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九章 論心論跡難疏解
張遂幾人到達軍營朱玖皇叔住處時,發現等着的人還不少。
除了朱玖外,柱國大將軍也在,圖奇垂首站在一旁,馮莽將軍正一臉不耐煩的喝着面前的茶水。
見到張遂等人的到來,朱玖笑着起身道:“張院長剛剛出關,本不應該打攪,但有些事涉及大局,不得不請你過來聊聊。”
張遂見朱玖起身相迎,態度客氣,知道這個面子不是給他,而是給他身後的書院。
張遂拱手笑道:“皇叔客氣了,您有事相召,我也算半個軍中之人,自當前來聽令。”
朱玖哈哈一笑,示意落座后,自有侍從為張遂奉上香茗。
老路則是站在張遂身邊,垂手而立。
朱玖看了一旁的圖奇一眼,開口道:“張院長應該知道我是為何事請你過來吧?”
張遂微微頷首。
朱玖嘆道:“我相信以張院長的智慧,應該能夠理解我們所做的這些決定吧?”
張遂聞言,沉默片刻,開口道:“我對這些事知道的也是一鱗半爪,從我的角度來看,有些事情過了!”
朱玖搖頭嘆道:“我們又何嘗願意犧牲自己的子民呢!”
揮了揮手,屏退了營房中的侍從,只留下幾位大佬。
朱玖看着張遂道:“等會兒說的那些話,希望張院長不要輕易透露出去。當然,孟先生那邊倒是可以提一提。”
張遂聞言,點點頭。
心中暗道:“估計最後一句才是重點吧?”
朱玖看着柱國大將軍身邊的圖奇,道:“既然消息是圖將軍傳遞給張院長的,那就由你來給張院長詳細說一說吧!”
圖奇聞言,上前兩步,對着朱玖拱拱手,道:“圖奇懺愧,遵皇叔令!”
他身後老神在在的柱國大將軍這時開口道:“小圖這也是人之常情,不過你小子既然想傳遞信息,那就說完整些嘛,說的不明不白,徒增誤會!”
圖奇知道這是柱國大將軍在維護他,轉身微微一躬,這才對張遂道:“張院長,此事是我做差了。
本想通過路將軍給你提個醒而已,但有些話沒說明白,的確容易引起誤會。”
張遂拱拱手道:“圖道友費心了。”
圖奇點點頭,道:“朝廷的一切佈局都是從大局出發,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
從百年前開始,天地之間誕生靈力,開啟修鍊一途。這讓留存有上古典籍的各門各派都煥發新生。
本以為這是最好的修行時代,但伴隨着無數機緣而來的,也有着巨大的危機!”
張遂點點頭道:“天地之劫!”
圖奇點點頭道:“不錯,這基本上從每個歷史久遠的門派典籍中都有提及。
本來以為,伴隨靈力復蘇而來的那些魑魅魍魎和地底異族就是典籍中提到的天地大劫,但我們太小看天地之劫這四個字了。”
張遂心中多少有些猜測,開口道:“那些因靈力而開靈智的東西和現在的異族應該談不上大劫,以我所看到的人族實力,應付起來問題不大。
那些典籍所說的天地大劫應該是偶爾出現的天魔界吧!”
圖奇一愣,口中喃喃道:“天魔界,不錯,惑人心智,侵蝕神魂,的確和佛門所說的天魔相似!”
一旁的朱玖忍不住問道:“張院長的師門有關於這天魔界的記載嗎?”
張遂搖搖頭道:“這只是我根據其特性說的名字。”
本來有些期待的幾人聞言,露出失望表情。
圖奇道:“我忘了張院長曾經親歷過那,嗯,天魔界的變化。青鸞軍失陷時,張院長當時就在一旁。”
張遂聞言,想到大嫂傅筠等人,臉色沉重地點點頭。
圖奇接着道:“二十年前,燕朝的朝天觀發現幾處天魔界和現世重合之地,其中透露出的氣息對於我們這方生靈具有毀滅性的傷害,更有不少天魔界中的生靈破界而來,造成極大的麻煩。
還好這些重合之地都在人跡罕至之處,沒有被世人所知。
朝廷也第一時間派出大量修行者和大量精銳大軍鎮守在一旁,避免那些禍害擴散四方。
十大神軍中的四支就鎮守在最大的四處重合之地,其他規模小一點的也都有地仙境的大能者鎮守,這才沒有造成大的損失。”
張遂聞言,點點頭,道:“那此處的異族是怎麼回事?”
圖奇苦笑道:“這天地大劫,是我們人間人族世界的大劫,也是他們地心界的大劫啊。
他們地心界早在百年前就受天魔界侵蝕,現在已經逼得他們不得不向人間遷移,不然連活路都沒了。
此事從五十年前就已經開始,地心界的高層和朝廷商議,希望付出極大的代價,從地心界遷出,舉族遷移到西南絕壁之後的地方。
處於唇亡齒寒的考慮,朝廷答應了他們的請求,這才有了這次兩族衝突。”
張遂搖頭道:“就算如此,邊疆百姓的劫難完全可以避免啊!”
圖奇還未回答,一旁的朱玖就接過話頭,開口道:“邊疆百姓此劫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有些代價是難以避免的!”
