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凌天帝隕
九霄之上，一條條巨大雷龍盤旋，紫黑色的雷霆翻湧着。
太陽已經被驅逐，無邊無際的雷霆交相映輝。
偌大天空，只剩下烏壓壓的一片烏雲。
烏雲之中，無數雷霆困繞，發出雷聲滾滾。
這樣的景象引人驚駭，在玄天大陸上，這樣大的雷霆只會是渡仙劫時才會出現的。
可是，這雷霆中卻卷裹着一個人。
此人身材勻稱，看不清面目，身穿染血的龍袍。
他身邊並沒有金光護體，也沒有金剛之身，更沒有三花聚頂。
看起來，他就是一個凡人。
可是，凡人又怎麼可能在被困在雷霆中呢？
這個“凡人”手中持着一柄古香古色的長劍，這劍周圍充斥着無窮劍氣。
劍，是君子之器。
無論是武道、儒道，亦或是仙道，都鍾愛於這一種武器。
看此人手中的劍，既不是彰顯地位的儒劍，也不是用以武力的武劍，更不是作為仙門法器的仙劍。
這是一把帝王之劍！
千里雷霆之外，三個人傲然站立在一朵彩雲之上。
看他們的裝束，皆是仙門之人。
修仙者提倡辟穀、靜心、無為。
大多數仙門中人都會遵照這六個字。
可這三人卻不約而同地笑着。
為首的是一個青年，他衣着華貴，雖然是修仙者的裝束，但看起來卻像是富家子弟的華貴衣裳。
這個青年面色紅潤，他情不自禁地笑了出來。
“哈哈哈，葉凌天，你也有今天？”
青年輕蔑地看着雷霆中的那人，面色傲慢。
“想不到吧？我三年前就已經突破合體境了，破你這國運護體，綽綽有餘！”
合體境是修仙歷程中重要的一個境界，煉虛境突破合體境需要渡過九死一生的合道劫。
這青年看起來並不大，但卻能達到合體境的境界，天賦自然不在話下。
雷霆中佇立着的那人憤恨地抬起頭，雙眼似乎要噴出火來。
“靈玄子，你別以為你已經贏了！”
“我靈越帝國有兩千年國運！即使我死了，你也奪不走人王之位！”
靈越帝國是玄天大陸最大的一個國家，萬國來朝，疆域從大陸最東方的東海，到茫茫西漠，從常年積雪的橫斷嶺，到大陸南端的南海群島。
整個大陸，只有靈越帝國的皇帝才有資格被稱為“人王”。
人王，擁有整個靈越帝國氣運的加持，即使是強大的修鍊者，也無法破開國運護體。
靈玄子顯然你是想到了這一點，因此他請來了三位專克制氣運的強者。
但靈越帝國兩千年國祚帶給當今的，不只是厚重的歷史，還有磅礴的氣運。
國運能辨別忠奸，會排斥入侵者。
靈玄子他臉色一變，轉而又是冷笑。
“那又如何？只要你葉凌天死了，人王……就是我囊中之物！”
靈玄子身邊的老年道人掐掐手掌，低聲道：“時機到了，此時便是靈越國運最衰微之時，可以出手！”
靈玄子點點頭，衝著葉凌天不屑地笑了笑：“看見了吧，葉凌天，你即使是人王又何妨？這人王之位，有德者居之！”
“呸！”
“我葉凌天一生做事，但求問心無愧！”
“我治理靈越十七載，百姓安居樂業，政通人和，百廢俱興！”
“我發明水車，天下糧食增產一倍！”
“我引進土豆，無數災民得以生存！”
“我研製火藥，妖魔鬼怪聞風喪膽！”
“我三攻妖蠻，靈越增疆域百萬里！”
“爾等有何德？敢與我相比？”
靈玄子臉憋得通紅，絞盡腦汁想要反駁，卻無話可說，最後也只能拋出四個字：“那又如何？”
葉凌天的功德太多了，他統治靈越帝國十七年，帝國疆土翻了一倍，百姓數量翻了一倍，他鼓勵農桑，鼓勵商旅，外擊妖蠻，內懲貪腐，扭轉了靈越帝國近千年的偏居一隅，真正把靈越帝國變成一個萬國來朝的大國。
葉凌天，堪稱萬古一帝！
靈玄子意識到了這一點，也就不再爭辯這“有德”的問題，他轉而嘲諷道。“即便你是萬古一帝，又何妨？身為人王者，不得修仙！不得成佛！不得練武！不得長生！”
“我靈玄子，得天獨厚，修鍊一百三十四載，已然是合體境，殺你一個只有國運護體的人王又有何礙？”
“方應天，林天機，雷麟子，出手！”
他身邊一直站着的三個人聽到他的話后，紛紛出手攻擊。
要知道，這三人都是相當於煉虛境的強者，而且都克制國運。
方應天是一品武者，已經跨入了大圓滿的門檻，劍道更是達到了四重的劍氣沖霄。
一把應天劍，上應九天，下應九幽！
林天機更是煉虛境的修士，但他的特異並不在此。
左手天機尺，右手天命盤，可以撥動天機，探知未來！
雷麟子的“一念天雷至”更是出神入化。
雷霆本就是天地陽剛之氣，至陽至剛，面對國運，正好克制。
葉凌天一看這三人，便知道不妙。
據他所知，方應天早已歸隱，不問江湖事。
林天機更是隱居山林，從來不問世事。
雷麟子在宗門中閉關近四十年，閉關的時間比自己歲數還長。
靈玄子是怎麼請動這三人的呢？
方應天右手握拳，手心突然浮現出一把長劍。
“應天劍舞神魔殤，一劍破空誰能防？”
他手中應天劍破空而出，向葉凌天飛去。
“千載浮塵難遮擋，唯有應天劍飛凰！”
葉凌天看着應天劍飛來，心裏悲哀。
人王不得習武，這是天道鐵律。
