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珈藍

“拿到了嗎？”

黑暗中，撐船女孩的聲音傳來。

“咕……”季遐這才發現自己可以呼吸了，便答道，“好像拿到了！”

“那就好！來這裏是每天的例行巡視工作，幫你也只是舉手之勞。不過接下來我要回去了，今天就先再見啦。”

巡女的聲音似乎在遠去，季遐連忙問道：“請問……這‘命神’究竟有什麼用？”

“其實我也不太清楚，不過這對你們業主應該很有用吧。”

“真的很謝謝你幫忙，以後還能再來找你嗎？”

“當然可以，不過記得不要把我幫你的事說出去，而你既然有了命神，以後只能靠自己上來啦。”

巡女的聲音遠去了。

季遐倒是還想繼續追問，我現在究竟是個什麼情況，這上不接天、下不接地的，我該怎麼回去？

不過還沒等他說話，便感覺到了熟悉的重力，然後跌了下去——

視線陡然變亮，季遐看到了房子和之前的燈泡，以及下方正在翻倒的梯子；而季遐自己也毫無辦法地掉了下去，在天旋地轉中墜向了那一堆傢具……

“啊！”

季遐大叫一聲，醒了過來。

在空曠的房間裏，簡單豎起來梯子翻倒在地，周圍一片狼藉。季遐感到腦子有些懵，從床上翻起身來。

都是夢嗎？

季遐產生了這個想法，卻又覺得有些不太對勁。

桌子倒在床邊，梯子也倒在旁邊。晾着的衣服和‘業主指南’的彩頁落在地上，就連季遐睡着的床也為了架梯子、被移到了屋子中間。

所以……這是我剛才落了下來，摔到了床上昏過去了嗎？

季遐產生了這個想法，又隱約感到不太對勁。

看了一眼時間，時間並沒有過去多久，剛才他為了尋找‘神像基座’到處翻找的時候，距離現在也才過去了十幾分鐘而已。

但是季遐卻感到，剛才自己彷彿一直都睡在床上，他不僅沒有受到摔傷，被窩也是熱的；除此之外，記憶里的畫面彷彿有一層夢境般的朦朧濾鏡……

彷彿他突然靈光一閃，發覺頭頂上的日光燈有問題，然後拉梯子登上太空——這些經歷都是做夢一樣。

雖然現在回想起來，剛才經歷的那些事確實有點不合邏輯，各方面都有些離譜……

不僅完全無法想像所謂的星空、巡女與命神是真實存在的東西，而且季遐也理解不了——

為什麼要以這麼危險的方式爬梯子、還要腦袋一熱衝進那片奇怪的幻境，最後還要跳船去抓那顆不知所謂的星星？

這樣一想，或許是剛才的經歷確實是夢。

屋裏之所以變成這樣，或許是因為自己穿越過來太緊張，所以染上了夢遊的毛病……

季遐這樣想着，心裏仍然有些疑惑，又隱約有些失落。

他抬頭看向上方，頭頂上的燈泡看起來普普通通，一點異常都沒有，至於所謂‘流淌的星河’自然也不存在。

不過即便如此，季遐還是覺得有哪裏不對。

直到他環顧四周，看到牆壁上多了一張掛畫——

自從穿越以來，這間房子裏的東西就那麼幾樣；季遐記得清清楚楚，這面牆壁上之前什麼都沒有。

現在卻突然冒出了一幅掛畫，掛畫前方則是一面小桌子——那是一面精緻的小供桌，和掛畫一起憑空出現，桌上擺着一個空的香爐。

看起來像是北方農村裡常見的對門神位……

再看一眼，

‘神位’確實就在安全門對面，還挺像那麼回事的。

不過季遐十分確定，無論是掛畫、還是供桌，都是突然冒出來的。

