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第一次大沽口之戰:很難講的悲壯
“我呸!”直隸總督譚廷襄撕碎了手裏那張紙,扔在地上,怒不可遏的他還不解氣,又一口唾沫吐在上面,用靴子狂踩。
1857年1月17日上午8點,聯軍兩個軍官乘坐小船向譚廷襄遞交最後通牒:上午10點之前把大沽**給聯軍。
“這次不是我們天朝不仁慈,是你們自己找死!別以為你們有幾條破船就可以威脅朝廷了,你們敢上岸,我的兵就把你們這群只會跳着走路的殭屍砍成片片!”譚廷襄咬得牙咯咯響,他轉身朝自己的侍衛叫道:“把我的盔甲給我拿來!”
盯着天津刺骨的冬風,馬夫陳天浩背着一把金胎弓,腰帶上掛着箭壺,手上提着一個小布袋,一路小跑經過摩拳擦掌的兄弟和獵獵作響的戰旗,他跑上大沽口北炮台,上面幾十門大炮左右站滿了眼睛朝海面觀望的兄弟,但他要找的人一眼就從人群中識別了出來,一個全身盔甲的將軍。
他的主子指揮官天津右營游擊沙春元。
“主子,我把金胎弓給您帶過來了,”陳天浩走上幾步單腿跪下把弓箭給了主子,又提了提布袋,笑道:“還給主子您帶來這福壽膏,要是主子殺敵殺累了,抽兩口解乏!”
“哈哈!”沙春元笑聲回蕩在炮台上,他說道:“不用了,老陳,今天兩炮就把洋鬼子趕回家了。”
這爽朗自信的笑聲感染了炮台上的大清將士,本來都是滿臉興奮,此刻更是用字正腔圓地天津和北京話調侃起外面的洋鬼子來了。
陳天浩提着煙槍。站起來看着自己的主子,滿心敬佩和仰慕,現在沙春元穿着一身他祖宗從關外殺進中原的滿清大將盔甲,高高盔槍上的紅纓在海風裏飄揚着,清朝的盔甲上地金線和銅鏡在朝陽里反射着光芒,沙春元掛在背上的金胎弓。這把他祖宗被某個貝勒賞賜的武器一直就掛在牆上,今天是主子為了讓九泉下的祖宗享受殊榮才讓他陳天浩從營里拿出來,在炮台上走動觀瞻,簡直如天神下凡;
看着這和體威風的盔甲,陳天浩卻眼睛一酸,差點落下淚來:這洋鬼子太氣人,本來現在大清的天下不太平,他們還要來找事。大人從天津城裏派駐到領導管理這炮台幾個月,可瘦了一圈,連大肚子都不見了,要是老夫人看到了兒子這樣。不知道會多心疼。
沙春元卻沒注意到僕人的感動,他此刻很興奮,他被授命加固、指揮北炮台,現在這大清北方最強的炮台被他修了起來,海面上地兔崽子敢來找死?
他們確實要來找死,剛剛兩個小時前,一艘掛着白旗送通牒的小船駛過炮台的炮口上了岸,洋鬼子真要打,還通牒?這可真哏啊。
幾條冒煙破船要**台?吃屎去把!
在心裏好笑的同時。沙春元也下定決心,要打贏這關乎天子尊嚴地一仗,這一仗只有軍功和加官進爵。
“爺們們拿了餉銀,天天吃香的喝辣的,是不是閑得難受啊?”沙春元笑着大聲對炮台上的士兵們叫道:“今個,洋鬼子就來找死,爺們們招子放亮了,給我炮放准了,咱是主人。禮儀之邦,客氣點,打死就行了,別蹬鼻子上臉,往零碎里轟,給人家留個全屍啊!”
沙春元的話讓炮台上近千號士兵大笑起來。
一個士兵大叫起來:“沙爺,我們弟兄們都拿足了兵餉,就等着打洋鬼子了!您老瞧好吧!”
