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招工名單
下午三點二十，八月中旬烈日高懸，三十幾度的炎熱氣溫讓人汗流浹背。
村口大榕樹，五六十號服飾各自的男女老少正坐着小馬扎在樹下乘涼，部分人衣服沾着泥土，顯然剛從地里回來沒來得及換洗。
幾名大媽坐在榕樹水泥檯子，各自交頭接耳說著話。
“姐，三叔公啥事兒喊咱到這兒你曉得嗎？”
一名婦女說完，幾人面面相窺搖了搖頭，一名頭婦女摘下頭上的遮陽的圍巾，看着五六米外幾個壯漢剛搭完簡易檯子，正給檯子四角立着的木樁繫上篷布。
看了眼，她收回視線搖頭道：
“這我不曉得，估摸着是今早進村的那幾輛車子的事吧！”
“一會兒三叔公估摸着就宣佈了，咱聽着就好。”
一旁幾名婦女點頭贊同她的話，抬頭看了眼透過樹葉散落的陽光，各自擦着額頭流着的汗水，紛紛張嘴嘀咕着。
“唉，這天氣！活兒不好乾啊！”
“誰說不是呢，這會兒俺剛從路口莊稼地里回來，看這天兒嗮的，莊稼都枯黃了！”
一婦女點頭，捏着沾滿汗水的圍巾，臉色有些難過，抹了把額頭淌到眼眶的汗水，嘆道：“難啊！”
“咱這一整年可就指着地里收成過活了，這都八月了，一點雨水是沒見着，老天爺這是沒睡醒啊！”
“唉~”
幾人正抱怨着一整年見不到雨水的天氣，頭頂一片烏雲悄悄飄過，像是幾人口中名為老天的存在睡眼惺忪睜開了眼，看向熱浪滾滾的地面陷入沉思。
搭着檯子的幾名漢子看樣子是弄好了，三叔公擺擺手讓他們回到榕樹下乘涼，自己撐着傘站檯子上，看着面前議論紛紛的人，抬了抬手。
“靜一靜！”
人群瞬間安靜，可以看出三叔公在村裏的人品口碑或是威望讓村民能夠信任。
三叔公看着人群安靜的人群點點頭，很滿意，清清嗓子：“咳…今兒召集大傢伙是有事兒要說，就那……”
說著指了指檯子旁站着的李良。
李良正聽着三叔公說話，見大傢伙都看着自己，笑着點了點頭。
三叔公看了眼天上烏雲，收起傘放一旁，拿起喇叭：“小良子，相信大家都認識，順德家大兒子！”
“他出息了，在市裏邊盤了個廠子。”
“這不，廠子裏要招工嘛！”
“第一個就想起了大伙兒，想問問各位的意見，有沒有要到他廠子裏幫忙的。”
“至於待遇問題，讓他上來和你們聊，我這老頭子說話含糊不清，你們也不想看着我站這兒叨叨對吧！”
三叔公說完，對李良做了個請的手勢，李良趕忙擺擺手，攙着他到台下坐着，這才回到台上，踩了踩有些晃的幾米木台，看着台下擦着汗的人群，舉起喇叭。
“相信剛才三叔公說的很明確了，我就不重複之前的話了。”
“這天氣相信大家也不願意聽些長篇大論，都挺熱的。”
說著指了指幾名不顧形象撩着衣服的大漢，幾人見他看來，各自訕笑着放着手撓着頭。
李良拎着喇叭看了眼檯子一旁給三叔公打傘的大壯，李壯點點頭領着兩袋礦泉水走入人群發放。
“謝謝壯哥兒！”
“哎呀，這天兒喝口冰的可太舒服了，謝謝啊大壯子。”
村民們人手一瓶水，紛紛對李壯道謝，摸着手上凍過的瓶子趕緊擰開喝了口水。
見他們都領到了水，李良接過大壯遞來的水喝了口，拿着喇叭，咳了咳道：“咳~”
見他們紛紛放下水瓶看了過來，接著說。
“那我就長話短說了，咱先不談虛的，待遇問題先說清。”
“我那邊開的制服廠，就是做衣服褲子的，你們要有意向的話進去先跟着老員工學一學”
“不必怕自己學不會，放心！我會讓他們教你們。”