本來要說話的圖奇聞言,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低頭閉口不語。
張遂皺了皺眉頭,沒有說話。
朱玖又道:“地心異族要想全面破界而出,吞天犼是關鍵。
我們想要抵禦天魔界,那就要保存地心異族的實力,但又不能完全保留。
所以才會有西南百姓之劫,同時也有破壞吞天犼完美之體出現的的一系列行動。
在這裏也要感謝張院長,你的無心之舉,卻完成了我們謀划許久卻未能達成的目標!”
張遂有些心累,他很不習慣這種既要合作,又要算計的心機。
現在的他,還是喜歡簡單直接一點,面對問題,一劍斬之,這才是他喜歡的做法。
而且皇室對於百姓的態度,也讓他這個曾經在紅旗下生活過的人很是不適。
張遂有些意興闌珊,開口道:“我明白皇叔的意思了,皇叔放心,我知道輕重,不會多嘴,壞了各位的佈局。”
朱玖點點頭,笑道:“張院長言重了,以你的地位和修為,這些事情本應該早些告知,是我們疏忽了。”
張遂不想多待,事情已經很清楚,只是他有些難以接受。
這倒不是張遂有顆聖母心,而是站在他的立場,不敢苟同而已。
張遂起身道:“多謝皇叔解惑,既然知道事情原委,我心中自然明了。皇叔放心,這些信息出自您口,入了我耳,不會散播出去,書院那邊我自有計較。”
又看了眼老路,道:“老路是我的家人,我知道軍有軍規,在軍中自有軍中的章法,但我希望在這件事上不要為難他。”
朱玖哈哈一笑,道:“那是自然,這個並不是什麼大事。”
張遂暗暗吐槽:“不是什麼大事,卻搞出那麼大的陣勢,我信你個鬼!”
張遂笑着拱手道:“那就多謝皇叔了!”
又看向正無聊地嚼着茶葉的馮莽,拱手道:“馮將軍,也請您多多照顧!”
馮莽咽下口中的茶葉,哈哈笑道:“老路哪裏用得着我來照顧,有你在這,比我要頂用啊!
還要多謝張院長的護符,不然那些老兄弟這次估計都要夠嗆,媽拉個巴子的,好端端的都成炮灰了,真他娘的憋屈!”
柱國大將軍輕咳一聲,馮莽立馬偃旗息鼓,縮着腦袋擺弄着面前已經空無一物的茶杯。
朱玖見張遂有了去意,也不以為忤,點頭道:“張院長若是有事,自去便是。”
張遂點點頭,向眾人拱拱手,又看了眼老路,轉身化為劍光,向安西城而去!
朱玖看了眼房中沉默的眾人,擺擺手道:“各自散了吧!”
說完,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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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回營房的路上,蒙貞忍不住問老路道:“路大哥,接下來咱們如何安排?”
老路想了想,道:“讓你師門中的弟子都撤回來吧,現在去搏命沒有什麼意義了。就說讓他們回來修整,以備決戰。”
蒙貞點點頭,將老路送回營房后,轉身離去。
老路看着營房中掛在牆上的一對闊刃雙刀,嘆了口氣,上前將雙刀取下,找出一塊油布,默默地擦拭着,眼中似乎有着烈焰在燃燒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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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遂駕馭劍光,飛出軍營,向著安西城的方向而去。
雖然朱玖等人解釋了一番,但他的心中始終有一股鬱氣難消。
在離城十里處,張遂乾脆降下劍光,落在大道旁。
收斂氣息,一身錦衣,拿出那把騷包的摺扇,像一位出遊歸來的公子哥一般,順着大道向安西城行去。
此時正是金烏西斜時分,陽光透過大道兩旁的巨木,將寬闊的大道映的斑駁一片。
大道上時不時有馬車經過,也有不少人騎着駿馬,三五成群的向安西城行去。
像張遂這樣獨自一人的很少見,更何況他一身錦衣,一副貴公子模樣。
像他這樣的,不說僕從相隨,但至少應該乘坐馬車,再不濟也是身騎駿馬才對,像他這樣安步當車的實在少見。
從張遂身邊經過的無論騎者,還是那些馬車,都對他有些好奇。
現在的張遂,由於修行的原因,體態高大,容貌俊偉,雖然收斂氣息只露出凡人姿態,但也是極為出眾。
這從經過他身邊的那些人看他的眼神也可以知曉一二,一些坐在馬車中的女子半掩着車簾偷瞧他,轉頭幾人就在車廂中竊竊私語,更有調笑聲隱隱傳出。
張遂何等耳力,就算聲音微弱,但也聽得清清楚楚。
那些誇讚他姿容的話,聽得他心中一樂,連有些壓抑的心情也舒緩了一些。
但即便有人對他的身份好奇,卻沒有人停下行程和他交流,他也不以為意,手中輕搖摺扇,不緊不慢的走着。
不久之後,身後傳來一陣沉重的車輪聲。
張遂沒有理會,依然一邊看着兩邊的風景,一邊慢悠悠地走着。
那是一輛滿載着原木的牛車,趕車的是一位五六十歲的老人家,身邊坐着一個十來歲的小傢伙。
牛車越過張遂后,向前行了十丈左右,停了下來。
坐在車轅上的小傢伙爬到車上的原木,看着慢悠悠的張遂,大聲喊道:“那位公子,爺爺讓我問你要不要搭個順風車啊?”
張遂聞聲一愣,抬頭望去,小男孩趴在原木上,正瞪着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他。
他身邊的那位老人,滿臉皺紋,也看着他的方向,臉上露着憨厚的笑容。
張遂沒有猶豫,笑着點點頭道:“那就多謝兩位,眼看着天色已晚,正在發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