“這次洋人就20幾條船,能過攔江沙不擱淺能開進來的,不會多!爺們們可能努力打。別被對面南炮台他們搶了大功去!”沙春元指着和他們隔河相望的南炮台笑道。
“放心。沙爺,我等着賞金娶老婆呢!”一個大眼睛滿清士兵把辮子狠狠的繞到脖子裏。殺氣騰騰的叫道。
士兵又大笑起來。
沙春元非常滿意自己手下士氣高漲地情況,這也很正常,因為這是一件重大的軍情,所有炮台上的士兵,欠的軍餉都被補齊了,而大炮打鬼子,有什麼好怕的,這裏的炮都是滿清最好最可怕的大炮,士氣不高漲就怪了。
他跺着步,走到了炮台最靠近河岸的天字號炮位前,馬上圍在兩門萬斤大炮前的幾十號滿清士兵馬上笑着列隊,讓這個天神一般地指揮官的視線不受阻礙的順着炮身,發射到遠方的洋船艦隊上。
“你說,洋鬼子真哏,我們萬歲爺對他們客氣,人家不理!非得來找死!”另一個臉白生生的士兵是點炮手,他捏着火繩對沙春元笑道。
沙春元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說道:“這叫人要發財老天都擋不住,他們傻得非要給你們送錢。”
旁邊一個面容枯槁的黑臉老兵弓腰笑道:“沙爺,我等這天好久了,就怕洋鬼子不來。”
“哦?你這身板?這風別吹飛了你。”沙春元心情很好的和這老兵開玩笑。
“沙爺,老王是雙喜臨門,剛添了孫子。”有人解釋道。
“好!恭喜你啊!記得和你孫子說,你是打過仗的!等打完,來我營帳,我給你小孫子起個好名!津捷或者是國威什麼的。”沙春元哈哈大笑着轉身走了。
被大人一說,50多歲地老王身子骨好像都輕了,喜得合不上嘴,但又怕別人嫉妒,他扶着冰冷地炮身,看着洋人艦隊叫罵起來:“哎,你們說,這群狗娘養的是嫌活地長把?和咱皇帝叫板。找死吧。”
“他們為什麼要打仗呢?”有人很不解地問道,是用不忍殺生的口吻說的。
“不知道!管他們這和猴子一樣的傻貨呢!連中國話都說不順溜!”有個見多識廣的士兵估計見過洋人,不屑的說道。
“反正和萬歲爺對着干,就是找死!”王老頭大叫起來。
“救苦救難觀世音菩薩保佑,大家平平安安。”對面地陳明達是推炮車調整炮口的,這個信佛的中年男人正雙手合十喃喃念着。卻被興奮的老王打斷,他抬起頭說道:“王老頭,老陳、小李,你們,還有你們,都一塊念佛,大家一起念福報大得不可思議。”
“切,這次不用念佛把。陳明達,你可別對洋人放生啊。”小李年輕氣盛。
但他馬上被周圍幾十人批評了起來:“小孩子,別在神佛面前亂說話!”“誹謗佛是大罪,我家就供着觀音。”“念啊!反正念佛沒壞事!”
瞄準手是身材瘦削的年輕人。他跑到石條壘成的炮牆上,伸出身子朝下看了看,炮台就好像個小城堡,建在坡上,比下面河灘高得多,胸牆厚達三尺多,這種工事怎麼可能被攻破?他縮回身子,對大家笑道:“要我白蛋子說啊,這次。不用求菩薩保佑沒事,求她保佑我們發財吧。”
就在天字號炮位幾十號人在念佛的時候,旁邊有人大吼起來:“洋人來了!”
王老頭從合十的手掌上抬起頭,只見洋人艦隊升騰起一股股黑煙,開始如蠢動地豬一樣朝大沽口靠近。
炮台上一片忙亂,大家各就各位,背着金弓手摁腰刀的游擊沙春元,看着自己西洋懷錶的時針指在了10的位置上,因為盔甲繫上了。他把懷錶小心地從脖子口上放進內衣,在炮位間一邊走,一邊大吼:“聽好了!譚總督有令:今天如果洋人不開炮,沒有大人的命令,誰也不能先放炮!但如果洋人打了,我們就打!”
天字號炮位瞄準手看着洋人艦隊在靠近大沽口喇叭口的時候,6艘較小的汽船冒着黑煙,牛一樣叫着,從艦隊群中超了出來,在喇叭口一分兩撥。三艘往南炮台靠去。而剩下三艘正對着他們北炮台駛來。
白蛋子正緊張,旁邊挨過來一片沙沙聲。他扭頭一看,卻是游擊沙春元走過來了,他站在最靠外的天字號炮位上,也有點緊張的說道:“看準啊,千萬我們別先開…”
話音還沒落,駛入大沽口的六艘炮艇周圍猛地爆裂出一片巨響,雲一樣的白煙在河面上蔓延開來,炮彈直接朝滿清炮台射來。
在炮台前的河灘上傳來巨大爆炸聲地時候,沙春元先愣了幾秒種后,盯着洋人那些炮艇眼珠子好像都轉不動了,但馬上他摁着盔帽,扭頭大吼道:“開炮!開炮!殺洋鬼子!”
