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卷 《神亦·仁擇》/第四十章 永貴尊而無極
第四十章/永貴尊而無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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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宇之中，螢蜚族從來都是以暗惡的面目出現，從來都是被視作天律的底色。或許，這正是黑暗大羅給螢蜚設計的身份卡。或許，這也正是靈燼使者理所應當的身份卡。
仁擇遠徵結束了。黑暗大羅析華而去了。魔宇魔種敗退魔宇。妖宇大軍和魔宇大軍四散紛逃，躲藏到了此宇的邊緣角落。然而，靈燼使者螢蜚，卻沒有被消滅，而是又一次躲過了正義的懲罰，從子午樹前線早早地溜走了，躲藏到了辰海深處。經過歷史上的數度變遷，螢蜚也曾經在許多個星球之間遷徙移居。藉助妖魔聯軍侵伐此宇的機會，螢蜚族不僅考察出了歷史上的辟居星球，還新發現了幾個適合螢蜚族居住的無主星球。此番，螢蜚族因為戰事而被分成了好幾個部分。但是，這幾支螢蜚群體都早早地脫離了妖魔聯軍，分別逃向了那些適合螢蜚族辟居的星球。
或許，螢蜚族早就預感到了什麼。或許，螢蜚族早就在圖謀什麼。又或許，螢蜚族沒有圖謀什麼。不管怎麼說，靈燼使者螢蜚，將會做為天律的底色，繼續在此宇延續下去，在此宇之中遊盪，塗染天律的底色，甚至永不消褪。說不定，在未來的某些風波之中，螢蜚族還會展露更加鮮明的角色。甚至，螢蜚族還可能再度勾結那些逃散到此宇深處的妖類和魔類，為天律的反襯色聚起波涌和瀾沫。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天律應該有其底色。這樣才正常。所以，螢蜚，乃至那些逃散的妖類和魔類，都有在此宇存續下去的權力。
至於那些逃散的妖類，他們很快就會有機會返回妖宇了。連帶之前跟隨十氏進入此宇的十氏扈從，還有此番戰敗的炎蔭族，都有機會回到妖宇了。因為此宇和妖宇乃是同命相連的同胞之宇。妖宇龍擇之所以遲遲無果，跟此宇的命運走向有關。這次，此宇通過了龍擇，連帶地也改變了妖宇的命運。妖宇龍擇正在迅速推進。很快，妖宇也將通過他的龍擇。屆時，妖宇之臍將會舒張，而淹留此宇的那些妖類，就都有機會回歸妖宇了，甚至淹留此宇的魔類也可以先回到妖宇，再想辦法回到魔宇。至於他們想不想回去，那就說不準了。比如朔妖門，可能就有些猶疑不定。
……
對於想獁族來說，神器軒轅劍相當於一處棲居地。如今，軒轅劍歸隱於光園之中，想獁族也不好意思再打攪軒轅劍了。獁王判齒帶領想獁族，回到了位於魔宇的歧夢園之中，在那裏開始想獁族的新生活。
……
星際航聯的名聲現在變成了中性的，再也不是以前那樣臭名在外了。雲蜂族和碩鼠族這樣的星際富族也散財攬譽，成了廣為樂道的正派商賈。星際海盜和宇宙流氓依然在靈郢元世之中出沒，幹壞事，招嫉恨。當然，整體上，靈郢元世之中的風氣要好了很多，畢竟善正勢力獲得了一場大勝，極大地鼓舞了諸多凡類心向善正的熱情。
……
印衛族群回到暗澤星上之後，取消了設在隕玳峰頂的兩座神在，轉而將鑒羽和白羽的故事記述在隕玳碑上。崆銘和崆孋他們將更多的時間投入到教育玳豬上，幫助羽光衛分擔引導玳豬族的任務。因為羽光衛們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回到暗澤星之後，新羽和芳羽安頓好一切，就遵循慕光和紫翑的遺願，帶領羽光衛，繼續修訂《羽律》。
