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告別
吃完早餐，譚葉華洗碗，而張洋正蹲在門口沐浴着陽光，冬天的陽光是難道可貴的，蹲在屋門口的角落裏，太陽的光芒撒下，照在身上暖暖的，十分舒服。
張洋長長的劉海擋在他那深邃的眼眸前，他抬頭看着正中午的陽光，點了一支煙，若有所思地想着昨晚發生的事。
本來他想着吃早餐的時候，告訴譚葉華讓她離開這裏，畢竟她是因為自己才牽連進來的，沒有必要趟這趟渾水。可是，一想到刕夢說的那些話，他又放棄了。
“哎……感覺就像做了一場夢一樣。”張洋不由得嘆息了一聲。
人類的感知，行為，情感，這一切在這個所謂的脈世界裏依舊存在着，運轉着，而存在這裏的人卻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存在下來的只不過是沒有身體的記憶。
而他們，還有她們的身體，就擺放在流淌着液體的組裝管里，上面插滿了無數根導管。
在那些導管里，涌動着綠色的液體，很是粘稠，不斷冒着氣泡，而那些浸泡着的身體全都一絲不掛，皮膚並沒有腐爛，在綠色的液體中卻顯得更加光滑緊緻。
那裏有剛出生的嬰兒，有青春的少年，有大人，有年邁的老人，每個年齡段的人都能找的到。
……
“算了，不想了……”張洋搖了搖頭，在一支煙快要抽完的時候，他又續了一支。看着手中正燃着的煙，便慢慢地將燃着的煙頭靠近手背。
“啊！”
“疼！”
“疼！”
當那煙頭靠近手背的時候，張洋突然大叫了一聲，那火辣辣的刺痛感瞬間席捲開來，這種疼痛感是十分明顯的。
聽到張洋的聲音，正在忙碌的譚葉華放下手中的活，急忙跑了出來，她站在屋子的門口，神情十分緊張地注視着張洋。
“怎麼了？”
張洋慢慢地抬起頭，看着一臉疑惑的譚葉華，或許是不想讓譚葉華過於擔心，便露出一副無所謂的表情說道：“沒事，被煙頭燙了一下。”
“哦……沒事吧？疼不疼？”
“沒事，不疼，就是燙了一下而已。”
看着鎮定自若的張洋，譚葉華也就沒有在繼續追問，不過她知道張洋心裏肯定有事，多半就是因為昨晚的那件事。
但是張洋不想說，她也不好意思再多說什麼，畢竟她和張洋還沒有熟悉到互談心事的地步。
“那我先去洗碗啦！”
“唉……”
張洋本來讓譚葉華不要洗了，他自己抽完手中這支煙會洗的，卻見譚葉華已經走了進去，那句到嘴邊的話又吞了回去。
漸漸地到了中午的時間，太陽雖然高高地掛着，但是依然阻擋不住寒冷這刺骨的空氣。
張洋思前想後覺得自己得去一趟公司，他要去公司找副總經理葉清曦，那個即漂亮又有能力，還一臉笑意的女孩。
簡單的收拾了一下，張洋說自己去一趟公司，讓譚葉華在家先歇息着。對此，譚葉華也並沒有說太多的話，自己也就沒有再要求跟着張洋去公司，以免造成不必要的麻煩。
臨走的時候，張洋又發了五十塊錢給譚葉華，他知道譚葉華身上沒錢。
……
半個小時后，張洋來到了公司的樓底下，他並沒有着急進去，而是獃獃地在外面站了好長一會兒，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他心裏想着如果刕夢說的是真的話，那葉清曦也是已經死了的人，那他要不要告訴她真相呢？
葉清曦雖然是副總經理，但是卻十分友善，沒有一丁點的領導架子，最重要的是人長得還賊漂亮，對自己也很關心。
不告訴她，他心裏有些愧疚，但是告訴她，讓她相信這一切都是假的，說她已經死了，現在的她只是記憶中的自己，而且活在一個脈世界中，這也未免太荒唐了。
張洋不知道。
他看着四周高聳得建築，還有來來往往，有說有笑的行人，他怎麼也想像不到這麼真實的場景，竟然都是人們自己腦海中的記憶。
只不過，這一切都被脈世界操控着，已經死去的人們，記憶卻剝離出來，在這裏繼續上演着以前的種種。
……
走過長長的樓道，張洋心中百感交集，雖然他在這裏工作的時間並不長，但是看到熟悉的場景時，心中的悲傷還是湧上心頭。
恰逢周末的時間，整個樓層無比的安靜，當張洋穿過長長的走廊，在走到葉清曦的辦公室門口停了下來，他看了一眼身後並沒有人，隨即敲了敲門。
葉清曦剛端起泡好的咖啡正準備喝時，聽到門外有人敲門，又將端着的咖啡慢慢地放了下來，她抬起頭凝望着門口的方向，神色微微一變。
“進來！”
聽到裏面的聲音是葉清曦后，張洋便推開門走了進去。
“葉總！”張洋說話的時候，將身後的門也隨手關上了。
“張洋……你怎麼來了？”
“啥葉總，葉總的……我不是上次給你說過嗎？沒人的時候，叫我名字就可以啦，聽着彆扭。”