“日你媽!”點炮手小李在沉重的炮身一停下來,就怒吼着點着了火炮,“轟”的一聲,炮口白煙四起,萬斤大炮都猛地一頓,天字號炮位朝着英法炮艇發出正義的還擊。
頓時剛剛還沉浸在寧靜中的大沽口炮聲四起,硝煙密佈。
“刷炮膛!填彈!”白煙還沒散盡,炮位官就竄進那嗆人的硝煙里胸口貼着炮牆朝河面上觀望,去檢驗自己人的戰績,在他身邊,瞄準手白蛋子已經轉回身來,猛烈的揮着手,叫着:“把炮口往這邊靠!往這邊靠!”
洋人炮艇竄進來的距離更多了。
王老頭用瘦小地肩膀抵住沉重的跑車,那邊的陳明達死命的連拖帶拽,把炮身傾斜了一點,炮后的點炮手已經等不及的大吼:“白蛋子,行了沒!”
正說著,旁邊發出一聲悶響,接着就是慘叫聲,旁邊地字號炮位被洋人的一發實心彈打了個正中,巨大的火炮竟然被炮彈打得樹了起來,下面被側翻的炮車壓碎腳的兄弟發出不似人般地慘叫。
“麻痹地,洋鬼子的炮打得真遠!”王老頭在炮車旁邊,乘着個空閑扭頭四望,整個北炮台已經被硝煙和巨響掩蓋,他自己地耳朵被自己炮發射的聲音震得嗡嗡響。好像聽不清動靜一樣了,只看到炮台上石屑四飛,這時候,炮台空地上一個兄弟,突然摔在地上,空中有不知什麼東西帶着呼嘯好像雨點落下來。那東西削斷了他一隻手。
正看着,突然**上被人猛踹一腳,王老頭差點一頭撞在發燙地炮身上,扭頭一看,卻是怒氣衝天的炮位官正指着前面。
“我錯了!我錯了!”當了一輩子的兵,王老頭終於從這輩子聽見過的最大動靜見過的最大場面中清醒過來,他俯下身子,順着前面白蛋子的指揮。猛力推着炮車。
天字號炮位再次發出怒吼。
在白煙中,幾十號弟兄,突然發現炮位官在炮口前,大叫起來。他叫地是:“我們正中!我們正中!”
王老頭猛地從炮車下站直身體,還把腳踩在輪子上,用他還不算昏花的老眼,朝下面河面看去,只見天字號一直猛轟的那首洋鬼子的冒煙船正在河面上劇烈搖晃,它被自己發炮時候的一片白霧籠罩,但從它身下的劇烈波動的水紋來看,剛才那萬斤炮的炮彈一下正中給予它何等地打擊。
“***,沉啊!”王老頭大叫。對面信佛的陳明達,也發出同樣的聲音,連口戒都忘了:“狗日地!喂王八吧!”
但就在這時,握着大刀趴在胸牆上,興奮大吼的炮位官突然停住了叫喊,整個身體好像被凍在了炮牆上,他喃喃道:“這***是怎麼回事?”
那洋船在短暫被正中后,無法再發炮,強烈的海風馬上撕扯開了圍攏他的煙霧。露出這蠻夷船的真身,可以清楚的看到,天字號那萬斤**的一擊,卻僅僅在這條船的船首開了一個小洞,這條船根本沒想炮位官想地那樣,挨上炮彈就粉身碎骨,好像滿清船遇到孫猴子的金箍棒一樣,它根本沒有碎,沒有沉!
