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兄弟

第六章 兄弟

外面鞭炮聲響個不停,有舞龍舞獅隊伍經過,藍彩妮又拉着清子要出去玩。楚芥望着父親,眼中透着渴望。希佑道:“元宵節本是信徒點燈敬佛衍生出來的節日,即使苦修之人也一定要過的。”楚雄答應道:“恩,早去早回。”

空中皓月高懸,街上人群接踵摩肩,江兩岸張燈結綵,形成兩條長龍,江面上飄着各種形狀的許願燈。藍彩妮撿起石頭砸許願燈,對岸傳來罵聲,反正方言聽不懂,藍彩妮咯咯笑。

清子可不想惹事,趕緊走,藍彩妮緊跟着他,楚芥最後。聽見不遠處人聲鼎沸,猜燈謎開場。妙齡少女、俊郎才子穿梭其間,過身回首,眉目傳情。

自從那場初夢后,清子看女孩子不是先看臉,而是情不自禁先看胸脯和臀部。他假裝看燈謎,眼角餘光偷瞧比自己年長的少女。

“你在看燈謎還是看那個女孩啊!”藍彩妮嘟着嘴。

清子不理她,去猜燈謎。

“斬木為兵稱木槍。打一字。”

“這還不簡單,柔。”

管燈謎的老頭給清子一串糖葫蘆。藍彩妮嚷着要,清子不給她,隨手給旁邊某個一臉渴望的少女。少女接過,道聲謝,轉手給弟弟,走了。

聽到道謝,清子心裏有一絲絲歡喜,見到轉手給他人,又有一丁丁失落。

藍彩妮撅着嘴,生氣地道:“我族裏隨便一個阿姨都比她好看。”

他們就讓楚芥評價,楚芥漠不關心,隨口應付:“長得挺像我姐的,當然美。”

藍彩妮瞪楚芥一眼。

清子道:“你還有個姐姐,真羨慕你。”

楚芥道:“我們分開了。姐妹有什麼好,兄弟多才實在。”

藍彩妮道:“不對,只生一個好,所有人都只疼我。”

爭不出個所以然,又猜燈謎。“一頓夜餐揮珍玉。打一字。”

清子想了很久,搖頭不知。

“餮。”身後一個書生猜出來,少女們多看了他幾眼。

清子咕噥着:“不就多念幾年書么,這字有幾個人學過啊。”

“劉邦聞之則喜,劉備觀之則悲。打一字。”這一片全是字謎。

清子沉吟片刻。藍彩妮急得直嚷嚷。清子叫她閉嘴。

“翠字,上頭羽,下頭卒。項羽死了,劉邦當然高興,關羽死了,劉備當然哭了。”清子放大喉嚨,故意讓旁人聽的真切,眾人側目而視。老頭給清子一個關羽的糖人。

清子故意將糖人舉過頭頂。藍彩妮跳着,嚷:“清子哥哥好厲害。給我,給我!”

有一個人匆匆走過,蹭了清子一下,藍彩妮把糖人摘到了。

“你不覺得有幾個奇怪的人從街上走過去么?”楚芥看着走過去的黑衣人,突然道。

黑色的背影走得很匆忙。在接踵摩肩的人群中,他總能找到縫隙,像泥鰍一樣劃過去。但是,凡是看到他臉的人,總會停下腳步,心情一下子抑鬱,因為那張哭喪的臉,彷彿一輩子都沒開心過。

“我們像劉關張那樣拜把子好不好!”楚芥突然道。

“和尚的戒律里有規定不能拜把子的么?”提議太過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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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子沒有心理準備,原本搖頭,看到楚芥一臉肅穆,又點頭,“反正又不少塊肉。”他聽過三國水滸,少年人多少有些嚮往。

“我們現在就煞血為盟!”楚芥不苟言笑的臉,很偏執。

清子嘴角無奈地抽動兩下,道:“煞血為盟就不必了吧,拜拜佛主就可以了。”

“拜關二爺!”楚芥總是感情充沛的感嘆句,把人唬住。

“那就兩個都拜好了。”清子取了個折中的辦法,跑到江邊,將關羽糖人插進土裏,兩人跪下,齊聲道:“我楚芥(清子),今天向關二爺(佛主)像前立誓:我二人結為異姓兄弟,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如違誓約,不得善終!”

拜完,藍彩妮就把關羽糖人吃掉了。清子才想到,楚芥與自己結拜可能是因為少林寺的緣故。

三人原路返回,進入陰暗的小巷,周圍一下子沉寂。聞到一股奇異的香氣,在小巷裏不易散去,感官開始遲鈍,街市的喧囂隱隱能聽得見,卻感覺很遙遠飄渺。清子忽然感到口乾舌燥,眼皮沉重得幾乎睡去,還在向前走,但雙腳已不聽使喚。

一步之遙,看到一張臉,讓人一輩子再也高興不起來的臉。是那個黑衣人,他袖口中白光一閃。

清子后領口被人猛拽,頭上一涼,劍風劃過。

黑衣人“咦”了一聲,向後倒退,融入黑暗中。

是藍彩妮把清子拽回來。她嘴對嘴,在清子舌頭上咬了一口。清子神經一震,清醒過來,連吐幾個唾液。

楚芥在清子身後幾步,臉色沉重,強忍着睡意,猛地一咬牙,也清醒過來。

三人急忙往飯館裏沖。大驚失色,只見到,除了希佑,所有人伏在桌子上,全睡著了,但臉上表情豐富,分明是突然迷倒,表情停留在上一刻。

連鼾聲也無的飯館,只聽到一個白衣老人嗤嗤作響的出劍聲,可見劍力霸道。更絕的是,希佑的左手,用大力金剛指,每一指均彈住劍背擋住來劍,只要差上一分半毫,就有斷肢截手之險。

