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女神教堂
短暫的家庭會議結束后,伊森叫起來兄妹倆的名字,他收起了剛才談話時的嚴肅,輕揉面龐掩蓋辛勞一整天的疲憊。
看着兩個孩子從樓上下來,伊森揚起燦爛的笑臉,
「孩子們,最近過得怎麼樣。」
「就在剛才,我足足掉了三根頭髮。」
下樓來的蘇菲大小姐沮喪的揉搓着令人羨慕的濃密金髮,「如果高等選拔還沒結束,遲早有一天我會跟您一樣。」
聽到自家甜心的話叔叔臉色頓時一黑,下意識撫摸日漸稀疏的額頂,滿肚子無奈的嘆息:「等你們到了我的歲數,就能理解着一切。
最近我被工作給纏住了,或許明天你們能陪你母親去一趟中央大街的女神教堂。」
安菲爾夫人同意丈夫放手去做這件危險的事,但作為智慧女神信教徒的她,將去教堂做禮拜祈禱案子能圓滿解決。
「可您以前也沒去過。」蘇菲無情揭穿
在結婚以前,嬸嬸所在本地的安菲爾家族是虔誠的智慧女神信徒,對子女未來伴侶有着嚴格的信教要求。
厚臉皮的伊森自然而然的成了女神的忠實信徒。
儘管他一次也沒去過。
「不必在意那些形式,女神在我心目中的地位僅次於你母親。」
蘇菲感到不可思議:「我居然排在第三位。」
而嬸嬸一臉不信的表情,冷呵呵的笑:「那可真是榮幸。」
伊森有理有據的反駁,「而且做禮拜是一件很麻煩的事,你不能總要求我每周都去教堂,跟一群不認識的人互訴心腸。」
「小夫,你說呢。」
「我當然沒問題。」
凃夫從容答應下來,打算藉著這個機會順勢開拓監控範圍。
作為天主創世第六日誕生的智慧女神,神話中同樣將祂視作戰爭與勝利之神,嬸嬸去教堂做禮拜大概也是希望伊森叔叔能得到神靈庇佑,早日取得勝利。
並在心裏不留痕迹的抹黑了一把伊森叔叔,「以叔叔的能力,想要憑本事破這起案件的確需要向女神祈禱。」
「或許可以使用監控回放,協助叔叔抓到那位行兇者。」
想到船上堪比智子的監控系統,凃夫對找出那個兇手凃夫不由多了幾分把握。
同樣是住在寄養家庭,同樣幫助無能的叔叔破案,簡直像極了……名偵探凃夫。
夜晚的家庭談話完畢后,凃夫照常回去學習,只是經過剛才的事使他的注意力放在了頭頂的煤氣燈上。
燃料發電的彷彿是在燒鈔票。
凃夫的目光直視着家裏這個費錢的金屬器件,如果沒記錯它的使用費高達月均一克朗。
「黑麵包1便士1磅、公交車日均2便士、每磅牛肉是1普爾……襯衫的價格是9磅15便士。」
凃夫的思緒逐漸放飛,再次開始為「搞錢」而苦惱。
可惜在利茨,像他這個年紀的孩子除了幹些賣報的雜活,就只有進廠被剝削到死。
而溫斯特家的日常消費遠高於一般家庭,幾乎沒有多餘的錢供第二個孩子接受高等教育。
伊森叔叔即便再粗心也早就認識到這一點,這才犯險接下了那樁疑似神秘事件的案子。
「或許,有一些其他的辦法能解決學費的事。」
低頭環顧計劃表,凃夫突然眼前一亮。
緊接着,
一個令人眼前一黑的想法湧現。
如果沒記錯的話,船上死去的人們似乎散落了不少值錢的東西,上層名流們穿戴的珠寶金銀可繞船兩圈。
隨便借點過來都能解決當下窘迫的境地。
前提是,如果它們願意借的話……
「果然,賺錢的法子果然都寫在刑法里。」
重寫拿出紙筆,凃夫在下次上船計劃表中又添上了一個不着調的小目標。
先掙他一千克朗。
……
周日,清晨。
天主的禮拜日。
按照跟家人約定好的時間今天該前往教堂,凃夫簡單的穿上一套黑色常服和沿邊帽,完美融入為這個時代的一份子。
而愛美的蘇菲喜滋滋換上綉着金色荷葉紋路的黑色輕紗裙,蓬鬆的裙擺隨着纖細腰肢的扭動而翩翩起舞,出門后更是活脫脫像只兔子一路蹦蹦跳跳。
用溫斯特家的話說,沒什麼是比體面更重要的。
「到了。」
在乘坐獨立馬車駕駛了一長段路程后,入眼處是一座顯眼的塔尖聳立,半橢圓窗戶貼附的灰白色教堂。
喧鬧的中央大街上都是出遊的行人,但在這座古老的教堂面前卻是異常寧靜,讓人生出一股莫名的安心感。
「你們在門口等我,這不會花費太多時間。」
安菲爾嬸嬸同樣是一身素凈的黑色長裙,頂着蕾絲邊帽,提着精緻的手提皮包,彷彿一位雍容華貴的名流夫人。
「不如讓我們也進去吧?」
蘇菲好奇向教堂里側目,她對一切有關神秘的東西都抱有興趣。
「親愛的,不是女神的信徒擅自進入教堂是一種不合情理的做法。」嬸嬸好笑的看着自家女兒。
溫斯特一家只有安菲爾夫人堅定信仰智慧女神,堅持每個星期都去做禮拜。
事實上,新生代的孩子對七神的信仰力度已經下降太多。
