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情

共情

2017年,美國科羅拉多大峽谷某處

地表綻裂,黃沙簌簌滾落,一個巨大的鋼鐵堡壘從地下探出,有如巨獸出世。堡壘全副武裝的牆體走廊上,一個鬚髮盡白但身姿挺拔的白皮膚老外拄着拐杖領着年輕的兩男兩女向某個方向走去。那個方向的前不到一公里處的露天空地上,一個鋼鐵平台從地下升起,一架滿裝載的改裝AH64武裝直升機正在啟動,螺旋槳加速旋轉。

“實在是欣賞不來你們軍工的機械美。”身穿考究白金混色意大利純手工西裝的高壯而又英俊的金髮男人皺了皺眉,他叫烏涅爾·加圖索。

“抱歉,加圖索先生。這蠻荒之地只有這軍工機械的風景可以享受。”鏡頭的白髮老外禮貌地回應了一句,用的同樣是英文,但是標準的倫敦腔。他叫范維·馮·穆勒。

“我們下一站去哪兒?”烏涅爾身旁小麥色皮膚,健壯挺拔的女人四下打量着,似乎在欣賞這座宏偉的建築。她叫米歇爾·莫泊桑。說的是地道的法語。

“上海。”陸澤用中文簡短的回復了她。19歲的陸澤已經是個高大帥氣的大男孩。

“有點期待……”四人中最為玲瓏小巧的亞洲臉女孩用日語接了一句,她叫伊娜·伊萬諾夫·弗拉基米爾。

“好了諸位,起行吧。”范維為他們拉開直升機艙門,烏涅爾、米歇爾、陸澤、伊娜依次入艙,烏涅爾還很有紳士風度的拉了米歇爾一把。相比之下陸澤像個冷麵殺手。直升機呼嘯着飛上藍天,范維目送他們離開。默默從兜里掏出手機,撥打某個號碼。

“霍利森,人已經送走了,剩下的就全部交給你了。”電話撥通,范維嚴肅道。

“放心。”對方簡單交代了一句,掛斷了電話。范維扭頭走入堡壘,巨大的機械運作聲響起,鋼鐵堡壘和升降平台沉入地下,一切恢復如初,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上海,某辦公室。

“這倒霉孩子有什麼好監控的,那群老東西腦子瓦特了嗎?他們從哪個針眼裏看出這貨有成為S級的潛質?”俞清霖一身休閑裝,長發隨意地掛在腦後,抓着一個巧克力啃着,百無聊賴地看着電腦屏幕。那是監控畫面,監控里,獴淵正和他的高三同學們喝畢業酒。幾乎所有人都在喝酒暢談,就他一個奇葩埋頭吃菜,一點飯都沒吃愣是吃掉小半盤好幾碗的菜。

“來,同學們,為了我們的美好的前程……”作為班主任的中年男人拎着酒瓶子來他那一桌敬酒,獴淵很配合地拿起他裝了營養快線的半滿瓶子上前敬酒。敷衍地碰了個杯應和一聲喝了一小口,不徐不疾地坐下夾菜又慢悠悠地吃起來。

“你說的沒錯,確實是是個廢物。”衣冠不整的、頭髮凌亂的徐婕拎着瓶二鍋頭走來,“成績一般長得丑也就算了,連酒都不會喝。”她一口氣灌下去半瓶,面色如常好似喝水,滿臉的恨鐵不成鋼。

“你好意思說別人?”俞清霖白了她一眼,順手幫她把垮下來的衣服拉上遮住她白嫩的肩膀。“露露一走你就喝成死鬼。”

“嗨呀,怕什麼?這不跟礦泉水一樣嗎?”徐婕嬌媚一笑,上前一把摟住她的脖子。“滾滾滾!一身的酒氣。”俞清霖滿臉嫌棄地把她推開。

“接下來有請我們的美女們上台表演!”班主任大聲道,帶頭領掌,一時掌聲如雷。十五個穿着白色禮裙的少女被十五個穿着黑西裝的男生牽着手上台跳華爾茲,十五對俊男靚女在歌聲下翩翩起舞,

令人艷羨。

“嘖嘖嘖,好酸哦。”徐婕把鼠標移到一個角落裏的胖男生身上,滿臉酸掉牙的表情。那個胖子正目不轉睛地盯着台上某個偏偏起舞如天鵝般優雅動人的美女,雙手背在身後,緊緊握着一束包裝精緻的紅玫瑰。遠處的,獴淵一邊慢悠悠地喝着營養快線一邊默默注視着胖子。

“我們的小淵同學貌似找到了同病相憐的人。”俞清霖也幸災樂禍了起來,她知道獴淵的過去,他也經歷過表白被女生拒絕的尷尬,不過是私底下。這位小胖同學么……呵呵,公開處刑啊。

曲停舞閉,台下掌聲如雷。獴淵和小胖同學同時起身向舞台前方走去。前排站起一隊男生,他們組成人牆簇擁着一個穿着華貴紫色西裝的帥氣男孩向舞台走去。舞台上的十四對男女如羽翼般向兩邊擴開,消散。僅剩一對中的男生搶一步下台,只留下那位白天鵝般優雅動人的白裙少女在台上,緩緩走向人牆前方簇擁的那個帥氣男孩。她的眼睛閃閃發光又純凈自然,像是森林裏可愛的小鹿在甜甜地微笑,興奮地迎接陽光。

“嘖嘖嘖,這群年輕人哪。”電腦前,兩個女人異口同聲。

獴淵憑藉自己瘦弱的身材一下沒入了人群,向人牆中心後方靠近,就在二人以為他要當英雄幫小胖同學的時候,他一個急剎車停在了人牆中心正後方,一歪腦袋卡了個縫隙拿了個最佳觀測點。

“……”二人瞬間無語,這貨怎麼不按套路出牌呢?

