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書童先生
就在須臾之間，時間的弦似乎隱隱作響，重新拉開天際帷幕……
天剛微微亮，莫明秋就被隱隱讀書聲吵醒。
仔細一聽，居然裏面還有孔子曰孟子曰，忙起身尋個究竟。見張龍早已起身在收拾屋子，朱五人卻不見了，問道：“龍哥，朱五呢？”
“隨老爺辦事去了。”張龍的回答依然簡短。
“現在什麼時辰啊？這麼早是誰在發奮圖強了？”莫明秋猜測出是自己將要伺候的小少爺，但還是問了出來。
“肯定是少爺了，這府中上下無人比得了少爺文采。”張龍無不羨慕。
“不至於吧！不是說少爺才十五六歲嗎？即便是個神童，也應該比不了老爺吧？”莫明秋不以為然。
“老爺是軍旅出生。”張龍壓低聲音。
“原來如此。”
莫明秋心裏卻道，老子的文采才是最佳才對。轉念一想，管家老頭今日就要安排自己去當書童，這孩子如果聽話，好學，自己倒也輕鬆。
他隨後又問：“我家少爺脾氣如何？”
張龍回身看着莫明秋欲言又止，轉身出去了。
“一個門房居然少言寡語的，怎麼當得了此職位的？”不過心中暗想，估計這個少爺有不好弄的地方。
一上午管家老者都沒有出現過，莫明秋在院內空處胡亂晃蕩，耳邊時不時響起那少爺的讀書聲。
快到中午時分，老管家從外面趕回，進門看到莫明秋在庭院裏散步，於是趕忙拉着他囑咐：
“昨日提醒你可還記得？”
“記得，基本背下來了。”莫明秋見他有點緊張，於是安慰着。
“那好，我們去吧！老爺待會也要來核查你，不過你也別緊張，按你昨天的狀態來就是了！”老者點頭。
“沒問題。”莫明秋暗自給自己打氣。
轉過一院子，然後穿過一個長廊，讀書聲越來越大，再進門就到了。
莫明秋看見一個半大不小的孩子，估摸着只有十四五歲，此時側身坐在書桌旁。莫明秋彎腰站好，這就是昨天他學來的規矩。
“少爺讀書越發勤奮了。”老頭拍馬屁。
“他是書童？”少年起身打量了莫明秋好一番。懷疑問道：
“他真的識字？”
老子還會寫詩呢！莫明秋心中不痛快，感覺腰還有點酸。
“認得，不過比起少爺來肯定不行。替你打打下手應該沒有問題的。”管家老者順着話說。
那少年本還想再問，此時院裏一陣腳步聲，張都尉進來，門口站着隨從正是朱五，管家趕忙迎上。
莫明秋側目，只見一個四十來歲方臉黑須漢子走了進來。服飾華麗，腰帶寬粗，頗有幾份武將風範。來人進門后就上下打量莫明秋，然後道：
“這就是那個能算一加到一千的人？”
“正是此人，大人可想試試？”
莫明秋也趕緊配合著彎了彎腰。
“算賬終屬世俗，十八兩三年，感覺還是貴了點。不過只要認字就好。”中年人轉頭對着少年點頭：
“重兒啊！你不妨考考他，我們看看。”
少年轉身在書桌上寫了個字拿在手裏對着莫明秋晃了兩下：
“這是什麼字？”
莫明秋抬頭看來，此少年此時正面向著自己，他長得也算清秀，高鼻方耳，確跟他老子有五分像，眉宇間似乎還有些壞壞的感覺。
莫明秋心裏多了個心眼。
隨口答道：“此字為首，乃物體前部分的意思。”
少年又寫了一字，依然對給莫明秋看：“這呢？”
“此字本為雨，但少爺沒有勾這一下，定是想考小的？”莫明秋應答。
見莫明秋隨意就識破自己的伎倆，那少年感覺面子上有些掛不住，但莫明秋的解釋又安撫住了他的脾氣。
都對了，也就算通過了，有文化就是這麼簡單。張都尉也不想再操心，點頭對管家老者說道：
“那就這樣吧！讓他二人處着，有問題再說。你隨我來，我有事要與你交代。”然後首先轉身離開。
老頭趕緊對莫明秋補充道：“你就聽少爺吩咐就是。”接着急步跟了出去，隨後朱五也被帶遠。
屋內就只剩下兩個年輕人。
那少年一言不發坐在那，就直直看着莫明秋，時間超長，莫明秋頭皮發麻，腰也發酸……
莫明秋感覺這樣下去肯定不行，這狗崽子看來還有后招，於是開口：
“少爺，我能說話嗎？”
“不能。”那少年看出莫明秋的痛苦來。
“我能直下腰嗎？”莫明秋用手扶着腰。
“不能。”那少年十分果斷。
“我能喝口水嗎？”莫明秋試探着。
“不能。”那少年已然板著臉。
“你能不聽我解釋嗎？”莫明秋表情也沒有變化。
“不能。”那少年果斷回絕。
此話一說，頓覺語誤，但他又無法收回。
莫明秋趕緊彎腰：“多謝少爺，那我就解釋了啊？”
“你敢拿話繞我？”那少年似乎要發作。
“我不用繞你，好些事情你都必須說我是可以做的？”莫明秋露出不屑的樣子。
“你再說一個？”那少年顯然上當受騙。
“我能重道守理嗎？”莫明秋事先從管家老者那裏聽來的文國國策口號。
“重理守道”本是文國國之綱領，少年想想果然不能說不能了。不過他面子上始終過不去。
莫明秋於是自行直身起來，揉着腰道：
“這樣吧！按江湖規矩來如何？我們文國重理守道，少爺將來要想立足於朝堂之上，肯定現在就得遵循這個信條吧？”
他努力把事情講得合情合理，安撫住少年的脾氣。
“怎麼？我怎麼就不重理守道了？”那少年懟道。
“我陪你讀書，你卻來虐我。理從何來？”莫明秋攤開雙手。
“我可不需你來陪。”那少年叫道。
“那就是嫉賢妒能？”莫明秋表情更是誇張。
“你是賢能？”少年一生頭一次有這樣的對話。
“所以我剛才說了，我們得按江湖規矩來。”莫明秋說半句留半句。
“什麼意思？”少年問道。
“比武定老大，誰贏聽誰的。”莫明秋一語釋懷。
“你要和我打架？”那少年皺眉不解。
“非也！”莫明秋感覺這孩子思想太軸了。
“你是學文的，我又是你的書童，我們倆自然比的是文化了！寫詩作對，又或者家國天下的辯論，輸了的就得聽話。”莫明秋用手指着少年：
“還有，你不許告黑狀。”
一個自信，一個不服。戰爭開始促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