蒸汽機和一系列現代化發明讓「科技」兩個字逐漸成為主流,這個世紀初類似於蒸汽、商業之神的名頭大有趕超原初七大神的趨勢。
「那好吧。」蘇菲遺憾嘆氣。
「早上好,安菲爾夫人。」
而站在教堂正門口,一位穿着神職人員衣物的和藹中年人微笑開口:「或許你可以讓他們進來,我想女神是不會介意有人聆聽祂的教義。
「弗雷多先生,既然你都這麼說,我想他們也很願意接受女神的光輝沐浴。」
「讚美女神。」
中年神職人員用手指在胸口點綴三下,上面是智慧女神標誌的象徵,矛與盾組成的教會徽章。
打過招呼,安菲爾夫人擺出職業化的微笑,然後做出同樣的舉動:「讚美女神。」
蘇菲雀躍地道謝:「感謝弗雷多先生。」
「但願有辦法能讓你們在裏面安靜一會。」
安菲爾對此表示擔憂。
凃夫果斷給出答案:「當然有,栓住蘇菲。」
「喂!」
蘇菲立馬就翻起好看白眼,狠狠瞪了他一眼。
嬸嬸嘴角微動,頗有些心累的抬手扶額,再三囑咐下才敢帶領兩個調皮的孩子徐步邁入。
當凃夫邁着靜步伴隨人群來到教堂內部,彷彿被一道暖洋洋的光芒籠罩,米白色石柱分散在座椅兩側,四邊的十數扇對稱的玻璃花窗。
高大空曠的聖地亞哥教堂里靜悄悄的,連排的木製長椅上坐滿了同樣來禱告的男女。
他們來自各行各業,有來自上層社會的名流夫人、也有普通的走卒販夫,但階層的差距並不會產生隔閡,他們在神父的引導下默默禱告,完成教會聖歌。
在這座充滿儀式感的建築物,每一個人都擁有着同樣的身份——女神信徒。
最前方擺着禱告台的紅木桌面,還點着幾根未燼的蠟燭。
而在牆壁的上正是智慧女神的畫像,祂手持着矛和盾,頭頂還戴着麥穗王冠,儼然神聖而莊嚴的模樣。
即便是凃夫這種的無信仰者,親眼所見這樣的場面也不覺為之動容。
「那是什麼?」
這時,教堂中一副壁畫引起了凃夫的注意。
畫中的場景黑壓壓一片,雷電交加仿若滅世一般。
唯有從天而降的勝利女神被光芒所照耀,全身被鎧甲所包裹,祂手持着長矛刺破可怖巨獸,女神腳底下是黑壓壓的人。
人們手舞足蹈,像是為這個場景而慶祝。
「這是女神斬殺危禍人間的凶獸埃涅斯的一幕,她在神殿中護佑了信仰祂的子民。」剛剛站在教堂門口的門人弗雷多面露微笑的走來,
「人們在唱着聖歌為女神歡呼,就是現在這首。」
門人弗雷多懷着微笑手持教會聖經《福音書》,向年輕的男女安利起自家idol。
「很美妙的聲音。」
凃夫仔細的聆聽不遠處那些信徒們緩緩響起歌聲,悠揚的旋律徐徐升起,即便作為旁觀者也能感受到心靈上的寧靜。
隨着歌聲的深入,他的臉色變得有些蒼白。
不知是否錯覺。
隱約從有序而生動的聖歌中感受到不易察覺的混亂與瘋狂,一次次直擊着靈魂。
望着教堂里吟唱聖歌的教徒與壁畫,兩者似乎達到某種程度的契合,
一股不安感由心頭升起。
這或許是他從船上動亂生起時便培養出來的本能,對於那些危險的事物有着天然的不適感。
本能的想掉頭就走,可見到嬸嬸也在人群時,凃夫眼眸閃過一絲彷徨,隨即做出妥協。
「孩子,信仰智慧女神是個不錯的選擇,在七大神中女神絕對最為仁義,品德最是良善,在創世紀多次阻攔天主對人間的怒火,以一己之力遏制黑暗中蔓延的危險。」
弗雷多談起了女神留下的傳說,有一次讚歎起祂的偉大。
「必須做點什麼吸引嬸嬸的注意。」
凃夫表卻開始默默沉思,他並沒有合理的理由直接打斷信徒們的祈禱活動,這絕對是大不敬。
面對這位傳教者,他下意識的問道:
「您說女神是七神中最仁義的那一位?」
「當然,同時祂也是至高的智慧女神,戰爭與正義的代言人,榮耀之主的象徵,謎一樣的智者。祂是智慧的化身,秘密的守護者,文藝之神,黃昏的貓頭鷹母神。
祂的戰爭之矛無堅不摧,祂的盾堅不可摧,祂始終庇佑着最忠實的信徒。」弗雷多先生似乎覺得自己的話起到作用。
望着仍在熱心安利的門人,凃夫忽然眼前一亮,一個大膽的想法出現。
他先在內心默默向最仁義的智慧女神道了歉,請求原諒他接下來的作為,接着才開口:「你說的這些我都明白,那麼先生,我想我有一個很重要的問題?」
「樂意為你解答。」
「您剛才說智慧女神有一根無堅不摧的矛?」
「當然,那是由世間罕見的隕鐵石打造而成的黃金長矛,由天主親自贈予祝福的絕世神兵。」
「好像還有一塊堅不可摧的盾?」
「準確的說,是殺死惡獸埃涅斯后剝下它的皮包裹,摘掉了怪物頭顱鑲嵌在正中央的榮耀之盾。」弗雷多的表情驕傲而自信。
凃夫恍然大悟,像是刻意找茬一樣問出了那個相當無禮的問題:
「所以,女神無堅不摧的矛能否擊穿女神的堅不可摧的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