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五、定禮
正月十八,符彥卿像往常一樣早早上朝。
下朝後,只見皇宮側門緩緩打開,大臣們三三兩兩地走了出來。往日談笑風生結伴而行的臣工們,不知為何,今日個個表情凝重,氣氛有些低落。
等在宮門外的小廝符堯左看右看,就是不見符彥卿。他不敢貿然上前打聽,伸長了腦袋盯着宮門。但直到最後一個大臣出來,眼看宮門就要合上,也不見符彥卿的身影。
符堯慌了,忙上前詢問守門侍衛:“大人,在下乃符府小廝,請問我家大人出來了嗎?”
守門的侍衛長槍一攔,虎目一瞪:“大人們都已經走了!宮門禁地,不得喧嘩!爾等也快快離開!”
符堯慌了,忙抱拳:“我這就走,這就走!”
大人們都已經走了?難道他看花了眼,自家大人已經先回府了?不可能,大人每次出來都要找到他,然後一起騎馬回府。
難道大人和同僚相談甚歡,把他忘了?不會吧,大人從沒有做過這麼不靠譜的事!
不行還是先回府,看看大人是否已經回了。
打定主意,符堯馬就要離開。
這時,一位身穿盔甲、腰戴佩劍的年輕武將走出宮門,他接過隨從遞來的馬鞭,雙眼上下打量符堯,問道:“你是符府的小廝?”
“正是!”符堯忙施禮道。
那年輕武將低聲道:“皇上留魏國公敘話,你先自行回府吧!”說完,他一撩袍子跨上馬背騎馬離開。
符堯聽了,忙牽着馬回符府報信。
聽了符堯的彙報,符夫人心中不由“咯噔”一響。她知道符彥卿今日上朝有奏報,也知道他要彙報什麼,但沒想到皇上郭威竟然將他留下敘話。
她忙差人去宮門外盯着,另外,又差管家去給幾位關係不錯的夫人送上自己親手做的小點心,讓他回府立即回稟。
今日早朝快結束時,符彥卿奏請上交兵權。
剛剛登上皇位不久的郭威坐在寶殿上,認真傾聽下首符彥卿的奏報:“啟奏聖上:臣少時從軍,十三歲便上馬騎射,東征西戰,曾參戰無數。承蒙聖恩,現任泰寧軍節度使,加封魏國公食邑。然江山代有人才出!臣現五十有三,已是知天命之年,不及那年輕將領的精力和體力,怎敢虛占其位?!故臣願上交兵權,卸甲歸田,做閑雲野鶴、悠然度日!望聖上恩准!”
符彥卿的話猶如一石激起千層浪,文臣們交頭接耳、竊竊私語,武將們驚詫莫名、不知所措。
誰都知道現任皇帝就是靠手上的軍隊才能得以上位,符將軍此舉何意?是為了表忠心嗎?
他的這種個人行為傷害了其他老將的心。大家都是一起上過戰場的兄弟,有事為何不提前一起商量一下,省得早朝現場尷尬啊!
“符將軍的忠心,日月可鑒啊!”坐在上首的郭威嘆息道:“然我朝新立,正是百廢待興之時!需各位攜手,武,立保家衛國之志,文,獻安邦定國之策!青年志士乃燎原之火,老驥伏櫪也可志在千里!符將軍立下戰功無數,乃棟樑之才,豈可妄自菲薄?!”
郭威委婉地駁回了他的奏請,符彥卿神色不變,俯首拜道:“臣有愧,臣不敢有負聖恩!既聖上給予厚望,為保我大周江山,臣願肝腦塗地,在所不辭!”
雖然最高領導人駁回了符彥卿的奏請,但他的話還是在眾武將心中扎了根。
尤其在退朝時,郭威將符彥卿單獨留了下來。
酉時,符彥卿終於回府。
彼時,我和符嫣然都還在碧芙院陪符夫人聊天說話。得知符彥卿回府,符夫人忙問情況:“可知是誰送將軍回府的?”
“稟夫人,聖上派內侍送將軍回的府。”來回稟的是符彥卿的另一個小廝符碩。
符夫人聽了不由鬆口氣。
今日,她命管家給幾位相好的夫人送點心。雖然禮物都收下了,但來拿禮盒的侍女們臉色都不太好,這讓符夫人心中不由惴惴不安。
待符彥卿進了內院,見我和符嫣然都在,就揮退了眾侍女,然後從懷中掏出一物:“今日聖上宣我留下,給我這麼一件物事,說是賞給妍兒的!”
“賞給我的!”我看着符彥卿手上的小盒子,不禁驚訝道。
“是的!”符彥卿道:“聖上對收兵權之事不甚在意,倒是和我說起另一件事。”
現在收兵權的確不可能,因為時機未到。只是由符彥卿先投個試腳石,看看大家的反應。待時機成熟,眾武將不甚抵觸,才是收兵權的好時機。
只是這另一件事難道和兵權一樣重要?
符彥卿賣關子地掃視我們一圈,不緊不慢地說道:“此事和我手上此物有關。”
說完,他輕輕打開手中的那個小盒子,一支珠釵映入眾人眼帘。
這是支銀釵,在頭上鑲了五顆珍珠,圍成一朵桃花形狀。這支釵子材質雖非名貴,但做工甚是精良,整體看着既清新又雅緻。
“聖上為何賞賜姐姐這支銀釵?”嫣然驚訝地問。
符夫人一言不發地瞪着符彥卿,等着他的回答。
大周新立,郭威並未趁此充盈後宮,只是追封已逝世的柴氏為皇后,謚號孝賢皇后,和她一起葬身火海的另外兩位侍妾為妃,也分別賜了謚號靜和寧。
為此,早朝時總有臣子上書,懇請當今聖上為皇嗣考慮,納幾個妃子,並隨上書的摺子附上本府適婚女孩子的畫像。郭威未做任何反應,只是抬了一位侍妾為妃。
難道郭威有意充盈後宮?符夫人擔心地看看我。
“義父可有話給我?”我看看盒中的銀釵問符彥卿。
此時我呼郭威為義父,只是想告訴符夫人無須擔心。
“聖上想封妍兒為晉王妃!這銀釵乃是定禮”符彥卿說道,臉上並無喜色。
聽了符彥卿的話,符夫人不由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