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爛醉的男人

第54章 爛醉的男人

何種夫不是不關心柳木男,在他心裏是和柳草姑一樣的,是把柳木男當作自己的親弟弟一般看待的。他也始終記得自己曾經在老爹的面前發的誓。但何種夫對柳木男這種自暴自棄的態度卻非常不理解,他覺得這不是一個男人應當作出的選擇。

他從心裏鄙視爛醉如泥的男人,他也喜好飲酒,但酒對他來說只是一種膽魄和力量的催化劑,而不是迷魂藥,也不是裝瘋賣傻和認慫的借口,他更不會借酒澆愁。他總是有一種特別的感覺,只要拿起酒杯,自己的內心裏便會有一種滿足感,這種滿足感會讓他安靜下來,平時下不了的決心也會在那一刻定下來,往常沒有能力做的事,也會堅持去做並往往能做成功。

看到柳木男摔倒在地上的那一刻,何種夫幾乎沒有任何同情之感,為什麼要同情一個自暴自棄的男人呢?在他看來,只要是一個男人就不應該自暴自棄,也沒有權利自暴自棄。因為男人必須要承擔起家庭的責任,自暴自棄不光是對不起自己,也對不起自己的家人。他何種夫就不能這樣,不然的話,就對不起老婆和孩子了。

何種夫將柳木男放到背上的那一刻,覺得自己馱着的只是一個空空的軀殼,這個男人已沒有了骨氣,沒有了靈魂,沒有了勇氣,也沒有了對生活的希望。何種夫將這個軀殼送回到他的那個家的時候,看着這個軀殼迷迷糊糊躺在床上,口中還在喃喃自語地喊吃喊喝,他滿臉不屑地“哼”了一聲,同情地看了一眼蕭苦女,轉身沉默地走了出去。

蕭苦女望着何種夫寬厚的背影消失在門外,又站在床前發了一會呆,這才走出去關上了屋子外面的大門。回到屋裏后,費了好大的勁,才把柳木男身上的臟衣都脫了下來,柳木男已打着鼾睡了過去。蕭苦女怕他着涼,又找了一床薄薄的被子搭在他的身子上。

她打開了廚房裏的燈,去灶間燒了一鍋熱水,先用臉盆打了一些熱水回到房間裏,用毛巾幫柳木男擦了擦滿是污痕的臉,柳木男夢囈般地拉住她的手:“喝,繼續喝,不喝的是孬種。”蕭苦女默默地拿開了他的手,嘆了一口氣,端着散發著殘留着酒味的洗臉水,又開了屋子的門,把混合著汗臭和各種難聞的怪味的洗臉水,用力潑到了院子的外面。

柳木男終於安靜下來,沉沉地睡了過去。蕭苦女把剩餘的熱水倒進大木盆里,辛辛苦苦地勞累了一天,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漬染出了一片一片的鹽霜。她想洗個熱水澡解解乏,也需要洗個熱水澡來蘇醒一下自己越來越麻木的軀體。

蕭苦女感覺自己的眼皮沉重的睜不開了,她知道這是長期失眠的結果。她已記不清楚自己是從什麼時候起開始失眠的,只是覺得夜裏的時間越來越長了,長得她看不到夜的盡頭。她常常要睜着眼睛等到雞叫頭遍了,才會迷迷糊糊地睡過去,等她醒過來的時候,柳木男早已經起來出門打工去了。

蕭苦女和柳木男結婚之後就發現了柳木男的毛病,新婚之夜柳木男沒有和她發生任何事。她以為柳木男可能是太累了,接下來的幾天,柳木男依然是沒有一點反應,她才覺得有些不對勁,心裏雖然有些不解,卻又不好意思和別人說。即使是柳草姑,她也不願意說起。

她的心裏像吃了根苦瓜,吐不得也咽不下,說不出來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滋味。她是個本份的山裏姑娘,遇到這種事情,她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也不知道不該做什麼?這件事也就成了一個只有自己知道的心病,

直到終於被柳草姑發現。

柳木男越來越不敢面對蕭苦女,覺得自己好像是欠了她的債一樣。看向她的眼神開始躲躲閃閃,他自己也有些迷糊,為什麼會出現這種情況呢?他心裏也暗暗地着急和掙扎,面對蕭苦女竟然沒有任何衝動。他不知道為什麼總是在心底里有一種拒絕,讓他心如止水般地無能為力。

柳木男最不願意看到的,就是蕭苦女那種藏在心裏的痛苦的樣子,臉上儘管風平浪靜,但從她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姿式,他還是能感覺到的。他以前是不太喜歡喝酒的,爹在世的時候,除非爹讓他喝一點,他在任何場合都不會主動地喝酒,有時候別人不管怎麼來勸酒,他也不會喝的。

