中年男子，衣着華麗，表情冷漠，指頭上帶着碩大的玉石扳指，無不透露着一股鄉紳特有的富貴氣。
好傢夥，就不就是林正英電影裏御用屍變受害者，任家鎮土財主任老爺嗎？
說起來這傢伙在《殭屍先生》裏，只有一個女兒任婷婷（外加無數冒出來的便宜女婿），雖然也想過要生兒子，但娶了好幾房姨太太都無濟於事，因此對這方面格外敏感，自然不會給麻麻地半分好臉色。
“呵呵，任老爺，您是知道的，俺向來嘴臭，剛才在您賭檔上輸了許多大洋，急眼了亂說的啦~”麻麻地陪着笑臉回答道：“任老爺您大人有大量，麻煩就把我當個屁放了吧.....”
“哼！那好，這個我姑且放下，但----”任老爺皮笑肉不笑的說道：“你小子欠我的銀錢，現在怕是該算算賬了吧~”
此言一出，徐昊就看見麻麻地表情凝固了起來，接着兩條腿不停打顫，要不是麻繩捆的結實，可能早已經癱倒在地了。
“任老爺....您大發慈悲，拜託別....”
麻麻地可憐巴巴的哼唧到，眼淚鼻涕一個勁的擠出來，以至於說話的聲音都聽不清了，哪怕徐昊離的很近，也聽不分明。
一旁的賬房先生面無表情的撥弄着算盤，對眼前的一切熟視無睹，半晌后冷冰冰的從口中吐出幾個字來：
“舊賬積欠24個大洋，三月前償還8枚---其中6枚質地低劣，難堪使用，兩個月前以道觀地契為憑，復借大洋27枚，賭檔累積欠債35枚大洋，半月前拿前清碎銀2兩，破袍兩件抵息....外加往日裏借走的糧食豆油菜蔬.....如今連本帶利，
共欠任老爺錢莊光洋107枚，銅元七十八枚八分六厘...”
這個數字聽的麻麻地冷汗直冒，嘴唇發白，臉角不停抽搐，顯然被嚇得不輕。
“好啊，要你還錢就哭窮，我忍了，平日裏就拿些垃圾來充數抵息，我也忍了....”任老爺氣極反笑，指着麻麻地罵道：“最可恨的是，你一邊嚷嚷說沒錢，一邊還有臉來我開的賭場耍錢？真當我好糊弄嗎？----來人！給我打！”
說罷馬上就有幾個壯漢圍了上來，掄着手裏的粗棍，惡狠狠的招呼下來，只把麻麻地打的鬼哭狼嚎。
此刻徐昊也基本摸清了事態的脈絡，顯然這個半桶水的道士，欠了任老爺的錢不說，還在對方的賭場鬧事，於是很自然的被抓了過來，好好好好收拾一番了。
“....唔，冤有頭，債有主，麻麻地這傢伙招惹的麻煩，拜託別牽連到我身上啊~”徐昊心裏暗暗念叨。
但這世上就是那麼墨菲定律，越是擔心的事情，就越是會發生。
只見被打的麻麻地一邊哀號，一邊斷斷續續的鬼叫道：
“任老爺，錢的事情好說啊~你看--誒呦，這是....我的兒徒，天資聰慧，根骨不凡...嗷嗷嗷，~他家跟我簽了契書，如今轉給你抵債如何？10個大洋....不行的話8個也行，做牛做馬，任憑趨勢....”
徐昊聞言一驚，心裏一萬隻草泥馬奔騰。
“好傢夥，怪不得連我也被綁着，合著是麻麻地的徒弟？而且還是用來出賣的犧牲品，我去你丫的王八蛋！”
這裏要說的是，過去有這樣一種陋習，把孩子託付給了師父學藝，吃穿用度由師父負責，徒弟賺的銀錢也全歸師父，期間任由對方打罵訓斥，甚至打死打傷都不會追究師父的責任。
比如《霸王別姬》裏陳蝶衣的母親。還有現實生活中洪金寶、成龍，小時候待過的中國戲劇研究學院，都是類似的情況，名曰拜師帖，實則就是賣身契，因此用來轉讓買賣，並不奇怪。
聽到麻麻地的話，任老爺終於將目光投向了徐昊，看了片刻之後點了點頭。
“唔，倒是個俊俏的後生~”
“哈哈，任老爺抬舉，當初我收留他的時候就覺得這小子不錯，十里八村只怕沒有比他好看的人了，要是個女兒身，賣去勾欄院都能幾百大洋呢~”麻麻地惦着臉賠笑道。
徐昊只聽的滿肚子噁心，恨不得上去抽這便宜師傅幾百個耳光，這簡直就不是個東西！把徒弟當牲口買賣就算了，居然還有這種齷齪的想法.
說起來別看英叔電影裏，為徒弟生死付出一切的樣子，但港片里坑徒弟的師傅簡直不要太多，比如《猛鬼山墳》裏，養大的孤女就是師傅的玩物，外加還賭債的工具。
....說起來跟自己的處境好像啊，徐昊悲哀的想到。
“可惜啊~”
任老爺搖了搖頭嘆道，頓時把麻麻地原本放下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