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亂世情緣

歐亞仕出身於廣東一位窮苦人家，因為生活艱難，托親戚帶到美國做學徒，接受洗禮后，神父看他機靈，勤勞，誠實。就送他到神學院去讀書，畢業后回國傳教。他先回久別的家鄉探親，然後又搭船到天津再到北京。

在到天津的輪船上，他認識了前往中國山西探望父親的英國小姐瑪格麗特。瑪格麗特是一位普通是英國鄉村女孩。她的母親在生下她后得病死了。悲傷的父親在她小時候就到中國來傳教，後來又在中國重新組織家庭。

她的祖父祖母養大她，隨着她的祖父，祖母相繼去世，無依無靠的她便由畢業進入了失業，親戚希望她通過結婚來解決生活問題，由於她相貌平平，家世普通，喜歡她的人她看不上。她想嫁的人卻不願娶她。

彷徨的她決定來中國投奔久未謀面的傳教士父親。她買了一張三等船票來到中國尋找她的父親，船行駛到香港的時候，她看見有一位穿着西裝，梳着短髮的黃皮膚青年夾在一群留着辮子穿着長袍馬褂的亞洲人當中上船。

為了擺脫寂寞，她問道：“先生，你會英語嗎？”

歐亞仕的同學當中有英國人，他聽出了瑪格麗特的英國口音，他馬上回答：“會。”

“你是哪國人？”

“我是大清子民，我叫歐亞仕。”

瑪格麗特指着那群留在辮子的清朝人說：“你怎麼不同他們一樣留着辮子？”

“我剛從美國回來。”

“美國。”瑪格麗特馬上有了興趣：“你要到哪裏去？”

“我要到北京去。”

“太好了，我也要到北京去。”

由於大家都是年輕人，船上又無所事事，於是歐亞仕向瑪格麗特介紹美國的情況，瑪格麗特向歐亞仕介紹英國的風土人情。兩人很快相談甚歡。

19世紀末，西方傳教士被准許在中國傳教和成立教會，並享有治外法權。結果不單教會的西方神職人員不受清政府管轄，一些不良教民利用教會的庇護，欺壓當地民眾，而地方政府往往因為懼於教會的法外治權，不敢持公處理，造成了不少教案。

由於帝國主義政治，經濟壓迫和西方傳教士的文化侵略，情報刺探，對中國人民文化歧視，以及當時中國守舊勢力利用民眾與教會間的矛盾等原因，造成清朝民眾和外國傳教士的矛盾日益激化。

倍受洋人及其洋奴欺壓，又得不到政府支持的農民，忍無可忍，自發組織滅洋的行動。后被別有用心的大清官員們的利用，形成了扶清滅洋的義和團運動。山西巡撫毓賢支持義和團運動，下令殺害了山西的傳教士和他們的眷屬一百多人。其中就有瑪格麗特的父母。

歐亞仕回國后，臨危受命到山西去做牧師，於是與去山西尋親的瑪格麗特同行。

剛到山西的瑪格麗特就驚聞噩耗，父親和她沒有見過面的繼母和弟妹被義和團殺死了，猶如遇到晴天霹靂，整個人崩潰了：父親是虔誠的基督徒，為了傳教不遠萬里來到了中國，為什麼上帝不保佑他？

山西義和團運動高漲，她不得不過着東躲西藏的生活，幸好有歐亞仕在一旁地照顧。她才得以苟活下來。

失去親人的悲痛和對死亡的恐懼使瑪格麗特陷入絕望當中，她不敢獨處一室，歐亞仕因為沒有留辮子，不能出門。不停地安慰瑪格麗特說:“我對我同胞的行為向你道歉，你要相信上帝的保佑，我們會沒事的。”

“我不明白為什麼上帝不保佑我的父母弟妹，他們何罪之有？”

歐亞仕聽了無言以答，只好說：“我們一定要相信上帝。現在我們除了祈禱上帝，還能幹什麼？”

白天瑪格麗特以淚洗面，晚上噩夢連連，經常在噩夢中驚叫，歐亞仕的有力擁抱讓她得到片刻的安寧：“太可怕了，我不想呆在這裏了，求求你帶我離開這個不能見光的鬼地方吧。”

歐亞仕的單薄胸脯使她有了力量，她就像一個溺了水的人，拚命抓住可抓的東西一樣，不顧一切地緊緊抱住了歐亞仕：“求求你別離開，我需要你。”

男女之間的耳鬢廝磨，很容易擦出肌膚之親的火花，更何況是在明天和來世不知道哪個先來的驚魂時候。他兩終於突破了理智，種族的防線。歐亞仕和瑪格麗特纏綿起來。

雖然男女之情可以緩解瑪格麗特的焦慮恐懼，但這終究這不是長遠之計，山西的大部分教堂被毀了。教民們也四處逃難，他倆的生活越來越艱難。於是他們決定逃離山西回到北京。

在歐亞仕的照顧下。他們偷偷摸摸地從山西逃回了北京。正好遇到了八國聯軍攻下北京。

瑪格麗特和歐亞仕趁着混亂參觀北京的皇宮，皇宮的寶貝太多了，聯軍的士兵搶到大的就不要小的，把帶不走的，隨手扔掉，看到滿地侵略者遺留下來的寶貝。瑪格麗特開始是好奇地撿起來欣賞，很快她被這精美的物件吸引住了，愛不釋手。四處看看，沒有注意到她，這麼容易寶貝就到手了，拿了一件索性再多拿一件，就這樣，她跟在士兵後面，撿了不少寶物。