經過跟印衛和人類的深入交流，羽光衛引入了宇數知識。在宇數學識和《六十四羽維經》的啟發下，羽光衛對此宇的理解又深了一個層次，並且感悟到了“恆度”的脈動——宇宙超越平衡的動態脈搏，也就是天命的生命性特徵。在這方面，羽光衛已經注意到了一些有代表性的常量或者現象，比如，光常、圓周率、絕對零度、質維曲度係數、明暗質能對例約束域、宇宙脹縮弦像，等等。
參考《六十四羽維經》，以及奧羽先知的《塵影》等重要經典，羽光衛重新修訂了他們的精神聖典，並更名為《與律》。
在《與律》的開篇頁上，謙恭的新羽用心寫道：“一億昆初年的時光倏忽而過，罪族羽光衛的後裔們終於在後起之秀人類的提點下明白了，羽化並非凡世生命最好的歸宿，凡世生命最好的歸宿是‘與律而樂’，隨着天命和時輪的律動而樂其生樂其死。世間所有的關係，不論是生命與生命，還是生命與非生命，還是非生命與非生命，都可以歸納於一個字——與。與，呈現着世間萬物的平等、對待、推盪、摩和、分一、犄畸、倚異、愛恨、生死、剎恆，呈現着時輪與天命的瀚旋律動，呈現着天律之柔酷和萬情之悲喜。人類學會了，並推崇，以一種最為獨特的視角，來看待萬物相與的宇宙萬象。這個視角叫做仁。人類將萬物相與的最高尚法則融納為仁。‘人二相與，曰仁’。這是一種值得所有物類讚賞和學習的高尚視角。因為仁的觀法給了我們這個宇宙和這個宇宙之中的一切事物取之不竭的理由，讓這個宇宙和這個宇宙之中的一切事物能夠在善美之中無極地永恆下去，無盡地延續下去，無量地光輝下去……從今以後，我們這個族裔就叫做‘與光衛’。謹以這部《與律》，祝願我們，以及所有的生靈，都能夠與律而樂，與光而樂。而這部《與律》初本將會贈給人類，永久保存。”
就這樣，數年後，《與律》初本被造訪昆初的羽光衛們送給了人類，留在了昆初，被安放在了昆初高原上的永都，安放在古昆藝術館的白茶閣九疇櫥之中。不過，一些流傳在擬界裏的小道消息卻說，《與律》初本被昆外遠征軍帶到了一個更為安全的地方。編星者不知道該相信誰，但有人可能已經想到了那個更為安全的地方是哪裏。
……
仁擇軍團解散了，曾經的身影都有了去向。
景繩將軍帶着昆外遠征軍回到了九菇城，姬飲將軍也帶着另一支昆外遠征軍回到了九菇城。但是，這兩位將軍都沒有留在九菇城居住，而是回到了昆初。楊螟被楚荇的父母送回昆初，送到了戒田鎮。然後，楚軒直和康行燕兩位就前往九菇城，去處理未完的義務。楊螟沒有獲得昆初人的原諒，但獲得了昆初人的赦免。其實，楊螟本也沒有幾年壽命了。老暮的楊螟跟誡氏三兄弟一起，居住在戒田鎮，偶爾與到訪的隱士談經論法。景繩將軍放棄了在九菇城的安養生活，也來到了阿特蘭，還時常去看望楊螟，跟他下下棋，聊聊天。姬飲將軍選擇了留在昆初，相夫教子。
青蘊議長終於如願退休了，去陪時佑了。許弘議長和項矣議長都到齡了，按照慣例移交了職務。趙征議長辭職了。趙征恢復了教授的身份，並且找到了眾多前必風港學會會員，共同成立了一個新的學術研究團體，叫未必聰學會。嘉千與議長也辭職了，轉而專註於為染植物的未來操心。
央火因為在神亦決戰中運使神亦耗費過度，生命力大大衰退，壽命大減，雖然有伏羲和女媧兩位的天命之力救渡，但也沒有多少時光了。央火和宮晴，沒有回到香芭旯谷地定居，而是選擇了定居在九菇城。或許，這種考慮更多的是由於孩子們的緣故。九菇城方面非常禮敬這一家人。
褚羽和楚荇回到了香芭旯谷地，並且在那裏定居了。他們與香谷四友為伴，一起照看隱居的衡和蓼。褚羽和楚荇的長子很快就出世了。褚羽給這個孩子取名叫芭音克。介沐清和溫婧迎也都定居在九菇城了。介沐清接過了姬飲將軍之前的擔子，成為了昆外遠征軍的重要成員。溫婧迎則在九菇城當了一名教師，跟介沐清過上了甜蜜的生活。沐汐婷則定居在朱意星上的永誼鎮，守着一日日長大的何亦貞。
還有熊宇真和葉茗茗。回到昆初之後，熊宇真和葉茗茗選擇了隱士的操守——看透不看破，任流不甘流。熊宇真和葉茗茗再度造訪了仿浴谷，約見了眾多隱士。向櫻女士將一個手稿本交給了熊宇真。由此，熊宇真得到了隱士群體的慧脈認可，成為了繼行辰大師之後的又一位隱士首領。
