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逃走了
在貴妃娘娘的呼喊下,安仕全從前帳來到后帳,看見皇帝陛下蜷縮在床上,一條薄薄的毯子蓋其身,貴妃娘娘卻坐在床沿上使勁拉扯身上的紗衣裹住身子,而身子卻還有點微微顫抖。
“娘娘,您怎麼了?”
“這鬼天氣,一日讓人過完四季,太冷了……”
幸好,安仕全手上拿了一條稍厚的毯子,惶惶然上前給貴妃娘娘披上。貴妃娘娘卻不願意披,而隨手拉下整理了一下轉身覆蓋在皇帝陛下身上。
“本宮沒事,陛下可不能凍着……外面是何情況,怎突然如此冷,真教人受不了!”
“娘娘,昨天夜裏開始天空便滿天飛雪,越下越大,現在外面是千里冰封萬里雪飄,天凍地寒已經進入冬季了!”
“冬季,七月就開始下雪,討厭的天氣……”
“娘娘,您有所不知,我們所處的地方是屬於近黃河以北,地理上可以算屬於北方,冬季來臨要早中原一兩月余,只是今年來的特別早,本來北方天氣就變幻莫測,沒有秋天的過度,直接從夏天就跳到了冬天,如冰火兩重天一般……”
“以前也如此?”貴妃娘娘打了一個冷噤追問道。
“回娘娘話,之前是有,很少遇見。像這次白晝兩重天實屬罕見,老奴也是第一次遇見,只是之前聽老人提起過,這叫‘無果年。”
“何為無果年?”
“哦,娘娘就是說沒有秋天的年份。這是有寓意的,意思是說年份不好,農民的莊稼基本沒有收成,秋天代表果實豐收之意,因從夏季直接跨入冬季,便沒了秋天金燦燦的果實,所以俗稱‘無果年’……這些老奴也只是聽說,也不知是否屬實。”
“現在中原稻穀還是青苗,一下子就大雪紛飛,肯定不能出稻穗了,比喻很形象,比喻很形象……天意不可違啊,天意不可違啊……”
貴妃娘娘和安仕全說話間,也不知何時皇帝陛下起身,坐着倚靠在床頭,用毯子把身子裹得嚴嚴實實。
“都是瞎說,朕才不信什麼‘無果年’,朕就是天子,老天還不眷顧朕不成?現在提前下雪也是自然現象,不要去外面瞎說。切記,流言蜚語止於智者,不要人云亦云的誇大其說,自己嚇自己……”
皇帝陛下南宮客把安仕全和貴妃娘娘劈頭蓋臉的奚落一番,但不得不承認,今年的天氣變化反常,白天如夏,晚上如冬,一天跨兩季。
“是。”安仕全慌忙躬身答道,“陛下,老奴記住了。”
“記住就好,記住就好。”皇帝陛下也打了個冷噤。然後張了張嘴繼續補充道:“去傳先鋒將軍和房將軍來覲見朕。”
“遵旨!”
安仕全向皇帝陛下施禮後轉身離開軍帳,馬不停蹄地去傳兩位將軍前往覲見。當安仕全經過門口時,忍不住打了一個冷噤。徐長卿也條件反射打了個冷噤,但是他不能離開,再冷都必須不得離開陛下半步。只是徐長卿沒有明白,士兵們都生火取暖,為何安仕全不在陛下的帳篷內生火取暖禦寒的呢!
關於在皇帝陛下的軍帳內生火取暖,不是安仕全沒有想到。安仕全三更便醒了,也知曉外面下着大雪,完全可以幫忙在軍帳內生火的,結果他沒有那麼做,其目的就是想在皇帝陛下面前表達今年是個“無果年”,意欲今年是個災禍年,一次次的刺激皇帝陛下,讓其痼疾加重不能行走。如此自己才能完全掌握皇帝陛下的一切,方便挾天子以令諸侯發號施令,一舉奪得天下,復辟西蜀,把十八公主煙雨推上皇帝之寶座。
片刻,兩位將軍在安仕全的帶領下來到軍帳,先是一通繁縟禮節的叩拜,然後規規矩矩肅立在旁邊等候皇帝陛下的旨意。
“兩位將軍,在這不毛之地堅持了一個月有餘,輜重縱隊一直不前往救駕,意欲何為,你們可知曉?”皇帝陛下輕聲地問道,但是雙眼卻緊緊盯住二位將軍的面部表情變化。
如此複雜問題,兩位將軍也甚是為難,不知如何作答,但是心中都明白為何輜重縱隊不前往救駕。過了良久,皇帝陛下繼續道:“怎麼,今天被凍傻了,都不知如何回答朕了,還是根本不敢說啊?”
在一旁的安仕全,甚明聖意,悄悄給先鋒將軍打手勢,讓他說話,以免激怒了皇帝陛下,此時的皇帝陛下可是喜怒無常之人,萬一盛怒之下做出什麼極端行為,在所難免,那時為時晚矣!
回答難,不回答也難,真話難,假話更難。先鋒將軍最後躬身膽怯地回答道:“陛下,末將只懂領兵打仗,陛下指哪末將打哪,其它才疏學淺一竅不通。”
“什麼一竅不通,朕看你們是不敢說吧!”
