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火
北定城。
高高的城牆上，鬚髮皆白的真理殿神使跪伏在地，向著蒼穹虔誠禱告，祈求神主憐憫，解救這滿城百姓。
可惜神靈沒有回應，天邊落日餘暉逐漸收斂，最後徹底失去光芒。
昏暗的天穹下，一個長着犄角的巨蟒頭顱在城牆外慢慢升起，漆黑的眼眸彷彿兩輪沒有光芒的圓日，戲謔的盯着這愚昧無知的老頭。
“你們已被神靈拋棄，現在只有投降或者……死！”
西蠻王烈澤居高臨下，俯視這昔日需要蠻族子民仰視的真理殿神使。
王遜蒼老的面孔微微抽搐。他將老友頭顱放在一邊，站起身子直面這來自深淵的巨獸，最後目光落在巨獸上方的蠻族老者。
“只要老夫還有一口氣，這些怪物休想入城！”
他是真理殿神使，也是神教五級念力大魂師，怎會怕這些來自荒野的妖魔！
一層濃郁的白色光暈在眼底浮現，他死死盯着那彷彿來自地獄的巨蟒。
巨蟒仰起頭，漆黑的眼眸滿是不屑。
王遜冷笑一聲，忽然伸手往巨蟒頭顱指去，大魂師強悍的念力化為無形利箭，快速射向巨蟒，瞬間刺入眉心。
“哈——”
巨蟒龐大的身軀猛地一顫，張開血盆大口發出一聲痛苦的嘶吼。
一陣腥風吹來，城牆沙石飛起。
王遜屏住呼吸，正要再次出手。金色巨蟒這次知道厲害，頭快速往下一縮，竟然躲到了城牆下方。
“孽畜，想跑！”
王遜大喝一聲，就要追上。
這時，一個魁梧身影如流星般從天而降，“轟”的一聲落在他的身前城牆上。
劇烈的衝擊將城牆砸出一個深坑，王遜也被這股恐怖的氣息逼迫的連連後退。
“擋我神族者死！”
烈澤眼眸中浮動着黑光，猛地往前跨出一步，接着一掌擊出，快如閃電。
王遜雖是大魂師，可惜肉身羸弱，而且平日裏講經佈道，極少參與實戰，哪裏會是這西蠻王這成名多年的巔峰境武者的對手。
只聽“咔嚓”一聲脆響，蠻王手掌輕而易舉刺穿他的胸膛。接着手往上一抬，將他蒼老的軀體整個舉過頭頂。
一頭毛髮如雪的巨大山猿從烈澤頭頂飛過，順勢將老神使身軀抓走，最後落在城牆主城樓，將主城樓踩踏大半。
“吼！”
白毛山猿一隻手攀着城樓最高處的石壁，一隻手抓着生死不知的真理殿神使，對着混亂的城池大聲咆哮。
恐怖的聲波掃過，混亂的城池瞬間失聲，連一聲哭喊都不敢發出。
北城門，赤面獠牙的三眼魔人舉着狼牙棒，瘋狂敲擊着鐵鑄城門。
砰！砰！砰！
它力量極其恐怖，每一次敲打，整個城牆都在劇烈顫抖，城門四周巨石紛紛碎裂脫落。
不過片刻，精鐵打造的城門便整個變形，最後直接被砸飛出去。
“殺殺殺殺！”
三眼魔人得意大笑，從對它來說稍顯矮小的城門鑽了進去，如同猛獸進入羊圈，開始大開殺戒。
頭生犄角的金色巨蟒吐着芯子，扭動着狹長的身軀，再次游過城牆，急不可耐想要加入這場血色狂歡。
天空中，飛禽妖魔也紛紛落下，爭搶那些新鮮的血肉。
大軍未至城已破！
一時間，整個北定城到處是妖魔，到處是殺戮，彷彿成了一處人間地獄。
白毛巨猿手中，
老神使渾身骨頭皆碎，眼眸暗淡，奄奄一息。
“殿主，老夫儘力了……”
他用儘力氣抬起眼皮，想要尋找那一抹火光，可惜看到的是無盡的黑暗。最後只能在心中嘆息，緩緩將眼睛閉上。
“舊的時代已經落幕，新的時代即將開啟。曾經主宰荒野的族群，才是這個世界未來的主人。”