柳木男發現蕭苦女經常失眠后,他也開始失眠了,長長的夜裏,倆人彼此無言以對,都閉着眼睛假寐。柳木男受不了這種煎熬,便漸漸地開始了酗酒,他想讓自己在酒精的作用下沉入夢鄉。他知道自己是在逃脫一個男人的責任和義務,但他找不到其他的辦法,只能無奈地看着自己在麻木的狀態中越陷越深。

柳木男常常在一種奇怪的夢境中驚醒過來,在夢裏,他變成了一個又聾又啞的人,他在人群中茫然地走着,自己也不知道要去哪裏?他想說話,別人卻聽不見他發出的聲音,都很奇怪地看着他,周圍都是一種冷冷的鄙視的目光,他們像看一個怪物一樣地盯着他的嘴巴。他也聽不到別人議論的聲音,只看見有很多張開的嘴巴圍着他,四處飛舞的唾液淹沒了他。

山裏的天氣說變就變,有天半夜裏下起了雨,接着又響起了一陣陣雷聲,蕭苦女睜着眼睛聽着那時而炸響的雷聲,再也睡不着。一陣響過一陣的雷聲,也讓柳木男從夢中驚醒了過來,他默默地想着夢中的情景,內心的恐懼和不安讓他流下了莫名的淚水。

蕭苦女不知道柳木男為什麼會流淚,但她知道柳木男肯定是有些委屈說不出口,自己更是覺得很委屈,她和柳木男都是平平常常的男女,自己對柳木男是沒有任何奢望的,她只是希望自己能像這世上很多平平常常的女人一樣,或者說像柳草姑一樣,有自己相依相隨白頭偕老的丈夫,有自己活潑可愛歡樂繞膝的孩子,有一個完完整整的幸福的家,靠着自己兩隻手的勞作,過着安安穩穩的生活,她就心滿意足了。

蕭苦女一邊想着自己的心事,一邊將剩餘的熱水全部倒進了木盆里,她想把自己的身體完完全全地泡進熱水裏,痛痛快快地洗個熱水澡。只是這個用來洗澡的木盆小了一些,也淺了一些,放不下自己的身體,只能半躺半坐在木盆里,讓她覺得既不舒服又有些無奈。

這個木盆還是何種夫前幾年送給他們用的,何種夫會做木工活,他自己在房前屋后砍了幾棵樹,選了幾塊好一點的木料做了三隻木盆,兩隻留給石頭和石榴分別洗澡用的,一隻就拿來送給了她,說是等她和柳木男有了孩子,給孩子洗澡用的,當然就不會做的很大。她原本也想着把這隻木盆留下來,但木盆這類的東西,放的時間太長了不用的話,木料就會變形,或許就不能用了。有一天,她用來洗澡的塑料盆壞了,想起來還有這隻木盆,就拿出來先用了。儘管小是小了一點,但用還是可以用的。

晚上從小湖邊回來的路上,何種夫好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事一樣,有些異樣地看了一下蕭苦女說:“等我哪天有空的時候,我多砍幾棵大一點的樹,再給你做個大一點的木盆吧。”蕭苦女也沒多想,隨意地“嗯”了一聲,何種夫挑着她割的那兩大捆草走到前面去了,她幫何種夫牽着那頭老水牛落在了後頭。

蕭苦女開始並沒有多想何種夫的話,走到半路上的時候,才想起有一次洗澡的時候,聽到外面的門響了一下,她以為是柳木男回來了,也沒有太在意。等她洗完了澡,穿好了衣服出來的時候,發現門是被人推開了的,四處看了一下,柳木男並沒有回來,她走到門口只看到何種夫離去的背影。

蕭苦女便想,何種夫要給她做一個洗澡用的大木盆,肯定是想到她用現在的這個木盆洗澡有些不方便,就覺得何種夫也不是表面上那樣的粗心,該想的事他總是能想起來,該做的事他也總是會想辦法去做。

蕭苦女牽着那頭老牛怎麼走也走不快,看着何種夫在前面走遠了,自己再一想,又覺得他不會毫無來由地提出來,要再給自己做一個大點的木盆的。他一定是知道她用這個木盆不方便,他是怎麼會知道的呢?自己又沒有說過,柳木男更不會說的。他是因為看到什麼了嗎?他看到了什麼才會想到這件事的呢?想到這裏,蕭苦女發現自己臉上火辣辣的,她伸手摸了一下,竟有些燙手的感覺。

在柳草姑家裏吃飯的時候,蕭苦女心裏想着這些事,她一直沒有看何種夫,只是低着頭吃飯。何種夫背着柳木男送回來的時候,她才看着他說了一聲:“他又麻煩你了,總是麻煩你。”何種夫也不說話,只是看她的眼神有些不一樣,她也說不出有什麼不一樣。

蕭苦女半坐在木盆里,用兩隻手慢慢地揉搓着自己疲乏的身體,直到全身的皮膚被揉搓的泛起了淡淡的紅色,像蛻去了一層皮一樣,這才感覺到身心又重新變得輕鬆起來。

(下期預告:第五十五章回不來的“四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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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遇,愛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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