“各位剛進入學習的階段固定薪資是3000一月，至於你們熟練了工作之後，固定薪資則是5000一月，每天做一百件衣服即可達到固定薪資，超出一百件的則是多勞多得，每件1.2元計算，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嗎？”
“有問題的舉手！”
說完，看着各自討論的人群，等了一會兒，幾人試探着舉起手。
“我有問題！”
“俺也有！俺先舉手的！”
“李醇你放屁！明明是我先的，先來後到懂不懂啊？”
“你兩放屁，我先的！”
見幾人為了發言權爭執不休，李良拿着喇叭提了提聲音：“靜一靜，都可以說話，我指到誰誰來說。”
“就你，帶草帽的大伯，你先來。”
說完，示意安靜舉着手看着自己的一人說話。
大伯笑了笑，為自己不參合吵鬧而被選中的明智之舉感到開心，起身笑着道：“謝謝良子選我！”
說著，他下意識抬手像是想敬個禮，碰了下腦門改為撓頭，接着迅速放下，臉上尷尬一閃而逝，挺着身子一板一眼道：“我的問題是年齡大一點的，比如我或者旁邊這幾位老哥老嬸有沒有機會進到廠里工作。”
“還有我們村子到廠子的距離有多遠，是否包吃住。”
“謝謝，我的問題就這麼多了。”
說著大伯對台上的李良點頭笑着坐下，拿起水瓶喝了口，靜靜看着台上。
“嗯…”李良靜靜聽完點點頭，看了眼人群中幾位年紀稍大的人神色忐忑，沉思會兒道：“咱們一個一個問題解答，先從年紀這點吧！60歲以內都可以擔任製作崗位，至於超過60的……”
“嗯…廠子裏清潔崗位還缺人！”
“不過最多招五位，有意向的話，各位一會到三叔公那報名，我看着選五個。”
“至於沒選上的，也不必灰心，以後機會還多着。”
說完，李良彎腰拿起礦泉水喝了口，咳了咳嗓子。
“嗯…至於路程的問題，4~5公里左右，走路大概一個多小時，騎單車半小時左右可以從咱村裡到廠子，就那……”
李良說著指了指西南方向，村子地勢較高，隱約可見市內臨郊老工業園的幾棟商業大樓。
“廠子就在咱市裏的老工業園，各位去過的應該知道具體位置。”
“至於吃住的問題，食堂和簡易房已經在建了，你們入廠的話會給各位辦員工卡，每個月是300塊在卡里，只能在食堂消費。”
“當然，如果是每天回家在食堂很少吃的話，月底員工卡剩下的錢會當做餐食補貼打到各位工資卡里。”
“住宿的話，各位簡易房不會住太久，廠子最近生意挺好，已經在規劃建員工宿舍。”
聽着人**流聲，李良並未出聲打斷，看了眼嘴裏邊說著話邊舉着手的幾名婦女，抬手示意一名大嬸說話。
見台上李良伸手示意自己，大嬸指了指自己，嘴型無聲試問“我？”，見台上人點頭，她笑着揮揮手示意一旁幾名婦女，幾人安靜下來，她環視了眼周圍看着自己的人群，歉意道：“咱幾位舉手的剛才鬧了個笑話，在這裏給咱村各位賠個不是！”
大嬸說完對周圍躬了幾下身子，見大伙兒擺着手說著：沒事兒。
這才轉身看着台上安靜的李良，說道：“良哥兒，咱幾個舉手的商量了會兒，就想問問那個……工錢真的能領着5000？”
“這不…也不是信不過良哥兒你，咱就隨便問問，嘿嘿！”
說著她撓頭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站着，她身旁坐着小馬扎的幾名大媽大嬸見李良看來，同樣點着頭微笑。
“嗯……”李良沉思了會，拿着喇叭的手頓了頓，接着道：“這個你們完全可以放心，都會和各位簽勞務合同，只要完成每天的工作，固定工資一分都不會少。”