在和葉茗茗一起離開仿浴谷的時候，熊宇真眺望仿浴谷的景緻，忍不住吟道：“
青山天作伴，
綠水竹籟喧；
芥子橫笛路，
柴扉掩棋盤。
這處山谷，真是一處隱居的好去處！”
葉茗茗翻開行辰大師的手稿本，剛好看到了一首詩，就念道：“
山河錦繡八萬里，
芥子橫笛吹天機；
白鷺沙洲風雲起，
誰讀本紀還第七。
大熊，你的風格趣向還真是跟這行辰大師接近啊。難怪向櫻女士他們一定要你來繼承行辰大師的這本手稿。”
熊宇真說道：“茗茗，你一直說想要研究暗植物的來龍去脈。你說，我們到哪裏去隱居好？”
葉茗茗望着仿浴谷，說道：“其實，這裏就是最佳的隱居地。只可惜，這裏沒有暗植物。”
熊宇真說道：“那我們去一個更加合適的地方隱居，如何？”
葉茗茗說道：“哪裏？”
熊宇真說道：“曦鈴小窖，我們相識的地方。”
葉茗茗露出了欣喜的微笑。
就這樣，熊宇真和葉茗茗在永都的曦鈴小窖之中隱居。葉茗茗在那裏培植了一株暗植物幼苗，用於研究。熊宇真則打扮成好事者，給前來旅行的年輕人講故事。熊宇真和葉茗茗還為央火、宮晴、褚羽、楚荇，以及湖山少年們，編了繪畫故事集，存放在曦鈴小窖的遊俠屏風旁邊。
繪着光明十二遊俠的屏風末尾多出了一首《橘陽》：“
橘露幾重陽，染做郢上霞光。別山雲夢洞庭張，河溪千舞注九江，磅礴浴汪洋。
車騎載榮傷，揚眉都鄉眾望。美人君子議茶香，正當南湖鷗鷺翔，一盞寓莽蒼。”
對了，還有長期被月老晾在一邊的李紫姝。李紫姝這位曾經的英氣假小子回到昆初之後，就留起了長發，做起了淑女。沒多久，李紫姝就遇到了自己命中的緣分。
那天，李紫姝正在端陽河邊吹奏明蝶笛。跟隨姬飲學習許久，李紫姝以及能夠很好地吹奏笛簫等樂器了。此時的這首曲子，很是特別，其節律跟如今在昆初流行的那首新樂府詩很接近，但明顯沒有那樣的激揚氣韻，而是明顯地更加婉轉憂思。
就在這個時候，一位少年漫步到了李紫姝站立的那株楊柳邊，專心傾聽，然後和着節律，吟唱道：“
鬱郁雲洋，溟溟昆江；
拂波垂楊，梔子高崗。
菖蒲九節黃，白芷開魚梁。
長風吹香，艾草端陽；
昨年偕往，今日誰賞；
思子在山上，子不知何方。
舊時寄語，今夕猶想；
謂我慕悅，謂我憂傷；
梔子朝迎，梔子暮訪，不知子何方；
思子在心上，望不盡，千星之光；
思子在心上，夢不盡，銀河億長。
菖蒲九節黃，白芷開魚梁；
艾草端陽，在水一方。”
聽完這首新樂府詩，李紫姝怔怔地放下了明蝶笛，回過頭看着那位少年，說道：“你，是誰？你，為什麼能懂我的心思，能吟出我心中的詩句？”
那位少年衝著李紫姝微微一笑，說道：“你好。我叫虞逍遙。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感覺跟你心息相應。我們能做朋友嗎？”
李紫姝情不自禁地點頭，說道：“當然可以。你是做什麼的？”
虞逍遙尷尬地說道：“我？我就是一個笑話。捷防軍方面說我是天律繁纏鎖的唯一一把基因鑰匙，所以將我保管起來了。他們還說這樣的情況風險太大，於是給我列了計劃，要我儘快結婚，儘快生孩子，最好是多生些孩子。甚至還有技術專家向我暗示，讓我多結幾次婚。甚至九菇城方面也要我為他們提供基因種源。這都是什麼跟什麼！把我當什麼了！種豬嗎！就因為我是雅男王子唯一的直系後代，我就該被這樣看待，被這樣對待嗎！噁心！”
聽到這些，李紫姝已經笑得前仰後合了。
虞逍遙氣惱地說道：“你居然也笑話我。”
李紫姝止住了笑聲，說道：“沒有。我不是笑你，是同情你。”
虞逍遙嘆息道：“今天是我放風的日子。正好遇到了你在這裏吹曲。你吹的真好聽。我一下子就聽出了你的心思，這才吟唱起來。對了，這首新樂府叫什麼？”
李紫姝深深地點頭，看着虞逍遙的眼睛，說道：“《白芷開魚梁》。要不，我來解脫你這隻種豬吧。”
虞逍遙看着李紫姝的眼睛，說道：“什麼意思？”
李紫姝很認真地說道：“剛才，我一不小心，喜歡上了你。我是說，我們兩個在一起怎麼樣？”