不止沒有沉,那正中一炮好像對它毫無傷害。
而現在這條洋鬼子的船又恢復了敏捷。牛般的轟鳴再起。黑煙冒出,鬼魅般後退。在炮位官的面前,炮口正對上了他們。
“它沒沉!繼續開炮!”炮位官跳下胸牆,用帶着難以置信的口吻狂叫起來。
“什麼!”天字號炮位所有戰士全都震驚了。
“繼續開炮啊!”看着炮手不動,炮位官跺着腳吼了起來。
王老頭瞪着兩眼去推炮,滿腦子卻都是“怎麼會打不沉”的疑問,這簡直是和人腦袋砍下來還能活一個道理,正想着,炮身前傳來一身恐怖的巨響。
正靠着的炮車突然好像活了一樣,猛地給了王老頭一拳,王老頭根本就什麼都來不及想,就像他兒子小時候溜冰摔倒一樣,在炮台上地盤上地石屑、土灰打着滾飛了出去。
等他摸着腦袋站起來的時候,天字號的第一炮已經被打斜了,大家摔倒一地,而炮位官從胸膛往上全不見了,就那樣半截身體矗在那裏。
“哇!”點炮手小李,從地上坐起來,盯着長官的屍體倉皇坐着往後爬,然後他站起來,猛地朝傻乎乎的王老頭跑過來,臉色黑白相間,黑的是硝煙沾的,白的是他面無人色的臉色。
“會死?要跑?”一輩子兵的兵油子馬上從拿足兵餉地興奮中回過神來,綠營八旗地絕技再一次上身,他馬上轉過身就要和小李一起逃離炮台。
“退後者殺!”這時沙春元迎着兩人,從滿炮台硝煙中沖了出來,手裏舉着大刀,旁邊他的馬夫親兵陳天浩緊跟着他,他們朝經過地所有人大吼,他情況也不見得多好,半小時前還如天神下凡般的閃亮盔甲,已經變得如廚房灶台上的灶王爺,黑乎乎,一路走,一路掉土掉灰。
“你們在幹什麼!回去繼續打啊!“沙春元盯着王老頭和小李大吼起來,然後他站在炮台中央,朝四面的硝煙里大叫:“我們吃皇糧就要報國恩!今個為萬歲爺而戰!我們是大清士兵,不能被蠻夷打敗!我沙春元今天對着老天起誓,我在炮台在!只要我活着,洋鬼子一步也不能上岸!是爺們。就***別軟!”
接着他認出了有了孫子的王老頭,他對着他大叫道:“我想好了,你孫子就叫國恩吧!”
說罷,他刀指河道,厲聲大吼:“繼續開炮!”
在這當了一輩子兵也沒見過地勇敢面前,王老頭怯怯的看了看這個好像不認識的沙游擊。轉身跑回天字號炮位,炮聲再起。
“快你媽的就位,誰***跑,誰是軟蛋!”陳天浩接替了死去炮位官的職位,因為這個炮位太重要了,沙春元讓自己人監管。
看兩門炮又開始發射了,陳天浩指着外面地洋人船大吼道:“爺們們,給我掀了那個逼!”
一炮又正中一艘小洋船。陳天浩看船上甲板上的洋人倒下四個,雖然這跟他們原來設想的一炮中,船就完蛋,完全不同。但大家已經默認了這個事實,看着一炮打死洋鬼子,陳天浩興奮的大叫起來:“回去我給你們請功!”
話音未落,炮牆好像突然裂開了,就好似有人在裏面塞了一包炸葯,正因為有功而咧嘴笑的白蛋子就在炸口前,碎裂飛濺的石塊把這個年輕人打得血肉模糊,一聲沒吭就摔在地上。
捂着滿頭的口子,陳天浩掙扎着拉住炮牆上的大口子站起來。血順着辮子梢朝地上滴,他扭頭看了看瘋狂炮擊地洋鬼子們,又看了看倒地身亡的瞄準手,叫道:“誰會瞄準?誰會瞄準?趕緊上來!”
一時間沒人動,大家已經知道洋人炮有多猛,三尺后的石胸牆一下打穿,炮位上的各人全怕了,都想站在自己熟悉地位置上,不想去別的地方。變動就意味着危險。
“誰?”陳天浩看着能上炮位的第一波純熟手好像沒膽了,有些氣沮,指着後面候補的炮手隨便找了一個,大聲叫了起來:“你上來!”
“我來吧,大人!”老王站了起來,“我當了30多年的炮手,瞄準手也干過。”
說罷他站起來,站到剛剛被打出來的缺口前,用胸膛掩蓋住了好像虎口一樣張着的它,指引着炮口方向。
“我為什麼要出來?就為了大人說的一句你孫子叫國恩嗎?”王老頭滿腦子混亂。“誰當兵不是為了吃皇糧?誰想當兵為了死的?我吃了30年安穩皇糧。都有孫子了,竟然傻逼了一把。也許是最後一把,孫子,你叫國恩!記住!”
