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節 山火

山姆的隊伍剛到山腳，山背後已是火光熊熊。濃湮如牆，翻滾直上，遮住了半邊天。南風吹過山頂，將煙牆吹得向北面彎過來，隨即像瀑布般順坡滾滾而下，彷彿要吞噬一切。無數火星在空中飛舞、灼熱的炭粒雨點般墜下，眾人把鋼板舉在頭頂，向山腳一片廢墟退卻。

一大群各種各樣的鳥從他們頭上飛過，像一片烏雲；又有許多動物從山中逃出，都是些豺狼虎豹、猴豬牛羊，令眾人都大吃一驚！他們從小生長在這裏，不但沒見過，甚至都沒聽說山裏有這些動物，於是議論紛紛。

山姆解釋說，這都是世界重組的時候刷出來的，黃金日大量生長繁殖，才有如此規模。

驚慌的動物們見數百個人類列陣站在這裏，大都懂得躲避，遠遠就繞開，從隊伍兩側跑過。但也有些個不長眼的，例如野豬，直接撞向鋼板陣，瞬間就被長矛捅穿，刀劍劈翻，成為儲備食品。

兩名騎馬斥候跟在獸群後面跑了回來，嘴裏喊着：

「卧槽！那邊呆不下去了！＂

「太可怕了，動物***了！＂

這兩人是之前派到山邊警戒的，眾人一面打開鋼板放他們入陣，一面嘲笑道：「你們怎麼跑得比豬還慢？＂

斥候收了馬，激動地道：「卧槽！哪反應得過來，黑麻麻一大片突然衝出來，躲都沒地方躲，沒被踩死就不錯了！＂「一隻老虎，比牛還大！卧草！就從我旁邊跑過去，你說我敢跟在它後面嗎？＂

在飛禽走獸才過，草地上又響起一片窸窣之聲，像有潮水漫過來似的，越來越近。斥候們接連發喊：

「蛇！有蛇！＂

「好多蛇！快殺！＂

李鹿野：「鋼板合攏！＂

呯呯聲中，眾人把鋼板並在一起，圍成長方形，只是腳下廢墟凹凸不平，有大量縫隙，許多長條形的東西鑽了進來，方陣中驚叫聲此起彼伏，鋼板陣也出現混亂。

山姆喝道：「別亂動！法師，在陣前五米草地上放一排火球！＂

火球從陣中飛出，在草地上燒出一道火牆，將湧來的各類爬行動物擋開。

好在這些東西不全是蛇，而且都忙着逃命，並沒有攻擊他們，不過眾人仍是心有餘悸。

李鹿野問：「山姆，如果被蛇咬了怎麼辦？＂

山姆道：「這是個好問題。＂又大聲道：「隊伍中誰有解毒技能的？＂

幾個女生舉手尖叫：「我有！＂「我也有！＂聽起來頗為自得。

「很好很好，＂山姆站在從遊艇碼頭搞到的人字形鋁梯上，對眾人說教：「每種職業，每種技能都是有用的，大家不要一窩蜂全都學一種，懂嗎？＂

「懂啦！＂「我都懂幾次了。＂「你說了七次了。＂「不止，他說八次了。＂

山姆：「有那麼多嗎？有嗎？有的話，說明這事很重要啊，所以我才重複那麼多次。＂

杜帆道：「我們可不可以射那些野獸？＂

「可以！但每次只能射一支箭，恢復滿后才能射下一支！＂

「耶！＂射手們非常高興，紛紛爬上凳子、梯子，向四周亂箭掃射。斥候們則蹲在鋼板后盯着地面，用匕首刺殺鑽進來的蛇蟲鼠蟻。本來他們也挺怕這些東西，在聽到隊伍中有能解毒的巫師后，膽才大起來。