虞逍遙說道：“你，不嫌我是種豬？”
李紫姝說道：“你是一隻很有覺悟的種豬，不多見。另外，我也不介意多生幾個孩子。”
虞逍遙和李紫姝相視微笑，結下了這段意外的緣分。曾經的擬界遊民和英氣假小子，就這樣成為了受昆初人禮敬的一對活寶。
……
央火和宮晴一起在九菇城，度過了央火的最後九年時光。在這期間，宮晴懷上了第二個孩子。央火和宮晴的第二個孩子是個男孩。央火給他取名咸與。曾經，央火希望離一能過上簡單的生活。然而，離一的命運註定不簡單了。所以，央火更加希望這個孩子走上和離一不同的命運，不再攪入那麼多的紛爭，只過簡單的生活。央火對宮晴說，英雄的傳統不是我家獨佔的家教，而應該屬於所有人。宮晴遵照央火的意思，有意將這個男孩培養成一名普通人。
多年之後，央火像他的父親一樣犧牲了，成為了人們追念的英雄。
……
在離開這個世界之前，央火拿出神亦，對趕來送別的褚羽說道：“褚羽，我現在明白了什麼是神亦。你看，這一半黑的代表萬惡平衡的法則，這一半白的代表仁擇善正的法則。這一黑一白一陰一陽對分而不離，旋逐無盡，成就了世間大道。我們無法獄滅萬惡平衡，也無法神固仁擇善正，但我們可以用我們的智慧平衡這對矛盾的法則，平衡時輪與天命的矛盾。而這就是宇宙的超越平衡，就是神亦之意蘊。天命與時輪就像天平的兩端，翹立於人極之央，而神亦就是平衡這架永恆天平的砝衡。現在，我把神亦和神亦的故事，一起交給你了。等到離一長大了，能夠承擔的時候，你再轉交給她。”
然而，神亦剛被交到褚羽手中，就化作了一粒識塵。
褚羽把那粒識塵交給離一，識塵變成了羅宣。
見此情形，央火點了點頭，沒說什麼，只是看着自己的女兒離一，笑了笑。就這樣，央火在微笑中離開了這個世界。
按照宮晴的意願，央火葬在了蜻巴星九菇大草原的另一端。伏羲和女媧特意前來，在央火墓前做最好的告別。臨走前，伏羲和女媧要收離一為徒，等她長大后帶她去拯救另一個宇宙。更為神奇的是，朔妖門上師朔間霄也出現了，也要收離一為徒。宮晴答應了他們三位的要求，但堅持要等到離一長大成年，再去受教。金御和小氪金也出席了央火的葬禮，並且希望能夠在以後陪着離一去遊歷。金御在妖宇還有些瓜葛沒有了卻，而氪金則需要解決蚩尤血的隱患。
……
央火在離世之前還給熊宇真寄了一封信，講述了東皇鐘的秘密，並在信的末尾寫道：
執陽摶陰，斡旋瓏星，汰惡出善，耀點靈明，布仁之萬化流衍，參道之廣大崇高，明燭炎黃心樹，鴻鈞大宇長宙，使古今未來諸世界之無量神魂皆有依系軌泊，成人類精神之螢燦辰海億兆汪洋，此即為立人極，亦為通達天命。
文明是道的光影。萬惡平衡是陰道，仁擇善正是陽道。大宇長宙之中，陰道廣於陽道三分，故成其大，然陽道崇於陰道三分，故立其正。這兩大法則的平衡便是陰陽成道。於凡類而言，執陰道而御陽道，是為奇，執陽道而御陰道，是為正。然於大道而言，則恰為逆反。
於陰道之中擢現陽道，於萬惡平衡之基拔仁擇善正之標，猶如春草萌出坤地，猶如火樹植於道壤，此即為天命之祈冀，亦為皇極天數之大義，亦為鼎冶盟約之真諦，為仁之永貴尊而無極。
……
昆陽之下，聖山永耀峰向途經的行者閃耀着聖哲的光輝，更用他倒映在聖湖裏的潔白倒影，祝福着每一位行者的企聖之路。對於行走在這條道路上的行者，編星者願意贊之以“仁厚強健”。仁厚，意取“星地載久眾生之德”；強健，意取“昊天生長萬物之功”。
明冥辰海，萬惡如叢，爍鑠星花，火樹何蹤。
天覆地載，人極道中，體魄強健，辟路大同。
正是緣自這樣的意義，編星者留下了“千宇·辰林”的故事。
……
時間過得真快啊，晶鴻們已經帶着《千宇辰林》造訪昆初了。雖然千宇辰林之間的故事永無終結，但《千宇辰林》還是告一段落了。總不能不讓可愛的離一帶上一本厚厚的故事就去拯救另一個宇宙吧。
再見了，編星者要去參加《千宇辰林》的告結典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