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清爺二
中午一場薄雨後，四中高一學生從宿舍樓衝下去操場站隊。主席台上，一男一女兩個主持人走上了台。
“尊敬的各位教官、領導，親愛的老師、同學們，2019屆四中學子為期七天的軍訓生活即將結束，今天下午我們在此隆重舉行閉營集會。下面，請允許我介紹與會領導......”男主持李斜陽的聲音響起，吐字清晰、字字鏗鏘。
“看，李斜陽！我就說吧！”吳佩佩戳了戳陸離的胳膊。“他和張清站一起還挺登對的。”
“嗯。”陸離點了點頭，向台上的二人看去。李斜陽一米八幾的身高，張清有一米七。男的儀錶堂堂，女的俊秀漂亮。
張清啊，陸離初中畢業放假就一直沒聯繫了。
“下面有請學生代表陸離上台發表軍訓感言。”主持人道。
陸離拿出中午提前準備的稿子，走上台，從張清手中接過話筒。張清沖她眨了眨眼，陸離則回她微微一笑。
她之所以今天要這樣當眾講一次話，是因為她從未這樣過，以前機會都是別人的。別說她不想，就是她想，也被一些同級同班的教師子女占上了。而這次可以毛遂自薦。畢竟她在心裏默默對自己說：“以前沒有的，現在都要有。”
然而說到一半，話筒忽然沒聲兒了。台下眾人有了些許議論聲。陸離面無表情，她倒是不緊張，卻認命似地呼出了一口氣。
‘果然不行嗎？是命嗎？’她想。
李斜陽上前準備幫她調調話筒，張清則搶先他一步站在陸離面前，對她說：“你先用我的。”於是二人便交換了話筒。
最終，陸離順利地完成了這事。
各班展示完軍訓成果后，又有領導講話。接着要到了晚飯時間。彼時，陸離兩股戰戰，蓄勢待發，準備向食堂衝去。
“各班解散！”在年級主任的口令下，年級開始了飛沙走石地‘大遷徙’。陸離剛跑出沒幾步，只聽後面有人高聲喊她名字。
“陸離！”
對於高一學子來說，一般在吃飯這種一天難得放鬆的‘緊急時刻’，除非刻意約了人，路邊看到熟人是很少打招呼的。如果聲音很小的話，說不定對方也聽不到，便走了。可這叫陸離的聲音十分的大，顯然是非常想要陸離聽見並回頭，非常想要和陸離見面。
那是張清的聲音。
陸離回頭了，她這次近距離且仔細地看到了張清。她有片刻的失神。張清果然還是那麼漂亮。
“發什麼呆呢，認不出我啦？”張清一邊大方地笑笑，一邊主動挽起陸離的胳膊，帶着她往食堂走。“我是清爺呀！”
“清爺？”陸離有些想不起這個既熟悉又陌生的稱呼。
“你當時給我寫得詩呀！你當時說，‘清爺清爺你真美，大大的眼睛長長的腿。你那厚厚的大嘴唇，勾了我的魂’。你不記得了嗎？”張清沖陸離眨巴了幾下眼睛。
“哦，是么？”陸離有些詫異。這樣的詩，真的是她當初寫的嗎？
“你好像有哪裏不一樣了，陸離。”張清一臉嚴肅地說。
“也許吧。”陸離應答着。
“你好像，變溫柔了，變安靜了。”張清說道。
是么？陸離早不記得她從前是什麼樣子了。她只覺得現在的自己，不過是個程序，是個空空的沒有靈魂的軀殼。
陸離與張清坐在一起吃了一頓晚飯。沒有聊太多的話題。張清竟也不覺得陸離無趣，一直在找話題。可她忽然意識到也許陸離有心事、並不能和她說話，便也學陸離噤聲埋頭吃飯了。兩人一起結伴走了回去。
陸離回到班后，抬頭看了眼班裏的鐘錶。
‘居然就剩下五分鐘了！’陸離心下驚道。隨機臉上被一陣陰霾情緒籠罩，把自己放在凳子上后，拿出了課本開始埋首學習。等到上課鈴響後，班裏人且回來了大半。陸離抬頭往李斜陽座位那邊掃了一眼，發現李斜陽今天並不在座位上學習。
‘奇怪，李斜陽呢？’陸離心下疑問，但並沒有開口問別人，而是只又低下了頭看書。
直到老師推門走了進來。
班裏人抬頭，發現推門的並不是老師，而是李斜陽。
只見李斜陽一手端着一個泡了茶葉的大保溫杯，一手將門推展開，把身後的數學老師先請進了教室。隨後又將大保溫杯放到了講台上，笑盈盈地對老師說：“老師，我先回座兒了。”
“好的，謝謝啦。”老師對李斜陽笑道。
“嘖嘖嘖，陸離，你看，他好會啊。”陸離的后桌薛文韜說道。班裏氣氛一變，陸離則沒注意到發生了什麼。“他是課代表嗎，他去找老師幹什麼？”薛文韜低聲道。
“這才是成熟的男人呀！”吳佩佩贊道。
“我剛才看見他在食堂找老師一起吃得飯。”薛文傑道。
薛文韜薛文傑是一對雙胞胎兄弟，據說也是四中里一教理科的男老師的弟弟。平時兩兄弟十分能說話，兩人好似同一個人一般，相處得難捨難分。後來吳佩佩找到了一條規律——常找陸離說話的那個就是薛文韜。
數學課上，最活躍的莫過於李斜陽。陸離記得，李斜陽的數學從初中開始變得非常好。有許多老師都誇過李斜陽是‘絕頂聰明’。而陸離則是十分擅長英語和語文，學生年代，一度被謠傳為是‘精通八國語言’的奇才，只因她會“我愛你”的八九種語言表達。
夜
尚未到熄燈之時，男生宿舍里傳出了李斜陽的一陣陣歌聲。李斜陽極好唱歌，且好在一些特殊時刻飆歌，雖技巧略遜但感情飽滿。便是在不認識多少人的環境下，李斜陽也願意唱上幾首。時人謂之為‘社牛’。又因李斜陽對七八十年代的老情歌情有獨鍾，在男生宿舍便有了‘八十年代情歌小王子’之稱。
只有很少人知道，他不過是在模仿曾經的一個人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