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明暗

看帥哥的後果就是，沈敘的耳根子紅了一下午，滿腦子都是那個少年。

奶奶眼見，瞅見她紅的異常，還問她是不是發燒了。

確實發燒了。嗯，發燒了。

夜晚，沈敘抱着枕頭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着，腦海里翻湧着少年鮮活的模樣。她煩躁地起身，抓了抓頭髮，努力撇開少年的模樣，可一閉眼，都是他那雙眼睛。

打開手機，班級群里轟炸般的消息讓她刷不到頂，索性不看，剛準備合上手機，一條消息彈了出來，是邱瑩瑩發來的。

“阿年後天的聚會你來嗎？”她這才明白剛剛班級群里在討論什麼。

她沒有馬上回復，這個所謂的班級聚會，不過是班上幾個官宦子弟為了打發無聊日子辦的，拉的人也基本都是玩在一起的小團體。沈敘是年級里出了名的好看，可惜她腿不好，不怎麼走動，也不怎麼和人講話，班裏幾乎沒什麼人和她玩在一起，除了一個邱瑩瑩還算聊得來。

半晌，她打開手機，給邱瑩瑩回復。

“不去了吧。我這個暑假都住在奶奶家。不太方便。”還附上一個可愛的表情。

邱瑩瑩回復的很快。

“好。那我和他們說一聲。”

有什麼好說的？我去不去有什麼說法？沈敘在內心腹誹了一句。

沒了睡覺的心思。她披了件外套，去鎮上的公園散心。

夜色已至，出了門是撲面而來的晚風，混着路旁的香樟氣味。沈敘隨手將帽子戴上，塞入耳機。

沒人知道看似安靜的小姑娘耳機里在放什麼歌。

好像從她離開小鎮那天，就是孤獨的。景城的夜景繁華，高樓林立，入目都是霓虹燈倒影在水面，外灘旁的房價一天天上漲，每天形形色色的遊客慕名而來。沈敘見過很多人，他們嚮往，卻又止步於昂貴的房價物價，被生活壓得沒法喘氣。

在岸上擱淺。

離開小鎮的那天，天是晴的，並沒有所謂的黑雲壓城來襯托哀情，只是在一個平常的早晨，父母將她的行李搬上車，和爺爺奶奶告別後，離開了她從小生活的城市。

耳機里的重金屬音樂戛然而止。她的世界只剩下一片死寂。

耳邊似乎只剩下穿堂而過的呼嘯聲。不知不覺間她走到了記憶里公園。

她記得小時候，這邊是一塊沙地，她和小夥伴在那玩過家家，在沙地里打滾，弄得渾身髒兮兮，然後被奶奶揪着耳朵回家，一邊罵她一邊給她洗衣服。她玩夠了沙子開始玩水玩泡泡，水裏摻着奶奶每次洗澡都放的“十滴水”，但總是嗆的她直咳嗽。

眼光一轉，她看到了籃球場上一道熟悉的身影，光怪陸離的燈光斑駁在他身上，除他之外的周身籠罩了一層模糊的光暈。整個世界安靜的只剩下籃球落地的聲音和她明目張胆的心跳聲。

沈敘突然覺得自己很俗。見色起意這種事真的發生在她身上了。但她確實被一個只見過一次的男生吸引了。

甚至不知道名字。

避無可避。

陸逾坷將球夾在臂下，走到一旁的長椅上喝水。

水珠順着乾淨的下頜線流下，停在滾動的喉結上。運動后染上層緋紅的皮膚，手臂上一根根青色的脈絡凸起。每一舉動都撩人犯罪。

沈敘喉嚨發癢。

陸逾坷隨手將礦泉水瓶扔進垃圾桶，抱着籃球走出籃球場，在門口正好撞上沈敘。

漆黑的眸子沉了沉，陸逾坷無意識伸出舌尖頂了一下上牙槽，他記起來這是上午店裏那個姑娘了。她長得很白，很容易臉紅，確實有給他留下印象。

徑直走過沈敘。把籃球扔進框裏長腿一邁，準備回家。

他沒什麼興趣了解她在想什麼。

一股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勁兒直衝天靈蓋。她捏緊了口袋裏的手機，衝到他電瓶車前，濕漉漉的眼睛勾着他，“加個微信?”

陸逾坷愣了一下，他沒想到看似乖巧安靜的女孩兒會問他要聯繫方式。換平時，陸逾坷拒絕的理由很簡單——沒手機；媽媽管得嚴……但對上小姑娘一雙人畜無害的澄澈雙眸，他鬼使神差地把手機遞了過去。

手機沒設什麼密碼，壁紙是乾乾淨淨的純藍色。小姑娘拿着兩個手機搗鼓了一會兒，最後眨巴了兩下眼睛，紅着耳根子又一次落荒而逃。

陸逾坷看着少女漸行漸遠的纖瘦背影，輕輕笑了笑。

而另一旁，一連貫操作下來，沈敘自己都有些沒反應過來。

她從來不是主動的姑娘。活的循規蹈矩，做過最逾矩的事也就是誤闖男洗手間。長那麼大別說要男生微信了，她連多看男生一眼都覺得是罪過。

行吧，今天第一次。

看着微信列表剛剛加上的好友，沈敘捂着手機偷笑。

陸逾坷從浴室走出來，濕潤的白汽似乎還粘連在身上。他隨手扯了條毛巾擦了擦還在滴水的發梢。少年的上半身赤裸，露出精瘦的腰身，他沒有特意練過腹肌，可他腰側的輪廓線流暢迷人，白皙的皮膚下一根根淡青色的青筋，一舉一動撩人犯罪。

陸逾坷隨手扔了毛巾，整個人懶散的倒在床上，撈過手機，他疲倦地打了個哈氣，困意湧上心頭，揉了揉泛紅的眼睛，強打起精神點開了微信。

那個姑娘沒給他發消息。索性點開了她的朋友圈。

小姑娘的朋友圈內容不多，除了每年給家裏人過生日的祝福文案，就是她分享的歌曲。

倒是半小時前，她分享了一首歌在朋友圈。

愛星人的《對望》。

抵擋不住困意，他放下了手機。

就在他關閉手機的那一刻，沈敘給他發了“晚安”。

今晚的月色真美。

他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