但當他指引地一炮發出,他轉過身來的時候,發現炮位里好像在硝煙里騰起了一條龍,大家並不說話,但眼神卻變了,點炮手對他點了點頭,他的位置被老張接替。
“好!就是這裏,開炮!”王老頭大吼着。
親自來天字號炮位督戰的沙春元也對他點了點頭,一邊用沾滿血的手絹捂住臉上被擦破的傷
洋鬼子的炮轟越發密集了,沙春元從北炮台看過去,可以看到上面好像成了一口大鍋,炮台就是鍋口,白煙幾乎好像一座小山一樣升騰在上面,可想而知自己這裏也一樣。
敵人炮火犀利的可怕,整個炮台好像被掀了一遍,屍體遍地,被打壞的火炮七扭八歪地躺在地上,士兵被派到還在發射的炮位後面做候補,或者在敵人炮彈亂轟下儘力收拾着炮台上影響戰鬥的障礙。
而炮台被炸啞了一半,但天字號炮位還在怒吼,所以沙春元才親自來這個最重要的炮位督戰,目睹這些士兵的勇敢,他的血在***,吸進硝煙再呼出來好像氣都在燃燒,頭髮都一根根立了起來。
在他面前,陳天浩血流滿臉的在指揮,這個炮位不停受到轟擊,炮手一個又一個失去,而馬上又有新的士兵沉默的頂替上來,他用沉默迎接死亡,而他們的同袍和前面王老頭回應地是沉默地點頭,心照不宣的點頭,對在他們面前不停殺害自己兄弟地洋人的仇恨,滿清的國恩!
在炮位旁邊,已經堆了24具屍體,24個大清忠勇之士都在天字號炮位為他們自己的信仰戰鬥過,洋鬼子的炮彈也炸不散這些滿清文明地忠魂。
“一步不後退!南炮台還在響!我們也要響!今天天津右營的兄弟跟我血戰到底!”沙春元在敵我雙方的炮聲中回蕩在廢墟一般的北炮台上。
但南炮台雖然還在響,卻不過是零零落落的炮聲從洋人火炮攢擊下發出來。一個小時的炮轟完全打掉了炮台戰鬥力,北炮台也一樣。
沙春元看着自己炮台上還剩下地幾門炮的吼叫,他抽出刀來,指着炮台的一個又一個豁口大吼:“藤牌兵堵上去!”
從哪裏可以看到,沒有了炮台火力壓制,洋人汽船已經安全靠岸。一群群的高帽妖兵從蒸汽船下來,朝炮台上衝來,法**旗和叛軍的小刀軍旗好像針一樣的扎着沙春元的眼睛。
“轟!”在沙春元眼前,堵住炮台塌陷缺口的滿漢士兵被對方發射地霰彈好像鞭子抽麥子一樣,死傷慘重,他從天字號炮位前跑了開去,舉着刀大吼:“後退者殺!頂上去!”
在雨一樣的洋槍子彈中,高帽洋人。白皮和黃皮的,好像魔鬼一樣,用刺刀屠殺着肉搏的滿清藤牌兵,沒人能擋住他們。
“天啊!天啊!”沙春元瞪着難以置信地眼睛:天啊。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解下背後的弓,開始搭箭,但箭壺裏滿是絕望。
就在這時,一發炮彈掀飛了英勇抵抗了一個半小時的游擊沙春元,他渾身血肉模糊死在了炮台的廢墟上,死不瞑目。
“沙大人死了!沙大人死了!”這驚恐的聲音瞬間從一個嗓子裏跳到另一個人嗓子裏,傳遍整個炮台,還在射擊幾個炮位馬上啞火了。
這群第一次見洋人,在對方壓倒性炮轟下。瘋狂抵抗了一個半小時的滿漢勇士,卻被頂樑柱的倒塌而徹底摧毀,人人都在逃命。
“靠他大爺的!老子瘋了!老子瘋了!我孫子叫平安!”天字號炮位唯一倖存的第一批炮手只有王老頭,那炮位上一門炮就死了29個人,他竟然沒死,他在連滾帶爬朝妖兵攻來地相反方向逃跑時候,腦子裏竟然是無比後悔的感覺。
而陳天浩無力阻止天字號炮位的潰逃,雖然他舉起了刀,但他的勇敢無法追上老鼠一樣風一般消失的士兵。
他怔怔的看着那門炮口發紅的銅炮。好一會,然後好像突然驚醒了一般,大叫起來:“主子!”