“陛下……”
“有什麼不敢說,你們不說朕替你們說,不外乎就是清河控制了輜重縱隊,不讓前往救駕,還有糧草不是被劫,而是主動送給敵人的……簡單地說,朕的三兒子跟叛軍勾結,想要了他老子的命……還有,還有太子也盼朕把命交代在這鬼地方,如此他正好名正言順取代之……是也不是?”
皇帝陛下說話聲音很輕,但是句句戳中要害。如此大逆不道的話誰敢說,如是外人說,定落個挑撥皇家骨肉親情而治罪斬首,先鋒將軍和房將軍再傻也懂,自然假裝一問三不知。
“陛下,陛下,末將不是那個意思,輜重縱隊不屬末將節制,末將也是無能為力……之前末將曾三番五次飛鴿傳書要求前往救駕,可總是以不同的理由搪塞推辭,所以末將也甚是為難……”
“嗯嗯,朕知道你們為難,朕不怪罪於你們。朕雖老了,患重病疾,腦子還沒有壞,還能分別是非……”皇帝陛下長嘆一口氣眼泛淚花。
“陛下,不管輜重縱隊來與否,還是要下嚴旨,命令前往救駕,不然屆時他們會說陛下沒有發聖旨命令救駕,再找其合理借口推卸責任,所以必須嚴令輜重縱隊即刻前往柳灘救駕,逾期按抗旨處理。”房文卿將軍認真地啟奏道。
“嗯嗯,房將軍說得在理。不過來不來是另外的事,但是朕的旨意一定要傳達。”
“陛下,我們還得另想辦法,不要對輜重縱隊抱有希望,萬一真的不來……”先鋒將軍插話道,但是他一直在觀察皇帝陛下的臉色,深怕自己說錯話。
“朕知道,吾非亡國之君,汝皆亡國之臣。吾待士亦不薄,今日至此,群臣何無一人相從……安仕全,擬旨:‘朕,身陷囹圄一月余,萬分危急,命輜重縱隊左右將軍,速往柳灘救駕,不得有誤,欽此!’”皇帝陛下南宮客說完,潸然淚下,嘆息不止。
從西北軍絞殺虎賁營起,再是聯軍南下,從任留城向北,縱橫數千里之間,白骨滿地,人煙斷絕,行人稀少。即使有城池地方,也僅存四周圍牆,一眼望去都是雜草叢生,聽不見雞鳴狗叫。看不見一個耕田種地之人,如此景象,自夏邑建立以來還是第一次呢!
皇帝陛下為了彰顯自己,還親自下了罪己詔發往全國,其中寫道:
“朕以涼德,纘建夏邑,意與天下更新……朕為民父母,不得而卵翼之,民為朕赤子,不得而襁褓之,坐令柳灘丘墟,致疚黔黎,罪非朕躬,誰任其責……政不加修,禍亂日至。抑聖人在下位歟?至於天怒,積怨民心,赤子淪為盜賊,良田化為榛莽;陵寢震驚,親王屠戮。國家之禍,莫大於此。若不有撻伐,何申國威!朕親率二十萬討之,留東官監國,國家重務,悉以付之。今且被困柳灘,突圍甚難。告爾臣民,有能奮發忠勇,或助糧草器械,騾馬舟車,悉詣軍前聽用,以殲醜類。分茅胙土之賞,決不食言!”
皇帝陛下罪己詔下達后感覺心裏舒服多了,長長地嘆了口氣,心中鬱悶卻越是在徘徊。皇帝陛下之罪己詔,先鋒將軍與安仕全等人,無不感動,可現實依然困難,如果出不去柳灘,一切都是枉然。
因為感動,安仕全、先鋒將軍與房文卿三人,頓時跪倒在地上三呼萬歲,然後對皇帝陛下一頓的褒揚。皇帝陛下南宮客除了生性多疑之外,其它方面還是蠻不錯的,縱觀歷朝歷代帝王,南宮客還算一位勤政愛民之君。
一切按照皇帝陛下的旨意辦,先鋒將軍把救駕聖旨和罪己詔同時發出,而此時的輜重縱隊卻剛剛到達任留城。從京城出發,一路上走走停停,特別是輜重縱隊的左右將軍完全沒有發言權,一切都被清河親王操控。
而此時,監國太子在京城越來越瘋狂,凡支持者許諾萬金或高官厚祿,不支持者要麼下獄要麼罷官要麼被殺,整個京城岸谷之變烏煙瘴氣。
太子南宮度事因強暴煙雨之事,被皇帝陛下專門下旨呵斥,但是南宮度倒沒放心上,可皇後娘娘卻心裏非常懼怕。在丫鬟婉兒的慫恿下,皇後娘娘決定除掉芊月公主。
於是,婉兒獻計皇後娘娘道:“娘娘,芊月之事,既然陛下都知曉了,都是別人傳話,凡帶話者都帶長,陛下並非親眼目睹或者審問審查,話怎麼說在於我方,故此還有餘地……”
“婉兒,你說,現在如何有餘地啊,如何做才好?”
