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南瓜影
鎮民們眼中看來，逐漸恢復低落情緒的凱卡拉比起之前已經好了不少，大概就是因為吉克帶來的好消息吧！
誰能想到窮凶極惡的地龍獵團，居然被不知名的強者清繳掉了！
雖不是手刃仇敵，但聽到吉克講道的匪徒慘狀，想必小凱卡拉的心情也會好不少！但也得擔心小傢伙的心理會出現扭曲！
而被視為情緒恢復期的那位少年，正在院中按照自稱為‘恐懼’的大人物傳授的方式修鍊。
平白無故對自己這麼好難免會讓心思多的人懷疑其動機，面對凱卡拉小心翼翼，害怕觸怒的語氣詢問時，‘恐懼’只是無所謂說了句：
[驗證一個有趣的想法，我有大把時間可以用作消遣的測試，就當是為了漫長歲月找點樂子吧。]
[畢竟就算是最古老的龍，在一些東西誕生時，連卵中胚胎都未形成。]
回復了疑問后，‘恐懼’讓凱卡拉加緊訓練，早日練到足夠長途跋涉，就可以在祂的指使下找個學院進去玩玩。
“難道學院裏還有您也不會的知識嗎！？”
凱卡拉對‘恐懼’讓自己去經歷學院生涯的事很驚訝，以為是這位高深莫測的大人物也有不懂的地方！
[吾熟知一切陳舊回憶，自然也包括舊人總結的經驗書籍，是最好的藏書庫，只要所想，亦是最優秀的老師。]
“那您為什麼還讓我去學院？”
[據一篇傳記故事記載，在培養戰鬥職業的學院中學習，很容易發生意想不到的變故，或者說莫名其妙出現的愛情，對此我很感興趣……但我依然對沐龍血吃所謂聖果來提高實力的行為嗤之以鼻。]
“在您面前那算不了什麼，但在尊貴的高階戰士眼中那可都是至高無上的榮耀啊！”
[蟻蟲拿起巨獸掉落的皮屑，向同族炫耀吹噓所謂勇者勳章，瞧，快給予我崇高敬意與詩賦讚歌～哦，不對，兩隻都是蟲子。]
“額，算了，那您為什麼不允許我進行魔武雙修呢？您不是說我有這個潛質嗎。”
[有你這樣潛質的人數並不在少。]
“難不成是因為魔武雙修后實力會變弱！”
[會比同級更強。]
“那到底是因為什麼？”
[哈？你不覺得拿劍詠唱咒語的樣子，異常愚蠢嗎？我怎麼可能允許代行者做出這種損害恐懼威嚴名號形象的滑稽舉動！]
是的，‘恐懼’已經認定凱卡拉為自己在世間的代行者，也就是意志執行人……但這可能只是祂的一層掩飾而已。
“好吧，我聽您的，不過我能換一個稱呼您的方式嗎？總不能一直稱為恐懼大人吧！”
雖然凱卡拉覺得‘恐懼’與自己交流時都沒怎麼保持過威嚴，但還是決定順應祂的回答。
[恐懼一詞用作便利稱呼未嘗不可，如果想要以人類的風格交流，那便稱我為傑克先生。]
“傑克大人，這樣叫您可以嗎？”
[下級對上的敬語詞藻就免了，我不在乎凡靈尊卑……起碼現在沒興趣。]
……
凱卡拉拿着一柄從鐵匠大叔贈送的無鋒鐵劍，說是鐵劍其實也就是在更加輕盈的材料里，加了點本就會被扔掉的廢鐵雜質……畢竟他還沒到可以握住真正的鐵劍如臂驅使的程度。
劈砍，橫斬，劈砍，橫斬……
重複這兩個簡單的動作，不需要多複雜，就這樣一直消耗體力。
沒有教授更多高深招式，
只是讓他不斷練習這兩個動作，按照傑克的意思來說：
[如果能用簡單的步驟解決掉照成麻煩的敵人，那一切的技巧都毫無意義。]
雖然對現在不能學很酷的戰鬥技巧有些失望，但凱卡拉依然聽從傑克的旨意，通過這兩個動作讓身體強壯些！
而除開平時外出給鎮民幫忙換取食物時，他一直在這個不大的院落里對着空氣練習。
偶爾也能去肉鋪打工換隻兔腿什麼的補充營養，這樣的生活持續了整整一個月的時間。
修鍊依舊是那套，凱卡拉心裏也起了些不解之意，但他口頭還是沒有絲毫抱怨，畢竟現在能幫自己找回妹妹的，只有傑克了！
……
結束今天的訓練后，靠在籬笆邊氣喘不止的凱卡拉，還是比起最開始練習時要好上不少，沒有再出現渾身酸痛掉地暈眩的狀況！
而還沒等他喘過氣，藤蔓上傑克將一則使他驚訝的消息告知了凱卡拉。
[這段時間稍微提了提你的身體素質，足夠應對一些敵害麻煩了，明天去山谷外圍找些魔獸練練手。]