他完全不知道這些東西是什麼時候出現的，只知道剛才他到處找‘神像基座’的時候，房子裏還沒有這幾樣東西。

季遐連忙下床，走過去小心地摸了摸供桌……好像確實不是幻覺。

再抬頭看向掛畫，畫上的圖案有點複雜，季遐倒是還沒辨認出來，不過在看到的一剎那，季遐就懂了——

是那顆星……最後被季遐抓到的暗星。

雖然並不是星星本身，但是掛畫顯然與星星存在某種聯繫，至於剛才的經歷可能是夢，但顯然確實發生過，至少眼前的神位就和季遐抓到的那顆暗星有關。

而眼前的掛畫和供桌，當然也是因此而出現的。

於是季遐明白了。

看來剛才的經歷並不是夢，又想到剛才巡女說過的話，他心裏甚至已經開始期待了——

星河當中的星星很多，但是與自己相性最合的卻只有這一顆；這顆星星雖然不亮，但也似乎是個神仙。

那麼……既然是神仙，它能用來做什麼呢？

或許能和關公鍾馗一樣安家護院，把門外那倆殺人怪物給砍了。

又或者和財神爺一樣保佑發財，實在不行來個灶王爺，說不定也能賞點吃的——

外界的神仙只是精神寄託，但是這個世界的神仙可能有一些別的意義。

季遐有些興奮，又有些緊張。他搓了搓手，心裏想着自己是不是該先給神仙爺磕個頭……不過他也沒有馬上付諸行動。

他小心翼翼地湊了過去，一邊盡量禮貌地保持着距離，一邊小心觀察看着畫上的神仙。

首先，他想知道這是哪尊神仙。

卻怎麼都辨認不出來——

不像是關公、不是財神，甚至不像是個人。

卻也不像是怪物，不是章魚形狀的克蘇魯古神，同樣不是scp實驗體……

它裝飾華麗，有稜有角。

內紋神豬，外伏彩龜。

有窗有門，上面還貼着一副對聯……

季遐突然大驚，這他媽不是個房子嗎？

在星河，季遐抓到的暗星並不顯眼，他也能夠猜到，那也許不是什麼格外出名的神仙……對此，季遐已經有些心理準備了。

不過怎麼會是個房子呢？

季遐有些哭笑不得，不過他也大概知道答案——

巡女告訴過他，只有相性夠好才能取得神明的認可。

作為一個不信神的現代人，季遐平日裏沒什麼求仙拜佛的習慣，不過新房安家之後，他也會學着跟別人一樣燒幾柱保家仙香，這是他記憶中能想到、為數不多的與神仙有關的記憶了。

而且作為一個無牽無掛的孤家寡人，季遐穿越到這裏之後，也沒什麼放不下的家人和朋友。

對他來說，唯一有點牽挂的也只有沒交清房貸的房子了。

至於所謂的‘相性’，原來是這麼回事嗎？

當然，這個神仙似乎確實是神仙，季遐倒也沒有對它不尊敬的意思。他平日裏不信神佛，是因為他覺得神佛不存在；但現在經接觸到了這些超自然的東西，他也不會仍然心存不敬。

於是季遐又搓起了手，正打算後退一步、磕個頭認了這個神仙爺，但是低頭仔細一看，卻在供桌中央，看到了一個小二維碼——

感覺似乎有點不夠莊重，不過季遐還是打開手機掃了掃，然後手機當中出現了一個新app。

叫做‘供奉app’，似乎和之前的背包app一樣，沒有網絡就能加載進來。

打開之後，一個菜單出現在了屏幕上：

使用者：四季長青（30Z）

香火值：10

四季長青是應用授權后直接讀取的網名，香火值後面倒是似乎還有些條目，但都沒有顯示出來，季遐也不知道這究竟是個什麼東西，不過這兩個條目長按下去似乎都有說明。

在使用者一行，長按會顯示“該用戶已接受命神‘家宅護神·珈藍’”