剛開始歐亞仕是反對的，他對瑪格麗特說：“這不是有教養人的行為，我們不應該要不屬於自己的東西。”

瑪格麗特反駁說:“我的父親為了傳播上帝的福音來到中國，結果死無葬身之地，難道他們的命不值錢嗎？他們的命是多少珠寶能夠買回來的。中國政府默許他們的人民殺人放火，就應該得到懲罰。這是上帝給我的補償，如果我不要，別人也會要的。何況我並沒有搶劫，是撿來的，不要白不要。”

歐亞仕開始只是旁觀，很為搶劫者的道德淪喪可惜，正好有件珠寶落在面前，他伸手就拿到，寶貝馬上到手了，這雖不能說是搶，也算白拿他人的東西。剛開始歐亞仕覺得這是不應該的。可是瑪格麗特說這是上帝的恩賜，千萬不要錯過。於是他把這精美的小東西放進口袋。

這樣的機會很多，慢慢地歐亞仕覺得瑪格麗特說得也很有理：他們並沒有搶，他們也只是跟在人家的隊伍後面撿漏而已，自己不撿，別人也會要的。始終不會留在皇宮。與其讓那些不識貨的洋人帶走，還不如留在自己手裏讓它發揮作用。

雖然搶劫很容易了，伸手就行，但他下不了手。所以只是跟在歹徒後面吃些殘羹剩飯。慢慢地他習慣跟在搶劫者的後面撿便宜。漸漸地他們的手裏面的寶物越來越多，他就心安理得了。

在這方面，瑪格麗特比他積極得多，寶物治癒了她失去親人的悲傷，使她變得堅強，她像勇敢的軍人一樣拿下戰利品，拿不動就叫歐亞仕幫忙，歐亞仕則像衛兵一樣服從她的指揮。

白天他兩像進了寶庫一樣，財富唾手可得。晚上他兩欣賞着手裏面積蓄的寶貝。盤點着白天的收穫。他兩合作越來越默契:儘可能拿到更多的寶貝。

瑪格麗特和歐亞仕都心有靈犀地覺得，他們兩個從認識到現在的幸運，一直都是上帝的安排。他們都是彼此生命的福星。

沉醉幸福中的歐亞仕在為教徒做禱告回來時，被砸傷了，幸虧得到中樞中的救護，撿回一條命。

他是位知恩圖報的人。看到北京很多人死後，留下空房子很多，便找了一個三進院的四合院，然後插上英國國旗，送給中樞中住：”中爺，這個院子的人死完了，就是你的了，你放心，有了英國國旗，沒人敢欺負你。“

中樞中環視了一下房子：“謝謝歐爺，這麼好的院子，您還是留下自用吧。”

歐亞仕笑道：“中爺，您就安心地在這住吧，我自己另外有房子。”

“真的？”

“真的，我的房子比這好，是一位朝廷要員的房子，因為他是主戰派，在洋人的壓力下，朝廷把他斬了。我怕你抗不住，所以留下來自己住。”

”謝謝你！歐爺。“

”你救了我的命，這實在不算什麼？“

中樞中看到這所寬敞三進院子，馬上想起商欣母子，要是妻兒都在多好啊。他嘆了一口氣說：”我一個人住這麼大的院子，太空蕩蕩了。“

歐亞仕看到中樞中悶悶不樂，便說:“中爺，你的妻兒還是沒有找到嗎？”

中樞中說：“找不到了，我把北京城和城外方圓十幾里都找遍了。不見她們母子的蹤影。”

歐亞仕說：“嫂子既然沒有了，你要節哀順變，另外再找位好姑娘成親吧。”

“這事不急，以後再說，那姑娘還好嗎？”

“是個少見的大美人，可惜是個病秧子，太可惜了。”

“她有什麼病？”

“現在缺醫少葯的，所以一時不能判斷。估計是嚴重的營養不良造成的虛弱，你要不要見見她？”

“好啊。”

歐亞仕帶他進房間看姑娘，姑娘靠在床上發愣，看到他們進來后，便抬起頭來。

中樞中第一次看到這水靈靈的女子，不願眨眼，這一眼天長地久，美若天仙的她再也不能從其心中飄過。

“白雪姑娘，這是你的救命恩人中樞中先生。他來看你了。”

白雪便仔細打量自己的救命恩人：中樞中是一位身材中等，年紀在二十六，七歲的年輕人，一身粗布衣服掩蓋不了他的靈氣，英俊的臉上帶着謙卑的微笑。

她有些凄然地說：“你救了一個廢人。”

中樞中一聽愣住了，他仔細打量白雪，她那俊俏的臉蛋就像天上的月亮一樣慘白，散發出明亮而冷清的光芒。令人憐惜。剛到秋天她已經裹着厚厚的白被子，整個人像一座冬天沒有生氣的雪人。

歐亞仕安慰白雪說:“你向上帝祈禱吧，上帝會保佑你的。”

白雪有氣無力地說：“謝謝你們了。”

中樞中一時不知道怎麼安慰白雪，一個女人既不能下炕，手又不能夠碰水，這病怏怏樣子以後怎麼生活？

歐亞仕看到中樞中獃獃地注視白雪，便說：“中爺，白雪姑娘需要休息，我們走吧。”

中樞中只好惆悵跟着歐亞仕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