若是自己能踏上修鍊之途，恐怕也會是一個天才吧。
葉凌天揮動身邊的國運之劍，這國運之劍是靈越帝國磅礴國運的具象化。
天下百姓的力量，無數靈越帝國臣子將士的忠心，構成了這國運之劍。
若是這國運之劍被斬斷，那麼靈越帝國也就將要崩潰了。
國運之劍擋住了應天劍的襲擊，但確是兩敗俱傷。
方應天身邊是一個老年道人，葉凌天知道，他應該就是林天機。
林天機手持一副算盤，低頭撥弄着算珠。
“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
林天機突然高聲頌道。
“葉凌天，貧道佩服你這句話，但我一念之間，天機便會動蕩，信否？”
葉凌天搖搖頭，這句話只是幾年前他隨口說的而已，沒想到相隔萬里的林天機都知道了。
他向著方應天和林天機微微冷笑。
“應天劍尊方應天，天機道人林天機！久仰了，沒想到你們也是靈玄子那廝的爪牙！”
“這位，就是‘一念天雷至’天雷道人雷麟子吧？”
雷麟子點點頭，他是個身材高大的壯漢，看起來很威猛。
他也不說話，手中一柄劍指着九天之上。
修仙十二藝中，“引雷”是其中之一。
關於引動天雷的的方法和口訣，每一個門派都不一樣。
雷麟子的宗門是西北高原的運龍山，這一門派傾向於供奉天道，引動天雷。
“九天雷尊，聽我號令，誅此邪佞，永享供奉！”
本就纏繞在葉凌天周圍的雷籠攢動起來，數次向守護葉凌天的國運攻去。
葉凌天恨恨不平。
“天道難道就這麼武斷嗎？邪佞？若我是邪佞，你這九天雷尊恐怕萬死不也得超生吧！”
雷霆似乎被激怒了，九天之上又接連降下數道雷霆。
雷麟子死盯着葉凌天，他開口道：“五雷正法，專殺邪佞，你若不是邪佞，雷霆怎會殺你？”
葉凌天搖搖頭：“雷隨人念，你這個‘一念天雷至’的天雷道人怎會不知？”
“雷麟子，你是一個煉虛境的修士，要什麼沒有？為何要做靈玄子的幫凶？”
雷麟子沉默良久，眼神黯淡。
“不用你管！”
雷麟子手中長劍劍指九天之上，一縷縷天雷繼續被他接應下來。
林天機眼神眨了眨，算盤交接到左手，右手拿出一把尺子。
他口中念念有詞：“天機難測，天命難猜，天機尺落，天命盤起！”
葉凌天只覺得自身的國運被剝離了大半，這種感覺是他繼位十七年以來前所未有的。
“天機一脈，專克人王，葉凌天，你還有什麼遺言嗎？”
靈玄子帶着微笑，扶手站立。
葉凌天嘆了口氣。
“罷了，既然如此，我就不抱有什麼希望了……”
靈玄子似乎被他的話弄笑了：“葉凌天，你難道現在才認清事實嗎？你還有什麼手段，盡數使出來吧！”
葉凌天佇立在雷電之中，望着向他襲來的應天劍和一縷縷雷霆。
“我葉凌天一生做事，但求問心無愧！”
“天道明鑒，吾以人王之名，昭告天地！”
靈玄子臉色驟變，不知所措，他突然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葉凌天，你要幹什麼？”
人王昭天，這是千年未有的異象。
上一次發生這樣的情況，還是四千年前，統一大陸的大魯王朝宣佈開國時。
而此時葉凌天昭告天地，並不是開國的儀式，是需要付出國運或是生命的！
果然，葉凌天面色決絕，他衝著雲霄之巔喊道。
“我以百歲之壽元，換靈越帝國千年不滅！”
葉凌天說完這句話，臉色突然暗淡，似乎是大限將至。
林天機長嘆一聲：“唉……”
“時也……命也……”
靈玄子面色鐵青，他知道合體境的壽命只有一千年，而靈玄子已經一百三十四歲了，千年不滅……那就意味着，靈玄子永遠也當不了人王。
“葉凌天，你可否收回此話，你不用犧牲生命，我保你不死！”
明知不可能，但靈玄子還是想要試試。
葉凌天吐出一口鮮血，慘笑道：“晚了，晚了！”
“靈玄子，今日我葉凌天被你偷襲，若有來世，我必然報仇雪恨！”
靈玄子畢竟是一代梟雄，他沒有痛不欲生，而是默默地看着葉凌天。
“千算萬算，我終究算不到，你竟會如此！”
“葉凌天，我敬重你這個對手，但是你卻毀了我人王之夢！”
“你別以為我不會動你的靈越帝國，我會一年一年的蠶食靈越帝國，直到靈越帝國重回百年前的境地！”
靈玄子一字一頓地說，他雖然知道改不了什麼，但他還是想要看到葉凌天驚恐的表情。
出乎他意料的是，葉凌天面色坦然。
“不爭百世，只爭一世，不求永恆，只求今生！”
“只求力挽狂瀾，不求青史留名！”
“靈玄子，來日方長！”
葉凌天咳嗽兩聲，又接連吐出幾口鮮血。
可以看到的是，他的身體逐漸衰老，黑髮逐漸變白。
“不求青史留名？”靈玄子細細地思索這句話。
雷麟子一揮手，圍繞在葉凌天身邊的雷霆立刻散去，陽光重新照在了葉凌天身上。
葉凌天無奈地笑了笑。
“此生已去，我無遺憾。”
“若有來生，只求復仇！”
葉凌天的身體從下到上變為飛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