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消失
“……然後，蘇雲他就把他的鋼刀丟了出去。之後，他就上了天台，那怪物也跟了上去……對，沒錯，三年七班蘇雲……”
李一衫坐在舊城警署的隔離間裏，沉靜的說道。他看着窗外的一棵樟樹，心情似乎很低落，神色平靜也不知道再想什麼。
他坐在一位警隊調查員的對面，整個隔離間都是清一色的慘白，只有警隊調查員的衣服才有色彩——那深藍，比高邈天空還幽深的深藍。
那名警隊調查員握着筆，聽到這裏頓時眉頭一皺。
“等等，你是說那個小子一個人把……”
李一衫突然凝視她。
“他叫蘇雲。”
看着李一衫突如其來的嚴肅，調查員也是突然一愣，不過很快恢復了平靜，接着道：
“……蘇雲，他一個人把那隻二級異化生物引上了一中的天台？”
李一衫平靜的點了點頭。
警隊調查員摩挲着手中的鋼筆，她眉頭明顯一皺，然後用白皙的手指推過去幾張照片。
一張照片上，是幽深的夜色，其中一個略顯模糊的身影，四隻黃澄澄的眼睛，在黑夜中莫名讓人心慌。
另外一張明顯年代久遠的照片，照片的邊緣已經泛黃了，其上是一隻四腳着地的，壯碩如牛的怪物，沒有犄角，有着四隻眼睛，和昨天夜襲一中的二級異化生物有八分相似。
照片上，還有一行鋼筆標註的字，字跡方正。
序列2--063，灰色四眼獸。
“灰色四眼獸，目前已知序列二第六十三異化生物，生有四隻眼睛，骨骼異常堅硬，有一定火種基因圖譜，主要表現於序列二巔峰表現出來……序列二就是異化二級。”
那調查員看着李一衫沒有很迷惑的樣子，於是繼續說道：“經過昨天一夜調查和統計，發現略為完整屍體十三具，已知存活人數一百二十三人，至於你說的蘇雲……”
那調查員突然抬頭看着李一衫的眼睛，一字一頓道：“消失了。”
“他和灰色四眼獸一起，消失了。”
消失了？
李一衫瞳孔猛地一縮，然後渴求地看着眼前這個面目乾淨幹練的女調查員。
隔離間陷入了短暫的沉寂。
“看來你是真的不知道……”調查員輕輕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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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
“不，我是說，我們昨天在一中足足調動了所有警備力量，把一中圍了足足三圈，包括街道，下水道……但是，根本沒有人員報備發現二級異化生物，經過調查，只在天台發現一灘血跡，但是沒有任何肢體殘留……”女調查員緩緩說道，臉色也有點不自然。
說實話她在昨天一天的高度精神集中下工作，看到這個結論的時候，她甚至懷疑是不是自己精神出了問題，但是事實就是事實。
“他們兩個都消失了……”
李一衫心底驚疑不定，為什麼會都不見呢？他明明看見有一團黑影從天台被打落，怎麼會什麼東西都沒有呢？
天台明明就只有那兩個人啊……
女調查員注意到了李一衫臉上的神色，突然開口。
“一衫同學，請問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李一衫沒有多想，只是沉默了一會，一如既往的平靜道：“沒有，我不知道。”
女調查員注視着李一衫的眼睛，良久之後，她也只得無奈的嘆了口氣，然後看着這個初三的學生，伸出了手。
“很高興認識你，我叫陳敏。”
“李一衫。”
名叫陳敏的女調查員拔開了筆帽，在檔案紙上飛快的寫下了什麼，然後又抽出一張空白的稿紙，在上面寫下了一串號碼，收起了兩張照片，然後起身。
“今天的調查到此為止，這是我的聯繫方式，一衫同學要是有什麼細節想起來的，可以打這個電話告訴我。”
“……沒有事了吧？”
“最近一段時間應該都沒事了，除非案情有新的進展，畢竟這件事情的性質有些特殊……一衫同學可以回家了。”
“行。”
李一衫起身，隱隱約約比那女調查員高了一個額頭。他慢慢地走向隔離間的門口，用手握住握把，開了門，正準備出去，突然停住了。
他好像是想起了什麼，扭頭看着陳敏道：“那個，陳警官，我想知道這次事件里，有多少人死亡。”
正在收拾檔案資料的陳敏動作突然一頓，然後臉色有點難看道：“根據初步統計，二級異化生物從城東到一中，一路襲殺了二十六人，到一中裏面，一共死去一百一十六人……”
慘白的隔離間裏瀰漫著一種詭異的氣氛。
良久，李一衫才苦澀的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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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知道了。”
“……沒事。”
人已經消失在走廊，窗外的樟樹略顯孤獨。
陳敏的心有點沉重，但還是勉強打起精神，拿着手裏的資料，繼續開始工作。
還有第二輪調查統計……
……
……
李一衫沿着警署新修的水泥路緩緩前行，今天天氣有點悶，所有人的心情也無比沉悶，依稀可以聽見某棟屋子裏傳來的隱約哭聲。
此起彼伏……
一百一十六人啊……
李一衫眼眶微紅，心臟不自然的加速，他彷彿呼吸都有點困難。
蘇雲，你在不在這一百一十六人裏面啊……這些怪物真的好強大，即使數百人在它面前也只是任意屠戮。
他們，好多人，好多認識的人突然就不見了。
昨天還說著要一起玩的……
你也不見了……
想到這裏，李一衫眼中的淚水早已模糊了視線，一顆顆豆大的淚珠落地，他彷彿也陷入這座城市的悲痛之中。
“小衫，小衫！”
聽見熟悉的身影，李一衫有點茫然，但還是很快清醒過來，用袖子潦草地擦了擦臉上的淚水。
“我在這。”
街道轉角，一個中年婦女正擔心地看着他，聽到回應后立馬跑過來，攙着他的胳膊，擔心道：“沒事吧小衫……”
“沒事，媽。”李一衫強裝鎮定，想裝的輕鬆一點卻是怎麼也裝不出來。
中年婦女眼中滿是心疼，眼睛都是紅的，還說沒事……嘴上轉移着李一衫的注意力，輕聲道：“你們學校這兩年都不會開了……你也別太擔心，巡查廳的人發話了，你們這些孩子接下來會送去城防部隊裏面訓練，這幾個月就好好休息吧，其他事就不要想了……”
“嗯……”李一衫被她牽着，慢慢的走回家。
“今天媽去市場買了肉，蒜頭，炸雞，還有酒，回去給你做紅燒肉，順帶着喝兩杯酒，不痛快的事就過去了……”
“這個星期媽請假，陪你在家裏好好的……”
“嗯……”
兩個人並肩而行，天空依舊格外的沉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