「有怪物群出現！＂斥候發出預警。

山姆喊：「小夥子們，別玩了，準備戰鬥！＂

這段時間，先是在山頂蓋下來的瀑布煙中出現點點火光，然後連成一片。那些被風吹過山脊的火團、火星，也在各處燃起火頭。不到半小時，基地北面的山脈變成了一座火山。

南風勁吹，大量的煙籠罩下來，空氣中充滿嗆人的氣味，能見度大大降低，黑暗似乎重新降臨。

杜帆一直和山姆站在同一架鋁梯上，見狀就問：「山姆，這火會不會燒到我們？＂

他這樣想可不是杞人憂天，事實上，山火已有向北蔓延的趨勢。

武正夫也道：「是呀，現在到處都是野草，這一燒起來……＂

山姆道：「不用怕，之前法師們的火球已經把我們面前的草都燒光了，火燒到這自然會熄滅。不過我們還需要應付濃煙和高溫。＂隨即大聲道：「我們向前推進，到有草的地方停下！＂

眾人離開廢墟，走過被燒過的草地。山姆下令：「法師向前方草叢發射一排火球，儘可能射遠點。其他人，找塊布弄濕了蒙住臉，主要是鼻子。＂

經過湖邊的大戰，山姆在眾人心目中已有很高的威望，大家都按他的指示迅速行動。但也有不少人早就用布蓋住臉了。

「大批怪物接近，兩百米！＂值班斥候又發出警告。

一排火球落在十餘米外的草叢中，燃起一道火牆。這些草在黃金日瘋長，幾度枯榮，地上已堆了一層乾草，故很容易引燃。

「全體快速後退，回廢墟上！＂山姆喊道：「轉過身去，跑起來！＂

雜沓的腳步揚起大量草灰，怪物的吼聲已接近，瀰漫的煙塵中，火光照亮了它們矇矓的身影。南風將火向廢墟上的陣地吹來，濃煙滾滾，熱浪襲人，射手們都從梯子、桌子上跳下來，躲在了鋼板後面。

韋潔拿出瓶水澆在藤盾上，將盾舉在面前，透過藤條間的縫隙向外觀察。山姆道：「節約飲用水，最好撒泡尿在盾牌上。＂

笑聲中，幾股被山火驅趕出來的怪物發現並包圍了他們，粗略估計有上千。但山姆帶的二百多人大部份都到了十級，還全是真人。大致相當於兩百多隻全副武裝、有組織、有智商、懂得互相配合的五級怪，戰鬥力相當可怕。以一到三級為主的怪物群撲向鋼鐵組成的盾牆，迎接它們的是暴雨般的箭矢，刺蝟般的長矛，和送死毫無差別。

