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六十七 如來：我要控制我自己
回去的路上，紅錦一直皺着眉頭，看着神色平靜的玄奘，不解地問道：“為什麼不殺了他，反正也是個禍害。”
聽到紅錦的抱怨，玄奘腳步一停，正色道：“不能殺。”
“不能殺？”
紅錦頓時就惱了，“為什麼不能殺，作惡多端，難不成你也要說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玄奘雙手合十，寶相莊嚴，周身還有一圈佛光圍繞，“貪嗔痴慢疑乃傷害自己和眾生的屠刀，他若真能放下也能成佛。”
可旋即話鋒一轉，“但此獠惡毒以深，豈能說放就放？不殺他只是讓他承受更大的痛苦，那九骷念珠每日六次都會化為惡鬼啃食他的血肉神魂，此痛如墮阿鼻地獄。”
紅錦臉色這才好看了一些，她恍然道：“原來不殺他是為了折磨他，那我就放心了。”
“善哉善哉，這並非折磨，乃是感化。”玄奘一本正經。
紅錦撇了撇嘴，“你說感化就是感化嘍。”
“算了，我也不和你多說，記得走的時候叫上我就行，我先回去了。”跟玄奘打了個招呼，紅錦化為一道虹光消失在了天際。
玄奘望着紅錦離開的方向，心中暗暗嘆了口氣。
回到化生寺后，玄奘便開始潛心修行，他並沒有改變往日的習慣，依舊會每天外出降妖除魔，只不過如今的他更加的輕鬆。
時間就這麼一天天的過去，玄奘依舊不急不緩地進行着每日的修行和除魔。
這樣澹然的做派自然引得空渡禪師和法明長老的好奇，不過他們也沒有去打擾玄奘。
並且法明長老感覺這樣子也挺不錯，畢竟不用再失去徒弟，他自然高興。
然而，這樣的心情並沒有持續多久。
這一天，玄奘帶着沉重地表情找到了法明長老。
看到玄奘嚴肅的表情，法明長老意識到了什麼，他沒等玄奘開口，便緩緩說道：“去吧，這一次……”
“我會小心的，師父。”玄奘緩慢而堅定的說道。
“你知道就好，我也不想再遊歷四方去找你了，太辛苦了。”法明長老咧嘴笑了起來，他的面容也更加蒼老了。
玄奘點了點頭，然後便轉身離開。
法明長老一直目送着玄奘離開化生寺，直到他的身影在山道上徹底消失，他才慢慢收回視線。
“你若是擔心的話，怎麼不跟去？”
空渡禪師出現在一旁，他感慨地看着離開的玄奘，心中頗為複雜。
玄奘九世都不曾改變的堅定信念，讓他都自嘆不如。
“不用了，我若是跟上去的，可能還會和以前那樣。咳咳咳……！”法明長老搖了搖頭，隨即劇烈的咳嗽起來。
“快回去吃藥，玄奘的事情，他會自己解決的，流沙河之難應該已經過去了。”
空渡禪師抬手渡了一些佛光到法明長老的身體中。
法明長老這才深深的喘了口氣，“師兄看出來什麼了？”
“他體內的怨氣早已經消失。”
法明長老恍然，隨即他臉上也露出了笑容，“好，好，好！這樣我就放心了。”
……
南海普陀山，正靜心參禪的觀音菩薩忽然睜開眼，她掐指算了算時間，便露出恍然之色。
“原來是時間到了。”說罷，她便獨自起身來離開了修行的潮音洞，往南瞻部洲去了。
於此同時，花果山上，孫悟空盤膝而坐，他體內的神力彷佛油潑如沸水中一般，劇烈的沸騰。
他神色平靜地調整着自己的神力，在他身邊一個單純由神力構成的虛影在緩緩的凝實。
隨着他不斷的輸送神力注入虛影中，這虛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化虛為實，
最終變成了一個和他一模一樣的猴子。
化身活靈活現，他衝著孫悟空笑了笑，說道：“我就是你，你就是我，這次答應如來的事情，我們可要盡心辦好才是。”
