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輸人不輸地
一路上,陳漢想着昨日在前線督戰的三皇子又派人回來催促援軍了,自己能給他的兵已經給得差不多了,今天的這些新兵蛋子都是被逼無奈強征的,如果三皇子再像這樣打下去,西北只怕不出幾個月就要被打空了。陳漢在回京的月報上也比較含蓄的說了一下西北的現狀,但是京都什麼反應都沒有,陳漢依然每月會報,只是不抱希望了,兒子糟蹋老子的江山,老子都看得下去,自己一個外人能說什麼呢?只能是盡人事聽天命了,三皇子剛來時還會和他一起在前線指揮,現在他被趕回了後方,前線完全是三皇子一手遮天。
回到總督官署的陳漢簡單用了一點晚餐就來到總督府議事廳,裏面已經有幾個官員在等他了,看見陳漢到來,幾人起身行禮。
陳漢揮手示意幾人不用拘禮,然後坐下開始聽取他們的彙報,政務這邊基本沒什麼問題,軍事方面,三皇子前線催兵的的命令依然緊張,不過有個激動人心好消息,彙報的官員彙報時聲音都有些發顫,努力壓抑着自己激動的情緒,議事廳里所有人都知道了帝都似乎也覺得西北再這麼打下去不行了,由靖王郡主領隊的和議使團已經出發了,希望通過談判讓邊境戰火能夠停息下來。
幾名官員彙報完成後被陳漢打發離去,只留下一個白袍面具男子。
“靖王郡主帶隊,先生怎麼看?”陳漢給白袍男子倒上一杯水又給自己杯子加滿。白袍男子是自己上級推薦的幕僚,平時總以面具遮面,前任老元帥歸鄉時交於自己,說若信之則用,不信則驅之,莫害性命。陳漢也沒有見過他的真面目,只是聽聲音與其他體貌特徵判斷此人應該不到三十。又因他不肯透露姓名,常穿白袍,所以相識之人多以白袍先生或白先生喚之。從接觸以來,發現此人機敏善斷,胸藏玄機,且處理問題立場中肯,只出意見,不幹人斷。因此陳漢以心腹待之,事必相商。
“三皇子應該是要走了,將軍早做準備接手事務,只是郡主過來,陛下看來是打算徹底和靖王撕破臉了啊。”白衣男子接過茶杯,單指撐額道。
“何解?”陳漢想不明白靖王郡主和談和陛下與靖王決裂有何關係。
“將軍可還記得三年前靖王攜群臣死諫陛下放棄南征?”白先生看着陳漢道。
“記得,靖王為百姓死諫,賢王之名四海稱譽。”陳漢點頭,似乎也是對賢王很是贊同。
“可那日殿前文官盡跪,武將也跪了近一半,陛下南征之意已經在殿上說明,卻是被靖王帶領群臣一跪給頂了回來。若強壓眾議,一意孤行,勢必落個暴君之名,陛下愛名,也怕天下不穩,所以依了靖王,只是從那之後,三皇子就來了西北,帶來的是誰的部屬?”白先生留了一個口子讓陳漢自己去戳破。
“白虎軍團親衛營與一軍團!我當時也奇怪為何好好的把這兩支部隊調來西北,而且編入玄武軍團,白虎軍團可是隸屬皇室,地位較其他軍團要位高一等的。”陳漢一拍自己腦袋,似乎又想到了什麼:“先生意思是陛下在削靖王的實力?這兩支部隊一直是靖王死忠,前線的戰報,這兩支部隊的戰損也是出奇的高,原先的架構和建制幾乎全沒了。”
“之前我也不確定,只是三皇子向來以善戰出名,十四歲就披甲守御南疆,六年軍旅生涯,文韜武略盡皆上品,能攻善守。二十歲便被老青龍軍團元帥提名升至副元帥,可見三皇子驚才絕艷。但為何到了西北,
每戰皆負,損兵折將,而陛下似乎也沒有過多的責備。開始都以為他可能草包,青龍軍團元帥討陛下歡心才提名,可將軍你發現沒有,三皇子每戰皆負,但至今為止,國土非但一寸未失,很多以前我們失去的據點都又重新奪回來了。打仗打贏不容易,打輸也簡單,只是要輸戰熟人不輸地,且幾十場戰鬥都能保持如此,將軍可能做到?”
陳漢聽完愣住了,思忖一陣搖搖頭道:“很難!不是先生提醒,我還真沒有注意。那些據點之前沒有收回也是因為不想輕起戰事,且陛下無意西征,拿下那些據點只會增加不必要的傷亡。只是先生,如果三皇子只是為了打光靖王的力量,為何不將部隊直接調往南線?”陳漢想不明白,既然陛下打算南征,那為何不直接用這批希望被消耗的力量去消耗對手。
“陛下也是無奈之舉,南征非常敏感,萬一兵變誰都承受不起。而西邊的晉國卻因為歷史原因奪了我國三城至今未還,出兵收地,官民容易接受一些,且有正當理由,出師有名,後期如果想要中止戰鬥也會相對簡單。此刻靖王郡主的到來和和談的決定也說明三皇子已經基本完成了陛下的任務,將軍宜早做打算,自老元帥歸老后玄武軍團至今未挂帥職,如果陛下真的打算和談,那將軍登上帥位應該就在郡主到來之時。如若陛下有其他打算,那玄武軍團可能會空降一位元帥。”白先生說完看着陳漢,他也想看看陳漢聽聞此言的反應。
“為何不能是三皇子?”陳漢暗暗吃驚,雖然自己是目前玄武軍團的最高長官,但缺了那個帥職,總感覺有些名不正言不順。同時他也好奇,既然白先生看出了三皇子的真實水準,那麼陛下為何不會就近任職呢?
“三皇子這次任務雖然完成的圓滿,但明面上卻不光彩,且三皇子太過年輕,二十就當元帥總是有些誇張了。再說陛下總要顧及顏面,而且為了給靖王派系一個交代,三皇子任青龍軍團副元帥的事也會被擱置,且會因為作戰不利而被陛下貶職,自然不可能出任玄武軍團元帥一職。而將軍於內政方面的傑出表現決定了只要陛下想要在西北邊界維持穩定,將軍就是元帥的不二人選。”白先生知道陳漢的焦慮,如果這次三皇子不是受命輸陣,那以三皇子的能力,說不得在這邊打磨幾年後元帥之位真的會落於他手。
雖然白先生沒有明說,但陳漢也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自己內政這一塊確實還可以,只是自己並不是不能打仗,而是不忍看見戰事一起,百姓受苦。陳漢就是西北本地人,這裏每死去一個百姓,都有可能是他的本族。那些斷絕的香火,每一戶他都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如果自己再窮兵黷武,那日後怎麼下去見那些列祖列宗?而自己又要保住自己的位置,只有自己仍掌握這邊最高指揮權,那麼這些不幸才會更少一些,如果再來一個三皇子,陳漢都不敢想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