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試穿體驗
見我最終低下頭來，柴榮沉默片刻，幾不可聞地輕嘆說：“粟兒，把我的護肩取下吧！”他的聲音里透着絲絲疲憊和無奈。
我復抬頭眼中已無波瀾，嘴角一翹向他客套地笑笑，然後把他的護肩、護膊取下，把那個不倫不類的背心給他套在了中衣外。
我一邊認真地系他胸前的帶子，一邊叮囑他：“柴將軍，這個背心可以穿在中衣內，但切記不可貼身穿着！另外，我想麻煩你一件事！”
“什麼事？你說吧！”他的聲調一如既往地溫和。
“在你試穿后，我想了解這件背心的保暖效果如何，所以需要請你幫忙！”
他不解地問：“這個你完全可自己試，為何找我幫忙？”
“我自己也會留一件。因為我希望提高試用效果，所以請那些阿婆做了十八件背心。我計劃給孩子和老人十件，給晚上站崗的士兵五件，另外三件留給郭將軍、你和我自己各一個。每一個試穿的人我都會找他們了解試穿后的體驗。”
“看來，這個忙我必須幫啊！你做這些都是為了大家過冬吧？”
我點點頭，遞給他一張紙。
他接過不禁搖頭苦笑：“你這字體師從何人？應當可以自成一派了！”
我是從小學過硬筆書法，奈何沒有天賦，所以寫的字實在不敢恭維，用我母親的話說就是形如雞爪、不堪入目！
他竟然嘲笑我！
“我的字自有自己的風骨！請柴將軍好好看看內容吧！如有問題可當即問我。”我雙臂環抱胸前，不客氣地對他說。
他見我語氣不快，收住笑認真地看起來：“羽絨背心試穿情況調查表，試穿人、年齡、試穿感覺和建議。你這個調查表很是新穎！和我們的記賬本類似，都是用作記錄，但更加詳盡，倒是有異曲同工之妙，有趣、有趣！”
“柴將軍謬讚了！你說感受，我來記錄吧！”我拿起他案桌上的一隻毛筆，然後一筆一劃地在調查表上寫上他的名字。
“貴庚？”
“二十八。”
哦，正好比我大十歲，我暗暗思量
“試穿感覺？”我迫不及待地看着他問。
“除了摸着軟軟的，其他並無什麼特別的感覺。”他認真地答道。
聽了他的話，我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蔫了。
好吧！剛上身試穿，暫無感覺，我在紙上落筆記錄。
“柴將軍，試穿兩天後我們再記錄一次。”我收起紙張叮囑道。
“好！”他點頭鄭重答應。
我給郭威也送了一件背心，但不敢找這位全軍的大佬做調查問卷，所以也不在意他是否真的上身試穿，只是指導他的親兵趙匡胤如何穿戴這背心，就回到了養豬場和養雞場，將十件背心分發給年齡最小的孩子和最長的阿婆。
孩子們的衣裳早已破爛不堪。最瘦小的五個孩子歡欣雀躍地接過背心，然後將外衣脫下，小心翼翼將背心穿在內里。
沒有得到背心的孩子們滿臉羨慕地看着他們，也深深刺痛了我的心，我毫不猶豫地將剩下的原來預留給站崗士兵的背心都給了孩子們。
杜甫曾作詩感慨：安得廣廈千萬間，大辟天下寒士盡歡顏！而此時，我心中所希望的是：什麼時候人人都能穿上禦寒的冬衣，安然度過這個漸漸寒冷的冬季。
另有五位阿婆也領到了背心，穿上后即刻告訴我暖和了很多。
我明白，至少在她們的心裏得到了更多的溫暖！
我自己也試穿上了一件背心。初時，因為背心輕薄並無任何感覺，但操練時明顯感覺熱得要冒汗，看來這背心還是有效果的！
我將自己的試穿感覺認真記錄下來，並找到那些分發到背心的阿婆和孩子們，了解他們的試穿感覺。
“這個背心很奇怪，本以為穿在身上只是擋擋風寒，孰料越穿越暖和呢！”
“是啊，李教練，你看我身上熱乎了，我的手也不那麼冷了！”
“我的手也不冷了！”
當阿婆和孩子們將自己的手伸向我，握着她們熱乎的手，我明白在他們的身上，這些背心也起了作用。
看來，這些背心可以大量製作了！
可是養雞場裏飼養的雞鴨數量有限，從哪裏來足夠量的絨毛？即使將周圍縣城的所有家禽買下都不夠吧！我暗暗發愁。
正在我發愁之際，全軍士兵的冬衣已經運送到了軍中。
柴榮向郭威請示后，將其中一部分棉衣分發給了軍中修築堡壘的百姓。看着軍中衣裳襤褸的百姓歡天喜地地領到了冬衣，尤其是老人和孩子們穿上了棉襖，我不由鬆了口氣。
“謝謝柴將軍！”我在營帳中為正在文案前疾書的柴榮磨着墨，輕聲向他道謝。
“無需謝我，這是我份內之事！”柴榮卻搖搖頭：“我掌管軍中糧草，籌集軍中冬衣本就是我的事務。”
我想起他曾經向我做出的鄭重承諾：“我會再想辦法，讓全軍上下安然度過這個冬天！”
我相信他一定能兌現諾言，不是因為他對我的看重，而是他對民生的看重和與生俱來的憐憫之心。否則，他不會在一個空無人煙的村莊徘徊良久。
“不過，尚有一萬的士兵和近半數百姓沒有領到冬衣，當如何處理？”我躊躇片刻問道。
“南邊的棉衣快到了，另外你也籌集了一些，總有辦法的！”他抬頭對我微微一笑，他的笑容讓我莫名的安心。
是啊！總會有辦法的！
我讓符十三帶人在周圍縣城購買了大量雞鴨，壯大了我的養雞場。並和伙房的老劉協商，每天給全軍上下改善伙食，那些雞鴨分批進入大家的腹中，但是雞鴨的毛都給我留下，並洗凈烘乾給我。
堡壘的修築已進入尾聲，孩子們和婦女們都在我的召集下，在居住的木屋裏忙着做羽絨棉襖。
在孩子們的幫助下，那些烘乾雞鴨毛都得到了快速又細緻的處理，成為一簍簍的絨毛。然後由婦女們將這些絨毛縫進衣服的夾層，縫成即輕薄又保暖的棉襖。
趕製的一千多件羽絨棉襖一件件都穿在了士兵的身上，他們驚訝地發現這些新發的棉襖雖然薄，但很是保暖。
柴榮令郭虎在南方籌集的一萬多件棉衣也都運到了河中城外，在軍營中修築堡壘的百姓們這次都穿上了棉衣，剩餘的棉衣則發給了士兵。
而我購買的棉花也製成一千多件棉襖分發到了士兵的手上。
最後統計尚有三千士兵沒有分到棉襖，包括柴榮和他的四大金剛，當然還有我和我的四個隊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