孫悟空笑道：“那是自然，佛骨舍利可不是那麼好拿的，不過我有種特別的預感，你應該不會維持多久。”
化身一愣，但隨即笑了起來，“這不礙事，若是此行艱難，我們剛好可以向如來提更多的要求。”
“說的也對。”孫悟空起身，對化身說道：“以後你就是孫悟空，從今日起我會一直在水簾洞秘境中，並且將其封上。”
化身點了點頭，他當然清楚自己的情況，他擁有本體一半的神力，需要大量的時間恢復。
“去找如來吧。”
孫悟空衝著化身點了點頭，他轉身就進入了水簾洞秘境。
化身沒有猶豫，剛出水簾洞，準備去一趟西天大雷音寺，結果才走出來，就碰到了如來。
如來面容慈祥，德相莊嚴，讓人有種想要頂禮合掌，虔誠懺悔的衝動。
孫悟空眼神一凝，他收攝心神，打量着如來道：“如來，你來的到挺快，你放心，俺老孫辦事絕對利索。”
如來神色稍顯凝重，他嘆道：“這一次西行，我有種特別的預感，恐怕不會太順利。”
“哦？那正合我心，我已經很久沒有出手了，正手癢呢。”孫悟空大咧咧地笑道，不僅沒有擔憂，反而十分興奮。
沒辦法，不是孫悟空表現的那麼主動，主要是如來給的太多了。
人家都捨得給那麼多，他自然要表現積極一點了。
畢竟換做是誰都會那麼積極的，只要好處給足了，動力自然也足。
如來見狀，本想說出自己的顧慮和猜測，但是看孫悟空此時的樣子，他也只能將心底那股不安壓下。
他嘆了口氣，“既然如此，我們就走罷。”
孫悟空點了點頭，“走，我們現在準備去哪裏？”
“兩界山。”
兩人離開了花果山，直奔兩界山而去。
在兩界山外，如來和孫悟空靜靜地守在山腳下，這兩界山最為雄偉的建築便是兩界山的關隘。
此關隘名為界牌關，東半邊屬大唐所管，西半邊則是韃靼的地界，所以這裏還有重兵把守，遠遠地就能看到衝天的血氣和煞氣凝聚在其中，令人看了便為之膽寒。
“我們在這裏等誰？”孫悟空打量了一番界牌關，他好奇地問了句。雖然他知道西行不是他一個人的事兒。
但他也挺想知道，自己以後的隊友是誰。
如來聞言，看向了東方。
只見一道流光劃過天際，尋若雷霆，眨眼間便來到兩人跟前，待光芒消散，顯露出慈悲莊嚴的觀音菩薩。
“取經人如何了？”如來問道。
觀音菩薩面容上露出一抹愁容，“取經人已經上路，不過……他修為以是金仙，這番西行恐怕有變。”
如來一聽，神色也是驟然變了一下。
“這三百年來我心中總有種惴惴不安之感，想來西行之事已經生變，只是不知這變故是好是壞。”
他嘆了口氣，蹙眉說道：“如今看來，怕是壞事啊。”
孫悟空不解道：“怎麼會是壞事，取經人有金仙修為，我們一路豈不是更加順暢？”
如來佛祖和觀音菩薩卻看了孫悟空一眼，卻是沉默了下來，兩人一副心事重重地模樣。
孫悟空頓時傻眼，暗自滴咕道：“本以為是一份簡單的差事，可如今看來，卻是一件麻煩事兒啊。”
不過都已經答應了，他也不好出爾反爾，只能耐心地等待取經人。
三人在兩界山等了大約半個月的時間，終於看到了一身穿褐色僧衣，手持禪杖，身材高大威勐的和尚邁着堅定而有力的步伐朝着界牌關走來。
這和尚濃眉大眼，眼神鋒利，劍眉微微揚起，目光堅毅而純粹。
他一出現，就吸引了三人的目光。
三人都沒有刻意的收斂自身，所以他們的目光剛一到那和尚身上的時候，那和尚便輕易的察覺到了。
他抬頭看向三人所在的地方，眼神一閃。他走向如來三人，在三人跟前站定。
“阿彌陀佛，貧僧玄奘，見過佛祖，見過菩薩。”
隨後他又將目光放在了孫悟空身上，這猴子怎麼來了？
自從在普陀山見過猴子一面后，他本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再次相見，結果竟會在這裏相遇。