小胖同學側道超車,找了個縫隙搶先一步感到了白裙女孩身前,他忙獻上紅玫瑰,張口就要說出準備已久的表白詞。

“謝謝你。”白裙女孩甜美的聲音打斷了他,他瞬間愣在了原地,好美。全然沒注意到她其實壓根沒有接他的花,更沒有意識到自己沒有單膝下跪成了獻花的觀眾。當然,即使意識到了也沒有用,她那美麗動人的眼睛和優雅的舞姿是所有人都可以看的,更是專門給某個男孩看的,但這個男孩不是他,他只是觀眾。

蠢貨!獴淵心中罵了一句,你丫丟人就算了非要在這個時候這個場合這麼多人面前丟人嗎?電腦前的二人都注意到了他那恨鐵不成鋼的表情,既可笑又可氣,更可悲。

人牆湧上來,瞬間把胖子排斥了出去。白裙女孩含情脈脈地看着那個紫色西裝的帥氣男孩抱着一大捧玫瑰上前,單膝跪地。用他磁性而迷人的嗓音說出“沫沫,我喜歡你。我們在一起吧。”

“啊!!!”女生們尖叫起來,隨後是鋪天蓋地的“在一起!”的呼喊。白裙女孩滿臉羞紅,下意識雙手捂住自己的臉。小胖同學楞在角落裏,失魂落魄地看着台上的那對俊男靚女。

“好狗血的劇情……”俞清霖嘴臉微微抽動。“不就是牛逼富二代碾壓衰仔嗎。”徐婕滿臉的不屑,“我還指望着我們的小淵同學同病相憐,拔刀怒起為兄弟呢。”她又露出失望的表情。

獴淵見大局已定,默默地回到座位上繼續吃吃喝喝。等他十幾分鐘後去上廁所時,才發現小胖同學在洗手池的鏡子前哭。獴淵愣了一下,醞釀著詞藻想着安慰他兩句,但又馬上放棄了,上完廁所走人。

人總要長大的,得不到可以哭,但哭解決不了問題,只能怪自己不夠強大。

同學們在飯桌前吃菜喝酒,聊天打屁。有的抱在一起哭,三年青春就這麼過去了。有的一起大笑着敬酒盡歡,例如那對剛在一起的情侶,慶祝他們的愛情。大家各盡其歡,整個包間氣氛活躍。獴淵則顯得格格不入,他不和任何人說話,有人來他這一桌敬酒也只是禮貌性配合,默默地吃喝,像一隻遊離在世界之外的幽靈。-

電腦前,兩個女人沒有再吐槽,她們默默地看着獴淵,彷彿看着自己。

獴淵在高中並非沒有朋友,只是他認為,雖是朋友,卻並不在一個世界裏,自覺地“退出”了,一個人生活。他喜歡一個人去安靜的沒有燈的教學樓發獃,一個人看着漆黑的夜空,嘗試在上海近乎變態的光污染下尋找最亮的那顆天狼星,但往往找不到。他選擇了一條孤獨而崎嶇的道路。

吃飽了,獴淵默默地拿了雨傘走向門口,身旁幾個曾和獴淵交情不錯的人詫異地看了他一眼,並未阻攔。

酒店外的一處暗巷,表白失敗小胖同學被人按在角落裏咒罵著毒打,發出凄慘的叫聲。大雨打在獴淵的傘上發出清脆聲響,昏黃的路燈下,密集的雨珠砸在傘上破碎成雨沫四濺,霧一般的雨沫折射出模糊的昏光。獴淵扭頭看了眼暗巷裏濕透的幾人,地上,一縷紅黃的水線流出。獴淵收回視線,嘆了口氣,自顧自地走了。

回到空蕩蕩的家,獴淵把東西放好,坐在沙發上發獃,眼神空洞。他一下不知道該幹什麼了。高中結束了,沒有作業了。玩手機?似乎沒有什麼遊戲可以玩,沒有人陪他上分啊。

風夾着雨的清涼,默默地掃過房子,似乎怕干擾了少年的思緒。獴淵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才九點。父親屠蘇不在家,他去鎖了大門,破天荒地早早洗澡睡覺。

辦公室

徐婕和俞清霖把亂糟糟的辦公室收拾整齊,把她們隨手亂扔的換洗衣物扔到洗衣機里洗掉,把監控數據整理好打包上傳。明天要干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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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魔初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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