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節 艱難的首殺
宿舍樓只有四層，鍾求趴在還帶着日光餘溫的樓頂，身下壓着幹了的青苔和碎裂的水泥塊，幾株野草輕輕拂着他的臉頰。這個天台他經常和同學們偷偷上來玩，一切都很熟悉。
怪物首先進攻一樓，那裏是留田中學初一的六個班。
木棒砸門聲、玻璃碎裂聲、小朋友的尖叫聲從對面教學樓傳來。
不過十幾秒的時間，尖叫聲變成了慘叫，夾雜着女老師的哭喊、男老師的怒吼。鍾求爬到樓頂邊向下看，怪物們已經攻破了脆弱的教室門，衝進了教室，毫不留情地屠殺初一的小朋友。
他剋制自己不去想那些長着蘋果臉，頑皮可愛，又有點呆萌的小朋友被大棒砸開腦袋的樣子，咬牙握刀仔細看着怪物。
教室門不大，群怪咆哮着要衝進去，發生嚴重堵塞，一時間沒能進去的都擠在門口。看看操場，見剛才追殺自己的那三個大怪都在站操場中央，正四下張望，身邊圍着十幾個小怪。鍾求知道它們正在找自己，便立即縮頭回來。因為這是守寶怪，搶了它們守護的七綵球，就牢牢拉住了它們的仇恨。
除了這堆怪物，周圍幾條光柱吸引了鍾求的注意力：一道白色光柱插在主席台上，兩道紅色光柱分別插在食堂和校門口。轉頭看看身後，居然有條青色的光柱就在宿舍樓頂上，把鍾求嚇出一身冷汗！因為每道光柱周邊都有五個守寶怪，只要靠近到一定距離，就會被攻擊！別說五個，現在只要一個就能把鍾求打死。
但這條青色光柱卻沒有守寶怪，不然剛才鍾求一飛到樓頂就該被攻撃了。仔細看看，原來光柱幷非在宿舍樓頂，而是在後面。
鍾求擦擦汗，現在沒時間去看光柱具體插在什麼位置，重要的是儘快擊殺一隻怪物！
殺大怪獎勵非常多，但此時三個大怪加一群小怪站在一起，它們旁邊就是上千隻沖向教學樓的小怪，上去是找死，只能打別的主意。
在他四下打量的七八秒時間，一樓的小怪們還沒完全擠進教室，大群小怪已沿樓梯衝向二樓。不知誰把鍾求提出的用桌椅堵樓梯的主意傳到了二樓，二樓樓梯此時已扔了些桌椅，但不多，初二的同學們在幾個老師指揮下正在加碼。怪物們有的抓起桌椅向兩邊和身後扔，有的用棒子砸，有的想跨過去，亂鬨哄地從樓梯口到操場擠成個八字形。
宿舍樓離教學樓大約十幾米，之間有個停車棚、一個花墵、一條車道，一些怪物被擠到這裏。鍾求倒爬幾步，起身貓腰往後跑，跑到宿舍樓靠校園圍牆那端，卧倒，爬到樓頂邊緣，探出一點頭查看：這裏怪物基本都是背對着他，望着教學樓樓梯方向吵吵嚷嚷、揮動手裏的木棍，幷且從這裏殺出去不會被操場上的大怪看到。
干哪個先呢？鍾求盯着這堆怪物最外圍、最靠近他的幾個。
怎麼殺？捅后心？抹脖子？砍頸椎？
這時，一樓教室的慘叫聲已漸漸稀疏，二樓殺聲正烈！黑紅陰沉的天空下，沒有燈光的教室暗不可視，一片嘈雜聲中，趴在四樓頂上的鐘求也能聽到室內還有稚嫩的哭喊聲，甚至還有叫媽媽的聲音，這一切聲音都以棍棒打在頭顱上的悶響為結束。初一的小朋友們很快就會被怪物殺乾淨！
不能再等了，等怪物們從教室出來自己再衝下去，就會和它們對上眼，怪物見到人勢必大叫，引起被偷襲對象的注意，那他的剔骨刀就要迎上怪物的棍子了。可是飛行術的冷卻時間還有三十秒！
心急如焚的鐘求猛然站起身，退到樓頂靠圍牆的邊緣，露出一點頭，一邊觀察下面的情況，一邊數着時間：二十五、二十四、二十三．．．
這也許是他生命中最漫長的三十秒。
一樓的慘叫聲幾乎完全聽不見了。
五、四、三……跑！鍾求一躍而下！
他沒有用飛行術，因為時間沒到，但物理成績不錯的他，已經知道從四樓跳下去不到兩秒就會落地。所以，他提前一秒衝出樓頂，以平拋運動的方式從樓頂劃出道弧線急墜下去！
心悸未了，鍾求已落到一個怪物後上方。
時間到！心中默念一聲“飛行！＂，以意念控制身體，從拋物線下落變成滑鏟，右手刀對準怪物後頸，左手刀直切左脖動脈。
這些小怪也都是人形，高一米八，肌肉結實，一身灰綠色厚皮，頭頂毛髮稀疏，兩耳聳拉着。它們的重要器官與人類相似。