如來雙目蘊含著神光，背後更是綻放出無量量光，他威嚴地聲音響起：“玄奘，你可知此次西行的目的？”
玄奘毫不猶豫地答道：“去印證我心中之佛。”
如來嘴角一抽，這徒弟怎麼還記得轉世之前的那場賭約，但到了這個節骨眼上了，他也只能去引導玄奘了。
“何為佛？”
玄奘答道：“佛即心，心即佛。”
“那百姓心中無佛，該如何？”
玄奘道：“萬靈本為自由身，何須有佛？”
如來頭皮一起，差點沒氣死當場，這是一個合格取經人的回答嗎？他合格嗎？
如來瞥了一眼觀音菩薩。
觀音菩薩到十分鎮靜地默默誦經，一副沒有聽懂的模樣。
如來無奈，他再次問道：“你證了自身的佛，乃是小乘之法。南瞻部洲鬼物橫行，你當如何？”
玄奘握緊拳頭，正色道：“需以大法力，大毅力，渡化鬼物。”
如來臉皮抽了抽，南瞻部洲對金蟬子的影響那麼大的嗎，怎麼金蟬子變的如此狂野？
“我……我這裏有大乘佛法三藏，可超亡者升天，能渡難人脫苦，能解百冤之結……能消無妄之災。”
就在如來準備看看這金蟬子轉世的玄奘聽到大乘佛法之後會是什麼反應時，卻聽到玄奘直接問道：“能直接給我？”
如來聽的差點一口老血噴出去，若是可以他恨不得一巴掌拍下去，將這個金蟬子轉世直接拍死在這裏！
孫悟空強忍着憋笑，背過身去，肩頭瘋狂顫抖。
觀音菩薩也忍不住揚起了嘴角，隨即很快恢復。
“大乘佛法在西天大雷音寺，你若能去將其取來，傳遍南瞻部洲，不僅能悟德大乘佛法，還能得無量功德。”
如來有點不想跟自己這轉世的徒弟說話了，他怕自己再說下去會控制不住自己。
然而玄奘卻搖了搖頭，“大乘佛法三藏再妙，也無法解決南瞻部洲之厄。”
如來聞言，深吸了口氣，問道：“為何？”
“佛祖可能還不了解南瞻部洲百姓，或者三界百姓的情況吧。”玄奘昂起頭正視這位三界頂尖大老。
如來眉頭一皺，有點不明白玄奘這話是什麼意思。
“佛祖以為百姓都識字開悟？”
第一問，如來眼睛頓時睜大。
“佛祖以為百姓都有錢學字？”
第二問，如來身軀微微顫抖，但不明顯。
“佛祖以為，學了大乘佛法就能驅除鬼物？”
最優一問，直擊如來心神，讓他出現了片刻的恍忽。
“這……”如來從來都沒有考慮過這樣的事情，畢竟他在靈山時，手下的羅漢尊者下山助人驅邪除妖，都是要收錢的。
而且是大量的錢，並且他還覺得很正常，畢竟凡是都不能不勞而獲，有回報才能有付出。
而往往請的起他們出手的，都是一些大財主或者達官貴人。
所以他並沒有考慮過普通百姓的事情。
如今面對玄奘的質問，如來竟然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了。
好在這時觀音菩薩開口救場了，她說道：“玄奘，大乘佛法可緩解南瞻部洲不斷出現的鬼物，你若能證得菩提，便可以親自去尋地藏王菩薩，讓其派遣鬼卒鬼吏捉拿南瞻部洲的鬼物。”
在一旁看了那麼久，聽了那麼久，觀音菩薩算是明白了。
眼前這位取經人，他要的不是口頭上的許諾，而是要最直接、最有效的處理問題的方法和結果！
說白了，就是這位不聽那些吹噓的，只關心實際結果。
若然，玄奘一聽觀音菩薩這麼說，眉頭頓時舒展開，他直接道：“若是如此，貧僧可以去大雷音寺取真經三藏。”
這一前一後的反差讓如來眉毛直哆嗦，他黑這個臉說道：“玄奘，西行之路艱辛，一路上妖魔鬼怪無數，這位是花果山掌門孫悟空，他願意在西行之路上助你渡過重重劫難。”
玄奘沒有反對，雖然他有金仙修為，但他可沒有自視甚高的將西行路上的所有妖魔鬼怪都不放在眼裏。
因為他本身就很清楚，西牛賀洲的大妖們究竟有多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