「鋼板拉開一人寬間隔，放怪物進來殺！＂山姆一聲令下，盾牌手們便放怪物入陣，閑得發慌的斥候和步兵立即衝上去，各種斬、捅、切、絞！

濃煙烈焰中，眾人玩命砍殺！刀劍揮起一片血雨，竟把方陣上空的煙塵都洗去大半。

十幾分鐘后，一千多怪物盡數殺死，眾人腳下墊着幾層屍體，方陣四周也堆了一圈，流出的血液將十米範圍的火焰都撲滅了。

山姆見眾人如此彪悍，便將隊伍分成三組，自領中軍，武正夫、李鹿野在左右，拉成長條形，在廢墟與草地交界處截殺被山火驅趕出來的怪物。

「北方四百米有一千多怪物正在過來！＂一名在隊伍后警戒的斥候飛奔來報。

山姆立即下令隊伍集合，向廢墟西北退卻，期間側后又有兩名斥候前來報警。

火光中，隊伍右前方又有一個人影急速跑來。最初大家以為是另一名斥候，見他從基地方向來，以為基地出了什麼事，都有點緊張。

「是鍾求！＂

「噢！＂眾人舉起武器歡呼。他們以為鍾求是來支援的，其實他和怪物一樣，是被山火趕着逃出來的。但不管怎樣，有鍾求在總比沒有好，他一個人的戰鬥力堪比一支部隊。

山姆迎上去：「波爾，基地沒事吧？＂

鍾求：「沒事，你們怎麼樣？＂

山姆用手指着北方，在空中劃了條橫線道：「我們後方有幾千怪物，成一條折線向這邊靠攏，估計是向新基地去的，我們打算向西邊移動，再從側面攻擊它們。＂

「很好！你繼續，我到北邊偵察一下。＂

「不用了，北邊還有兩名斥候，有情況他們會報告的。＂

「那好，我和你們一起打。＂

隊伍向西北方跑了數百米后，轉而向東。又走了數百米，與小股怪物遭遇，立即殲滅了它們，隨即繼續向東掃蕩。

與鍾求相比，不會飛的袁帥和任桃兒就比較慘。雖然只有少量毒蜂追殺他們，但也有幾百隻。還沒逃離攻擊範圍，山火就迎面燒過來了。

前火后蜂，進退不得。大火一線橫掃，左右跑也不行。袁帥帶任桃兒跑到一道土坎后蹲下，然後用刀向下挖坑。

大火越來越近，灼人的熱浪趕跑了毒蜂。他們趕緊出來，以極快的速度除掉周圍所有雜草和枯枝敗葉，再用潮泥將藤簍糊住。還沒糊到一半，大火已燒到身邊，兩人立即鑽進藤簍，用水澆濕全身，以濕布蒙面，趴在坑裏。

透過簍子的縫隙，就見四周一切草木先是在熱浪中冒着煙霧，扭曲變形，不一會就「撲＂地燃燒起來。

濃煙烈焰中，地火從身邊熊熊卷過。兩人趴在淺坑底，彷彿是在火化爐中，渡秒如分，渡日如年。感覺火似乎小了點，任桃兒擅聲問：「好了沒有？＂

袁帥掀開藤簍看了看，只見周圍所有樹都變成火樹，無數火團在風中流星般飛舞，雨點般墜落，燙人的熱氣撲面而來，幾乎不能呼吸。才看了兩秒鐘，他的頭髮都燙卷了，臉皮都要焦裂。忙蓋上簍子：「不行，再等一會。＂

見到山上起火，王靖遠留下二十多人守基地，自己帶着五十個真人，沿着袁帥小隊留下的標記，向新基地進發。

新基地離主基地直線距離大約四到五公里，若是平地，他們幾分鐘就能跑到，但在山林中則用了近四十分鐘。一是因為袁帥的小隊是摸索前進，走的路線十分曲折；二是因為一路與山妖林怪遭遇，戰鬥不停。

王靖遠是個性急的人，受不了拖延，就準備放火開路。只是他們沒有專業消防員指導，不懂得有序堆放易燃物、開闢火路；張義雖然在隊伍中，卻沒帶燃油。加上山腳的森林遠比山頂茂密且潮濕，林外風很大，林中卻幾乎一絲風都沒有。

一番努力后，火是燒起來了，但煙大火小，進展極為緩慢，比他們走路還慢，王靖遠只得放棄。他將隊伍分成多個由步兵、騎兵和斥候組成的三人小組，步兵領頭，以盾護身，以劍開路；斥候在步兵側后偵察，騎兵用長矛不斷擊打前方和側面的草木驅趕隱藏的毒蛇。

身為步兵，王靖遠衝鋒在前，陳洪生在他左後，趙陽在陳洪生後面。許多斥候在升六級時選了技能「鷹眼＂，陳洪生卻選了「蛇眼＂。此技能一但發動，雙眼猶如熱像儀般，但對毒蛇之類的冷血動物效果欠佳。

黃紅梅雙手一合再一分，一隻火球出現在兩掌之間。但她高舉雙手，引而不發，讓火球在掌間持續發光，作為照明之用。這是她受鍾求、韋辰明等人用指尖發出火苗點煙的啟發，自己弄出來的技巧。只有真人才具備這種創新能力，是不行的。

韓笑走在隊伍中間，不時用長矛撹動頭頂的樹葉和藤蔓，沒想到驚動了一條手臂粗、五六米長的大蛇，從半空中垂下來，張嘴就咬！好在後面的斥候及時發現、大叫，法師和騎兵們立即發起攻擊，韓笑也趕緊蹲下，拔出手半劍向空中亂砍！大蛇遭到重創，縮回樹冠不見了。Z.br>

王靖遠道：「快走！別耽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