“當然！”
“各位熟練了工作流程之後，如果每天在保證質量的情況下，快速的完成了自己固定的一百件，接着製作額外計件的衣物。”
“我前邊說過了，額外的計件是1元一件”
“打個比方，如果各位每天完成50件額外的衣物，各位每個月工資是5000+30×50”
“可以算算是多少錢！”
看了眼台下幾人掏出了手機，沒等他們按下計算器，李良笑着道：“沒錯，是6500元！”
“同時廠子裏還會給你們買上五險一金，大廠該有的咱都給它整上。”
“各位還有什麼問題嗎？有問題的可以舉手。”
抬手示意大嬸，見她坐下，李良環視着人群，見大家各自張望着身旁的人，等了一會，並未有人舉手。
李良點了點頭。
“很好！看來各位都聽明白了！”
說著，頓了頓語氣：“當然！如果沒明白也沒關係，我這只是簡單解答一下各位的問題，到廠子入職前會有人給各位詳細解答，放心！”
“嗯…”李良看了眼一旁坐着的三叔公，轉頭看着人群對他抬了抬手：“既然都沒問題了，那麼…”
“各位有想法的現在可以到三叔公那登記一下自己的名字、年齡、性別、電話住址之類的。”
“登記完就可以回家先吃飯或者忙活了！”
“相信大家聽了半天也餓了。”
說著，李良下台放下喇叭，和大壯搬來兩張桌子放三叔公面前，大壯跑去維持排隊的隊伍秩序。
李良和三叔公兩人則登記着資料，小聲交流的隊伍漸漸減少了一部分，都聚集在大榕樹下議論着什麼。
一名漢子抬頭看了眼剩下幾人的登記隊伍，轉頭對一旁幾名同伴說著。
“嘿，要真想良子說的能經那麼高工錢，咱日子可就好過多了呀！”
聽着他說完，坐他身旁穿着背心的黝黑漢子點頭贊同道：“沒錯，俺家閨女就靠着俺和媳婦兒下地那點收入供着。”
“俺哥媳婦兒要能到良子廠裏邊工作，兩個人每月不得有個上萬了，就不至於讓俺閨女在學校裏邊讓同學笑話：她鞋子破了都不換，家裏是不是沒有錢。”
“她回來給俺一說，俺心裏那個不是滋味。”
說著眼眶有些泛紅，幾人拍了拍他肩膀，紛紛接口安慰着。
“嘿，不說這了！”
“對對對，不說這了，咱這面朝黃土背朝天的生活可算是有點盼頭了，就不說這些傷心話了。”
“嗯對，這生活不就得往前看嘛！要我說啊！”
“這順德家良子可真有心了，發達了也沒忘了咱這些大老粗。”
幾人點頭附和。
“你說得對，良哥兒畢竟是咱村裡少數幾個上過大學的哥兒，大城市呆過的文化人，出息了呀！”
“嗯……”
“……”
幾人正說話間，那邊隊伍登記完了。
李良站起身看了眼天色，五點多的天空烏雲陣陣，看着像是要下雨了，抬手對樹下圍坐的一群人擺了擺手：“大家都先回去吧！名單我帶回去挑一挑。”
“各位明早到村口這集合，我宣佈招人名單。”
“好了！都散了吧！”
人群連聲應是，結伴散去，回家的路上交流着，都期待自己被選上，畢竟相比於下地一整年，那幾千塊只夠維持生活的收入。
制服廠每月5~6千的薪水對各自的家庭而言，可以說是筆巨額收入，原本節儉而艱難的日子似乎擺着手在向各自告別。
見人群散去，李良到一旁小賣部給三叔公買了條煙，兩人交流了一番太極推手，三叔公收下道謝。
李良看着他背後濕了一片的衣服，招手吩咐大壯送他回家。
自己則留在榕樹下收拾起裝礦泉水的包裝袋，幾分鐘后看了眼整潔的地面點點頭，拿起小桌上記事本向家裏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