“獵殺魔獸！？”
凱卡拉震驚道：“可我現在還只會兩招，您不如再教我些技巧吧！”
[進階訓練需要大量肉食提供的生命力支撐，空有技藝卻無氣力，想當個花架子雜耍演員不必由我教導。]
“可就算是這樣直接面對魔獸跨越的難度也太高了吧！”
凱卡拉這麼想很正常，昨天還在砍空氣，明天就得去殺魔獸了，過渡期的木樁和野獸呢！
[一輛從錫谷鎮出發的馬車，只需要五個日夜就能抵達索珂最大的地下奴隸拍賣場。]
少年驟然沉默了，直盯着紙上浮現的文字，喘氣聲逐漸平穩。
[抓捕的奴隸，至多十六個月就會成為供人競拍的商品，最少只需要三個月時間。]
腫脹的手掌握緊了劍柄，血絲再一次附上眼珠，在落幕的夕陽照射下剎是可怕！
[被拍下的奴隸，有可能戴上枷鎖過完悲苦沒有自由的一生。但更多的，是成為消耗品，被隨意支配了生命后扔下水溝，放任老鼠啃食。]
突如其來的力量支撐着凱卡拉彎曲的雙腿站直，現在他恐懼種子萌發！此刻他心靈衍生瘋狂！
[我有足夠的時間，你呢？]
凱卡拉沒再言語，對着繪畫行了一禮后，堅定不移走出院中。
迎着微現的月光在街上遊盪，宛如幽魂走到了幾條街開外，敲響了鐵匠鋪的大門。
“誰啊！真不讓人安生！他奶……凱卡拉！？你有什麼事嗎？”
晚餐別打攪的鐵匠不耐煩打開房門，本準備大罵一頓來者，在看到眼前平靜的少年又不自覺放緩了語氣，輕聲詢問道。
“瑞圖大叔，我想請您幫我將這把劍改造出劍鋒，在明天之前。”
依然是那副平靜的莫有，但凱卡拉平白無奇的話語中卻少了幾分生者氣，多出一絲不針對在場任何人，無差別散發的喋血殺意！
以前瑞圖也接過不少戰士的打造委託，自然能察覺到凱卡拉這點陌生的變化。
經驗豐富的鐵匠，當即明白了這孩子恐怕是已經見過血，口中的勸誡也停住了，直勾勾看着凱卡拉堅定的眼神。
最終還是敗給了那少年倔強的決心，鐵匠瑞圖率先妥協，接過那柄劍走回久待的旺燒爐火的鍛造台旁，沒有收取與劍一同送來的錢袋。
“明天早上來拿，娜莉送客。”
年長凱卡拉幾歲的鐵匠女兒，目送這名少年在月色照耀下走遠，直到消失在視野。
娜莉又轉頭回望了一眼自己那寡言少語，重鑄鐵劍的父親，正將一塊烤成黃金液漿的精鐵正融入了劍身！
敲打技巧卻是她以前不曾講過的方式！比起平日更加精妙，充滿動聽的音律節奏！
[回來了，去睡吧。]
傑克隨口說了句，便再次匿聲，直至天點白燈時，雞鳴報晨醒。
……
感受着鐵劍超出之前幾倍的重量，凱卡拉嘗試揮舞着劈砍的動作，往日的訓練令他得以驅使這柄利劍。
“孩子，成長路上保持本意，不要急於求成。”
瑞圖的話就像是一位長輩對年輕人的誠懇點撥，平庸而又滿是善意。
但卻總讓凱卡拉覺得藏有更深的意味，深究又說不請，只能應聲答應。
“我會的，瑞圖大叔。”
告別鐵匠后，凱卡拉揣着繪畫走出了小鎮，朝着時有人命喪的山谷位置走去，昂首挺立，步伐堅定不移。
神色自若的瑞圖，等到凱卡拉策底消失在視野中后，才起身回屋，翻出祖上長輩留下的筆錄，往其添上了最後一筆。
【圖騰青睞的少年，保持着對恐懼的敬畏，開始與命運產生糾葛——珊霍遺族-勇氣意識傳承者】
[呵，小鬼的後代還是這麼敏銳。]
“先生您說什麼？”
[不重要的瑣事罷了，看清你自己的路。]
……
斬倒擋路的雜草，經過農田的邊緣，以大小傭兵團隊血淚教訓換來的凶赫威名——停滯山谷外圍森林，已然抵達！
還沒進入林內範圍，凱卡拉眼前所見，倒塌在附近的白骨滿是啃咬的痕迹。
這是死者留下對危險的證書，也是最好的警示告誡！
害怕嗎？凱卡拉捫心自問。
答案當然是怕，而且是幾乎無法減輕絲毫的恐懼！
那要退縮嗎？
沒有答案，林外空無一人，只留下腳印和倒地的荊棘。
狂笑着的鬼魅淺影自那純粹真摯的恐懼中蘇生！以咧嘴姿態現形，橙黃瓜燈之光熄永夜影，長存世間！生生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