西蠻王烈澤獨自站在殘破的城牆上，眼眸中遊動着黑光，冷漠的俯視着城中的絞肉場。
忽然，他眉毛微皺，猛地轉身望向城外荒原。
一抹炙熱的火光劃破黑暗急速靠近！
“自尋死路！”
西蠻王嘴角勾起一絲冷笑，身體在瞬間變得更加魁梧，一塊塊肌肉高高鼓起，原本稍顯蒼老的面容彷彿年輕了不少，滿是刺青的皮膚表面出現一種金屬般的光澤。
不過，城外那抹火光的目標不是他，而是那隻攀在主城樓上的白毛山猿。
白毛山猿也發現那打它注意的飛蟲。它咧着嘴，滿臉譏諷。忽然將抓在手中的老神使往嘴裏一塞，“咔吧咔吧”的咀嚼起來。
猩紅的血水從它獠牙滴落，染紅了身上雪白的毛髮。它哈哈一笑，黑色眼眸滿是殘忍，醜陋的面孔彷彿在挑釁。
“畜生！”
黑暗的天空傳來一聲怒嘯，炙熱的火光瞬間暴漲，最後化為一條咆哮的火龍，朝那白色山猿狠狠咬去。
白毛山猿早通人性，而且狡猾異常。它兩隻腳同時發力，猛地躍起，躲開火龍的衝擊。
轟！
火光直衝天穹，城樓化為灰燼。
白毛山猿卻毫髮無損，落在破碎的城牆上。相對於它龐大的身軀，城牆就像一根稍微粗壯的樹枝，在這龐然大物腳下瑟瑟發抖。
一個紅髮女子從天空飛落。
她立在城牆邊緣，望着滿地的碎石和殘屍，聽着城中不絕的獸吼和哭喊，臉色蒼白如紙，握着金色短劍的手掌青筋畢現。
身材魁梧的西蠻王慢慢朝她走來，白毛山猿則悄悄繞道後方斷了她的去路。
“桃李殿主，你們已經敗了。今日北定城中，所有的人都要死！”
烈澤身體表面金色光澤越來越濃，整個人彷彿塗著一層暗金色的顏料。
兵人，傳說中強大的上古魔人，今日終於重現世間！
“吼吼吼！”
白毛山呲牙咧嘴，從後面慢慢靠近這危險的獵物。
紅髮女子微微仰頭，望着一片漆黑的天穹，喃喃自語道：“吾主垂憐，光明何在？”
“光明？”烈澤盯着她，滿臉譏諷，“今後的聖域再無光明，吾族大軍將踏平聖域，屠盡聖域每一座城鎮！”
紅髮女子目光從天空收回，盯着慢慢靠近的上古魔人，臉色忽然冷卻下來，又如最開始般寒涼。
“西蠻王，你知道什麼是火嗎？”
女子忽然問道。
西蠻王停下腳步，皺起了眉頭。
原本悄悄摸到身後，準備一巴掌拍死這人類飛蟲的白毛山猿也猛然停下，彷彿嗅到了某種危險的味道。
紅髮女子伸出雪白的手掌，掌心燃起一團火焰，火光印在她少年般的面孔，顯得無比聖潔。
“哪怕烏雲蔽日，哪怕黑夜降臨，哪怕吾主不再眷顧……只要我手心火焰不熄，世間便會有光明。”
這一瞬間，女子眼眸明亮如同星辰，一點點金光在瞳孔深處浮現，在她眉心也浮現一個奇特的火焰印記……
……
城外荒原。
荒野食屍獸拉動的蠻族軍帳，大祭司猛然抬頭盯着北定城方向，只見被黑暗籠罩的巨城忽然如白晝般明亮。
“世間除了陳羽相，竟還有這等人物？但這裏不是神宮，她怎麼能……”
大祭司滿臉皺紋堆在一起，忽然往前跨出一步，整個人就這樣憑空消失。
北定城南部。
某處黑暗的峽谷。
遠遠望去，峽谷彷彿鋪着一層銀白色的鱗片。湊近前看，才發現是一支全副武裝的精銳騎兵。
在這些騎兵最前方，有一個全身連同戰馬都覆蓋著華麗戰甲的騎士。
此外，還有一個披着儉樸白袍的年輕男子。
男子相貌平平，屬於丟到人堆便很難發現那種，但此刻他的眼眸卻一片金黃，透着一股神聖超凡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