在香火值後面的顯示提示是“使用者可通過每日供奉貢品、完成任務獲得香火值”。

好嘛，這神仙倒是挺接地氣的。

信神仙不用磕頭不用猜謎，是所有神仙都這樣嗎？還是自己這個神仙比較務實一點？

季遐打開另外一個能打開的標籤頁，標籤頁叫做‘恩澤’，裏邊像是小賣部一樣放着三個東西：

道具-[安家符]購買（15）更換（1）

護佑-[隨機門神一對]購買（2）更換（1）

啟迪-[魯班術]購買（5）更換（1）

看起來這是通過‘香火值’消費的地方，季遐初始就有10點，倒也沒細想，點了那個叫做‘魯班術’的選項——在三個備用選項當中，只有‘魯班術’的背景是金色的。

屏幕上一點，5點香火值就沒有了。

不過緊接着，季遐在一瞬間感到了什麼，彷彿有一股冰涼清爽的感覺從頭到腳，讓他忍不住打了個激靈。

之後又想了幾秒，才知道這種感覺叫什麼——可能這就是所謂的‘醍醐灌頂’吧？

季遐不由得在心中驚嘆，但是之後檢查了一遍自己身上、又看了一眼周圍，然後退出應用看了一遍桌面，甚至把‘魯班術！’大聲念了幾遍，卻仍然什麼變化都沒有。

這app是在唬我？

或者這其實就是個手機遊戲，是這神仙賞給我玩的？

季遐一時間有些懵，實際上也還不確定，只是重新看向app界面。

卻只看到，‘魯班術’在購買成功后，那個位置變成了空槽。

季遐點了下‘安家符’試了試，發現這東西果然不能買，他現在只有5點香火值，而這個東西要15點。

而他現在能選的就只有最後一項‘護佑-隨機門神一對’了。

雖然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總之先試試看。

季遐點了之後，屏幕界面上出現了一個旋轉的輪盤，輪盤指正劃過一堆綠色、藍色、金色、紅色的餅區，最後停留在了一片範圍最大的灰色的區域上。

看樣子好像是個末等獎的意思？

因為完全不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季遐倒是並沒有覺得失望。

不過他還在好奇地看着屏幕，突然沉甸甸一副捲軸出現在了他手中，嚇得季遐差點把手機扔出去。

出現在他手中的是一副捲起來的門神捲軸，季遐展開捲軸，發現上邊印着一對油墨飽滿的文武財神。

文財神慈眉善目，武財神威武雄壯，形象栩栩如生，紙質厚實，倒是看不出來這是最差一等的灰色品質門神。

然而季遐緊接着靈機一動，打開背包app，果然看到兩個彈窗提醒——

-檢測到新技能‘魯班術’，已更新數據。

-檢測到命神激活，已更新數據。

季遐用app掃了掃剛得到的門神。

-已掃描。

[運勢門神-普通]

效果：護佑範圍之內，運氣增加。

期限：自張貼時開始生效，生效時間24小時。

攝像頭對準剛剛得到的門神捲軸，季遐精神一振，原來這個東西真的有用啊。

之後他又對準神像掃了掃，什麼都沒有顯示，不過攝像頭掃過之前的空飲料瓶，倒是出現了說明。

[基礎飲料]（香火價值：無）

倒是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他顯然能把吃喝的東西上供，然後用來換香火值，這瓶飲料的香火價值是無，但這倒也可以理解——畢竟裏邊的東西已經被他喝完了。

也就是說，以後可以每天拿吃的東西上供，然後就能用香火值換各種各樣的東西了？

季遐感到自己有些摸清門道了，這房神看起來有點奇葩，不過也許可能真的有用。

再看一眼剛得到的門神，似乎要張貼起來才有用，季遐現在可不敢出門，而且這個東西有使用期限，總之先放着。

至於5點香火值的‘魯班術’，這個該怎麼用？

背包app里並沒有關於這個東西的說明，季遐又回到供奉app里，卻仍然沒什麼頭緒。

不過季遐看着神像，腦海中思來想去，居然真的摸到了一些頭緒——

恍惚間，他感到自己腦子裏環繞着一股白霧，霧氣繚繞不開，彷彿波濤洶湧的海洋，但又如同晨間小路，在指引着他前往前方陌生的地方。

季遐感覺有頭緒了，一屁股坐在床上，然後閉上眼睛、凝神感應。

他發覺，白霧也會隨着他的思想稍微移動。這種感覺很是新奇——‘白霧空間’若隱若現，顯然不存在於現實之中，也許這與剛才的夢幻星河有些聯繫？那麼能在這裏碰到巡女嗎？

季遐試圖更加深入地探索這片空間，便試圖集中精神，隨着五感逐漸消退，白霧空間變得越發清晰。

季遐試圖在霧中活動，將輕紗般的白霧從兩邊分開，然後發覺自己竟然能夠移動了。

這種感覺非常奇妙。

一方面無牽無掛，無拘無束，感覺自己‘御風同列子，夢蝶擬莊周’。

一方面又如同無根浮萍，只能隨着白霧被動移動，讓人很沒安全感。

腦海中浮現出一些紛雜的念頭，季遐想着自己是不是應該適可而止，不過隨着他的探索，白霧也開始變得凝實，阻力隨之變大，彷彿正在試圖將他從這片空間當中排斥出去。

然而就在這時，季遐似乎突然發現了什麼。

卻是在前方白霧中，隱藏看到了一縷金色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