葉清曦白了一眼張洋，張洋也立刻想起了上次葉清曦在公司門口對他說的話。
“好的，清曦姐。”張洋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往前又走了幾步。
“坐吧！”
“好的！”
葉清曦示意張洋坐下，反正周末許多員工是不來公司的，而且也沒有人，沒有人會看到，她也就不在意公司其他人的胡言亂語。
張洋點了點頭，他坐在了沙發上，雙手緊緊地握成一團，腦海中想着該如何給葉清曦說清這件事。
“喝點水吧！”
就在張洋低頭沉思，想着如何開口說話的時候，葉清曦端着一杯水走了過來，她將水遞給了張洋。
“別那麼拘束，我又不吃人，怎麼你怕我吃了你？”見到張洋神經兮兮的模樣，一旁的葉清曦微微一笑，調侃道。
張洋和她算已經很熟了，雖然張洋剛來公司才兩個多月，但是每天張洋是來的最早的那個，見的面多了，比其他公司的人要熟悉很多。
“是什麼事，說吧？”葉清曦喝了一口咖啡，看着狀態跟以前完全判若兩人的張洋，也坐了下來，又道：“大男子漢，遇到什麼事就說，沒什麼大不了的，不丟人。”
葉清曦以為張洋是想預支工資的，畢竟是剛畢業不久的大學生，實習期的工資少的可憐，除了要交房租費用外，免不了偶爾和朋友去外面消費。
看着一臉惆悵的張洋，葉清曦突然間想到了自己那時剛畢業出來的情景，也是和張洋這般模樣。
一個人來的最早，害怕遲到，一般都是提前十幾分鐘，甚至半個小時到公司門口，那時公司門沒開，大冬天冷的瑟瑟發抖，下班也是遲走二三十分鐘。
“說吧，啥子事？公司沒有其他人，你就放心大膽地說，我不會吃了你？”葉清曦嫵媚地一笑。
她很同情眼前這個剛出來的熱血青年，不想讓張洋年紀輕輕的就被世俗的思想禁錮。如果現在都這樣沉默，失去了活力的話，那日後的生活才是真正的磨難。
張洋聽着葉清曦不斷地安慰自己，那種悲傷，不安，無奈的情緒也漸漸消散了，他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整個人輕鬆了不少。
“清曦姐，我今天過來主要是……”
“怎麼了？”葉清曦看着張洋說話吞吞吐吐，恨的牙痒痒的，不由得直哆嗦，着急地問道：“你倒是快說呀，搞得像表白一樣。”
“清曦姐，我下個月就不來公司了。”
“啊？”
聽到這句話，葉清曦驚訝地大叫了一聲，她以為自己聽錯了，愣神地看着坐在跟前的張洋，疑惑地問道：“你說什麼？你要辭職？”
“是這樣的，清曦姐，我因為個人的事，可能要離開公司，而且我還在實習期，也沒有轉正，所以下個月我就不來公司上班了。”
葉清曦突然站了起來，她在辦公室來回走動着，她還想着重點培養一下張洋，好讓自己以後有個能力出眾的助理來幫助自己，沒想到張洋突然間要離職。
“是公司給你實習期工資開的低的原因嗎？”葉清曦踩着高跟鞋慢慢地走到張洋的跟前，“如果工資低了，我可以和老闆溝通一下，讓他把你的工資再往上調整一下。”
一聽要加工資，張洋急忙站了起來，兩人就這樣站在空蕩蕩的辦公室，愣愣地看着對方，急促的呼吸聲清晰可見。
張洋急忙反應了過來，他別過頭，看向窗戶外面，臉上略顯尷尬的神色。
“清曦姐，不是因為工資的事，是我個人的私信，跟工資沒有任何關係。”
葉清曦好不容易物色到一個能幫幫助自己的人，如果讓張洋就這麼溜走，她屬實覺得有些可惜。
“既然不是工資，那是工作壓力大？還是說你找到另一家公司了？”
葉清曦也平復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她走到桌子跟前，倚靠着桌子，慢慢地端起正冒着熱氣的咖啡，那明亮的眸子凝望着張洋。
“沒有，這一切都不是的，跟這些都沒有任何的關係。”張洋回道。
“沒有？那到底是為什麼？”
葉清曦突然陷入了沉思，不是工資的問題，也不是工作壓力大，更沒有跳槽的意思，那還有什麼原因讓張洋非要離開呢。
“你該不會是回去結婚吧？是不是家裏人給你找了一個姑娘，催着你結婚？”
說著葉清曦走到張洋的跟前，她那時候剛畢業時也是這樣的情況，家裏人催着她趕快結婚。
“要是結婚你可以先請假呀，再者你還小，也不着急結婚吧，那個女孩咋樣？你們有見過嗎？跟我比誰更漂亮？”
葉清曦眨巴着眼睛，饒有興趣地問道，好像一個八婆一樣，一口氣問了張洋許多問題，弄得自己也神經緊張兮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