在不遠處,他見到了手握祖傳金弓趴在地上的沙春元。
刀從手裏滑了出來,他呆立不動;
潰兵扔着盾牌刀劍,瘋狂從他身邊逃開,他呆立不動;
洋人和宋軍的子彈從他臉龐上擦過,他呆立不動;
他目不轉睛地看着沙春元,他家三輩子服侍的主子,就這樣不在了?
然後陳天浩的身體猛的飛了出去。好像被一個大鎚捶在身上。他趴在離主子不遠處的地方,血從他胳膊上流了出來。但他卻根本沒看到沒感覺,眼裏只有沙春元。
接着一雙皮靴停在了沙春元的屍體前,一隻袖子上帶着金色小刀交叉標誌的手拉動了沙春元手裏的金弓,但死去的沙春元好像不想放手,那隻手猛的幾拽都沒把那弓從沙春元手裏拉出來,一隻皮靴在陳天浩眼前猛地踹上了沙春元地屍體,金弓易手了。
“哇哈哈,這弓不錯啊。賣給海京古董店值點錢吧。”
趴在地上的陳天浩在周圍滿滿地高帽妖兵面前不敢動,他只能裝死,那聲獰笑讓他好像凝固在冰冷的地上。
周圍妖兵在拿走好東西的丁玉展這個頭離開后,紛紛去翻檢沙春元這個滿清軍官的屍體,妄圖找點值錢的東西,沒人注意不遠處一具渾身是血的“屍體”在流淚。
幾分種后,那具屍體猛地跳了起來,甩着被子彈打骨折的胳膊,斜向狂奔着,如此之快,以至於米尼槍的子彈都沒傷到他。仗着熟悉地形和滿地潰兵亂跑,他進了炮台下層的一個門,沒人往下層跑,這是死地,陳天浩進了黑漆漆的屋子后,撲通跪地,對着虛空磕了三個頭,那是給主子的,然後又磕了三個頭,那是給他父母的。
然後他掏出一包洋火來,這奢侈品是沙春元賜給他的,本來他想用來給沙春元游擊點煙的,此刻陳天浩單手抽出一根火柴,划亮了扔了出去。
火柴的亮光照亮了這個倉庫里的東西:火葯、炮彈、子彈…
在聯軍佔領北炮台半小時后,突然北炮台軍火庫爆炸,給聯軍造成了這次行動中最大的傷亡。
而在從沒見過洋人的南北炮台3000士兵殊死抵抗並失守后,炮台後的炮台,以及周圍的各路援軍,突然明白了洋人是什麼,然後6、7千人撒丫子就跑了,譚廷襄等大官逃往天津,大沽口突然成了不設防區域。
而之前因為擔心大沽口太強、把英法打得太狠、以至於傷了和氣的咸豐,接到《大沽口失守!天津告急!北京告急!》的奏章后,再次思密達了。
此次大戰,督標、提標、天津鎮標陣亡兵223名,天津練勇陣亡49名,火器營陣亡4名,提標陣亡9名,健銳營陣亡10名;
各營傷162人。
滿漢官員陣亡9人,傷8人。
總之清兵死了近300人,受傷170人。
而登陸作戰的聯軍部隊,南岸登陸部隊,英軍180人,法軍200人,宋軍350人;北岸登陸部隊,英軍189人,法軍100人,宋軍200人。
英軍戰死3人,傷10人;法軍4軍官和幾個水手陣亡,傷20人,宋軍戰死9人,傷30人。
其中法國和海宋傷亡過大的原因就是佔領北炮台後,火葯庫莫名其妙的爆炸了。
“那是清妖的圈套!我要報仇!天津清妖要不投降,我就滅了他們!你給我轉達!”頭纏紗布、胳膊吊在脖子裏的丁玉展對秦麻子氣咻咻的說。
“誰***讓你搶這麼積極,沖那麼前,一個小炮台能有什麼值錢的東西?居然自己都被火葯庫炸了,活該!”秦麻子斜眼看了一眼這個傢伙,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