“娘娘,要徹底解決,就得除掉後患,唯一的最好的辦法,就是連根拔起斬草除根。”
“斬草除根?”皇後娘娘聽后都嚇了一跳,看着眼前的婉兒都不認識了,突感後背一陣陣寒意,趕緊擺手否決。“風險太大,不行不行……”
“娘娘,不要猶豫不決了,如果那個小賤人活着的話,萬一陛下班師回朝後,親自去陛下那裏告御狀,豈不是更麻煩。”
“那倒是,只是……只是……”
“娘娘,您就不要再猶豫了,快刀斬亂麻,秘密除掉,萬一跑了到時再抓人就難了,否則是留後患,後患無窮啊!”
“這些本宮都知曉,只是如何才能堵住眾人的悠悠之口。”
“娘娘,聽說那小賤人現在性情大變,乾脆派個太醫假借給診治,然後在湯藥里下毒,豈不是瞞天過海了嘛。”
“不行不行,萬一陛下回來問起人怎麼沒了,如何作答?”
“娘娘,人都沒了,死無對證,還不是我們怎麼說都可以的啊,再說您是以母后的身份找太醫給診治,太醫確實診治了,還開了藥石,可吃了人死了,那隻能說明太醫開的藥石不管用,跟我們也扯不上關係!”
“嗯嗯,辦法甚好,只是這件事情也難辦,一般的人很難靠近,最近也聽說那賤人的長樂宮增加了很多小公公,也不知道是誰安排的。”
“管他的,先下手為強,只要我們派的人可靠就好。”
“沒有三年不漏地瓦房,本宮還是擔心……”
“娘娘,只要投藥成功了,再把投藥的人……”婉兒說到此,並沒有說完,而是用手在脖子上一劃,皇後娘娘便知道何意。“娘娘,如此就萬事大吉,死無對證,陛下回宮后就說病死即可!”
“那無毒不丈夫,就按照你說的辦。”
“嗯呢,娘娘,放心,這事就交給婉兒,一定給您辦得漂漂亮亮的。”
“本宮是相信你的,但是一定要做好保密。去投藥之人最好扮演成小太監……”
“娘娘放心,奴婢明白……”
幸好安仕全早有安排,在皇後娘娘的宮裏安插了眼線,很快皇後娘娘要除掉芊月公主的信息就傳給了未名。未名聽后可嚇得不輕。未名原以為,只要在公主的長樂宮多安排人手,安全便萬事大吉,至少皇後娘娘和太子是不敢再下黑手,結果卻不是他想的那麼簡單。
事不宜遲,未名慌慌張張帶着幾個小太監就去了長樂宮,而芊月公主依然一個人坐在書桌前,也不看書也不作畫,連洗漱都懶得弄披頭散髮的,坐在那裏發獃,到底心裏想的什麼,舒瓔也不敢問,害怕說錯話了再添惹公主傷心。
公主精神和身子受到了極大創傷,尤其心理問題嚴重,之前是一個愛說愛笑活潑亂跳的小女孩,現在突然變得沉默寡言固步自封起來,甚至半夜三更哭醒。舒瓔決定乾脆跟公主睡一個被窩,之前都是公主自己獨自一個人睡覺,現在沒有人陪着的話,根本無法入眠,總感覺身邊有壞人要加害於他。
“公主,舒瓔妹妹,趕快收拾東西,撿緊要的拿,不緊要的全部捨棄!”未名氣喘吁吁跨入長樂宮大聲說道。“趕緊,趕緊,我們的時辰不多……”
未名突然到來說收拾東西,完全不知道是何意思,舒瓔只好上前一臉茫然不解。
“公公,收拾東西作甚,我沒有聽明白你的意思……”
“趕快收拾緊要的,帶不走的不要,只帶重要的東西就即可,馬上送你們出宮。”
“什麼,出宮,為何要出宮的啊?”舒瓔無比驚訝。“好好的為何要出宮的啊?”
“不要問為什麼,趕緊收拾,不然真的來不及了。”未名催促道,可公主依然坐着不動,彷彿沒有聽見,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前方,好像被定住了一樣,連眼睛都不眨一下。又好像是在思考着什麼。
“公主,公主!”未名呼喊了幾聲,公主都沒有答應,然後轉身問舒瓔道:“舒瓔妹妹,公主一直都這樣的嘛?”
“嗯,一直都這樣,現在也不愛說話,問也不答理,就在這裏發獃,連用膳都是讓吃就吃,如果不主動喂,她自己都不知道怎麼吃。”
“這才幾天,怎麼變化成如此,抓緊時間收拾!”
未名一邊幫忙收拾東西,心中也一直哆哆嗦嗦的。當初師父安仕全把自己留在宮裏,其目的就是保護公主,這下可好,出了如此大的事情,現在公主也變成這樣,未名越想越害怕。
舒瓔一個人收拾是來不及的了,未名讓其他幾個小公公一起幫忙,宮裏如此多的東西,哪能全部帶走的啊,可不帶走,很多都是公主喜歡的,真是有點矛盾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