“噹噹”聲不絕於耳,到後來只聽到連貫的碰撞聲,眼睛竟跟不上耳朵。白衣老人快捷無倫繞着坐在飯桌上的希佑,白衣銀劍漸漸化作一環光圈。

楚雄也伏在桌上睡着,他的表情很怪,似要落淚的樣子。

戰圈外站着四個黑衣男子,同一張哭喪仇怨的臉譜,包括襲擊清子的那個人。他們嘴巴微微張合,念梵文咒語。

白衣老人即使用劍也占不到半分便宜,希佑只用手指隨手格擋,一眼高下立判。當清子三人進來時,白衣老人已由快漸漸轉慢,使劍也由右手換到左手,額上汗水也在地上漬了一圈。而希佑依舊氣定神閑,彷彿不是用手指禦敵,而是在信手翻閱經書。

楚芥見父親趴着,立刻從懷中掏出一把匕首用力擲去,人隨之前沖。

匕首沖不進戰圈,被劍氣盪開,折開,刺中一個黑衣人胸口,緩緩栽倒。

楚芥沒料到黑衣人如此不濟,他江湖閱歷不夠,沒有持續出擊,看起來還想等人還手才覺打的過癮。

另一個黑衣人右手拔兵刃,左手成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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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中楚芥胸膛,卻好似擊中了大石。黑衣人功夫如此稀鬆平常,楚芥奪過短刀在手,他沒殺過人,不知該如何處治。

死了一個黑衣人,白衣老人漠不關心,但他卻好像看出有什麼不對勁,猶猶豫豫地又揮幾劍,突然撤劍,身體如一枝箭般向後平飛一丈,將飯館桌椅撞得破碎飛濺。

楚芥立刻托起父親,嘴對嘴,舌尖咬上一口。

“小龐!”楚雄猛然驚坐而起,叫一聲妻子的小名,臉上殺氣大盛,霎地打出一猛錘,身旁又一個黑衣人腦漿崩裂,頭被拍進胸腔里,當場斃命!

鮮血濺在楚芥臉上,他愕然的望着父親。

楚雄道:“記住,這就是當年害死你娘的同一類邪術。見到就殺!”

“爹,你以前殺過人嗎?”

“沒有。”

父親的話就是信念,楚芥手起刀落,又結果一個黑衣人。殺人這種事,有天賦的人會上癮,楚芥面目猙獰,連捅最後一個黑衣人三刀。

黑衣人倒在地上,臉皮蛹動,從皮膚上生生滑落,慢慢收縮成一隻毛毛蟲模樣。黑衣人的臉變得血肉模糊,只看到紅黑色,干腌的七竅,恐怖萬狀。

肉色的“毛毛蟲”在地上蠕動,它好像能聞出血腥味,在尋找宿主。

清子翻胃欲嘔,連忙退後好幾步,被這種蟲子粘在臉上,一定再也拔不下來。

藍彩妮蹲下來,湊上去,用手指挑逗“毛毛蟲”。老實說,如果不是因為知道恐怖,“毛毛蟲”還是有點可愛漂亮的。

清子剛想大叫提醒藍彩妮。“毛毛蟲”忽地垂直躍起,撲到藍彩妮臉上,迅速脹大,微小圈狀的觸足吸進藍彩妮臉上的血管里,變成面妝。

藍彩妮問清子:“我現在什麼樣,好看嗎?”她找到一大碗的酒,當鏡子照。

藍彩妮的面具和黑衣人不同,是笑着的,好像遇到一生最高興的事情,讓觀者的心情也跟着好轉起來。

只不過,在場的人都了解內情,除了白衣老人,都露出驚悚疼惜的神色。

清子不敢上去,連連後退到牆角。

“怎麼,不好看嗎?那就摘下來吧。”藍彩妮的表情無法變化,但語氣有些失望。

白衣老人調整內息,冷笑道:“豈是那麼容易就摘得下來的!”他又換一種乞憐的語氣,對希佑道:“還請大師放我一條生路,我有辦法摘除腐骨蟲。”剛說完這句,他就張着嘴,驚訝的說不出話來。

藍彩妮的長發里鑽出四隻黑蟲。變成面妝的腐骨蟲像是遇到天敵,痛苦掙扎,化成此起彼伏的膿皰,開始極具收縮,最後被黑蟲扯碎分食。

藍彩妮臉上不再髒兮兮的,白皙清秀,可人得像個瓷娃娃。

“你這女娃是……”白衣老人指着藍彩妮,正要猜出她的出身。他眼角餘光一直盯着希佑,話到一半,突然哈哈狂笑,轉而指向希佑,道:“我還以為你真有刀槍不入之身,原來是反着了你的迷魂道兒!”

順着白衣老人所指,眾人再次驚悚。只見希佑面色慘白,雙手無力地垂着,左手五指血流如注,劍傷清晰可見,皮肉外翻,一道道宛如凌遲,有些已全無皮肉,露出白骨。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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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髓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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