也許是感應到飛行術發動時帶起的風，最後面的一排怪物身體一頓，就要轉頭向後看，但還沒等它們完全回過頭來，一個怪物就遭到了蓄謀已久的攻擊！
左手刀刺中面頰，插進嘴裏；右手刀捅進頸部，穿透了脖子。巨大的衝力將怪物撲倒在地，撞倒前面兩隻怪物，下墜的速度使得右刀在怪物脖子上劃開一條傷口，鮮血噴出，怪物發出一聲凄厲的慘叫！鍾求猛然挺起上身，狠命又插了兩刀，同時操控身體向上飛。從開始攻擊到重新起飛，總共兩秒鐘。
但周圍一圈怪物已經圍上來了，鍾求才飛起半米高，三四支棍子已朝他當頭打來！棍子速度極快，鍾求根本無法看清，更無法格擋，只能抓着兩把刀在腦袋兩側亂舞。幾聲悶響，左手刀被打飛，右臂挨了兩棍，刀幾乎脫手。要不是被撞倒那幾隻怪物在爬起身的過程中擋住了兩個迎面衝過來的怪物，那鍾求的胸口也會遭到打擊！
怪物再舉起棍子時，鍾求剛飛到它們頭頂，一邊用左臂和右手刀勉力護着兩脅，雙腳也左右亂踢，屁股和大腿又挨了幾棍，但因為他向前飛，才沒打實。兩腿也挨了幾棍，劇痛中鍾求吼叫着爆發起來，上升速度驟然加快，堪堪躲開第三波棍擊，此時距離飛行術結束時間只剩四秒！
向上飛時速度比平飛慢好幾倍，在剩最後一秒時剛好飛到三樓窗檯，便抓着半開的氣窗停在窗台上。腳剛碰到窗檯，一陣劇痛讓他差點摔下去！死死抓住氣窗窗框，手臂又是一陣劇痛，只得咬牙忍住，半蹲半跪在不到一尺寬的窗台上，好一會才穩住因疼痛而劇烈擅抖的身體。
“幹得好！＂一陣喝采聲傳來，原來四、五、六樓的師生剛才一直在注視他，生死相搏之際，鍾求完全無心他顧，而師生們也緊張得不敢說話，直到他殺了怪物后飛到安全地方才大喊起來。
鍾求用疼得發擅的聲音大叫道：“快找武器，頂住怪物的攻擊！我很快就能幫你們！＂
這時好友韋辰明在五樓俯身大喊：“皮球！怪物從樓梯上來抓你了，快飛上去啊！＂
四樓有人喊：“飛過來這邊！＂“飛你妹啊！他受傷了！＂
三樓有人喊：“別動啊！＂
二樓有人喊：“怪物上來啦！快拿凳子！＂
鍾求低頭一看，見大群怪物已經湧進宿舍樓一樓大堂，看樣子是要衝上來抓他了，更多的怪物沖向教學樓二樓。
五樓一個老師喊道：“鍾求，那是我的房間，有防盜門，它們的木棍應該打不爛的！房間裏有、那個……你需要什麼自己拿吧，不用問我！＂是英文周老師。
鍾求猛然想起今天第一節就是他的課，幾分鐘前，他還在想：今天差點遲到，會不會挨周老師斥責？沒想到一轉眼，一切都恍如隔世！
“周老師，我想砸玻璃！＂
周老師喊道：“砸吧砸吧，什麼都可以砸，只要能救命，快砸了，進屋裏，小心別割傷自己！＂
鍾求用剔骨刀幾下砸爛玻璃，感覺雙腿已經腫了，先伸了稍微沒那麼痛的左腿進去，不敢用力，腳尖輕輕點地，一側身直接倒在地上。
周老師是城裏人，房間十分整潔。雖然是臨時住處，只在有晚自習趕不回城裏時才住一晚，但也收拾得一塵不染，地板簡直比鍾求的床還乾淨，讓他舒服了一秒鐘。
走廊里響起雜沓的腳步聲，一片吼叫聲、砸門聲，鍾求顧不得傷痛與疲累，立即爬到門邊，看看門鎖，又用肩和頭使勁拱了一張單人沙發頂在門后。剛頂住，咣地一聲巨響嚇得他渾身一抖，怪物開始砸這個門了。
巨大的碰擊聲讓鍾求驚了一下，但聽到棍子砸在金屬上特有的聲音，他又放心了：這鐵門堅持一分鐘絕無問題。
於是他趴在地板上，閉上雙眼，把意念收回腦海：
沒有任何提示，怪物沒死。
鍾求心裏一陣悲苦！此時他全身傷痕纍纍，左手已不能動，刀也只剩一把，兩腿和臀部都疼痛不已，站起來都成問題，如何再殺怪？
剛才攻擊的怪物可能已經殘血了，再來一次或許可以幹掉，但此時外面天昏地暗，怪物成堆且在移動中，他如何能找到那隻被攻擊的怪物？萬一那隻怪物已經衝進宿舍樓內呢？
想到這，他掙扎着向窗口挪動。忽然間，一個聲音在腦中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