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聖域的底蘊
北定城，往北二十里，密密麻麻的蠻族大軍如同行進的蟻群。
這些從各個部落徵招的蠻人身上穿着各式各樣的衣甲，手中武器也是千奇百怪，不少用的還是最原始的石斧和骨刀。但每個士兵臉上都有刺青，目光炙熱如火，彷彿不是行進的軍隊，而是準備狩獵的獸群。
大軍正中央，有一座巨大的露天軍帳。軍帳由黑木和獸骨搭建，風格粗獷，下方裝有巨石滾輪，由八隻體型龐大的荒野食屍獸拉動，如同一輛緩慢前行的巨型戰車。
數千名身材高大的蠻族精銳守護在軍帳四方。他們赤裸着上身，露出健壯的胸肌，臉上戴着鬼怪面具，一手持盾，一手握刀，氣勢兇悍，如同蠻荒猛獸，遠非那些臨時徵招的蠻人可比。
軍帳之上，有一處祭壇。祭壇中央供奉着一個巨大頭骨。頭骨比成年人還高，長着尖銳獠牙和黑色犄角，黑乎乎的眼窩不時有紅色火光閃現。稍稍靠近些，一股蠻荒氣息鋪面而來，讓人不由心生敬畏。
一個披着黑袍的老者坐在頭骨前方。老者身材矮小，佝僂着腰，臉上滿是皺紋彷彿開裂的樹皮，雪白鬚髮幾乎都垂到了地上。
在他身後，跪伏着十來個蠻族勇士。這些勇士隱隱分成兩撥。一撥以西蠻王烈澤為首，其中還有阿努哈、娜雅等上三品武者。
另外一撥人數少些，只有四個。為首的則是曾在白雲城攪動風雲的妖媚女子驪邏，此外那大鬍子侏儒鬼獠也在。
除了這兩位，還有一個大漢和一個少年。
大漢身高超過兩米，只綁了一條獸皮裙，全身肌肉虯結，如同一尊鐵塔。
少年則骨瘦如柴，衣物破破爛爛，手裏握着一根白色竹竿，眼窩深陷，有眼無珠，竟是個瞎子。
嗚~嗚~
低沉的號角聲響起，前進的大軍慢慢停下。
黑袍老者轉身面對身後巨大的頭骨，他張開雙手，嘴裏吐出一個個古怪的音節，彷彿在禱告，又像在吟唱。
只見頭骨眼窩中的幽光變得越來越明亮，而他們頭頂天空卻迅速暗淡下來。
嘎嘎，嘎嘎……
令人毛骨悚然的怪叫聲從北方傳來。黑壓壓的蠻族大軍出現一陣細微的騷亂，不過在各部首領的斥喝下很快又平靜下來。
蠻族少女娜雅跪伏在祭壇前方，小姑娘忍不住悄悄抬頭，結果看到無數飛禽從頭頂掠過，往遠方那座孤城而去。
她臉色稍稍發白，身體忍不住微微顫抖，也不知是興奮還是恐懼。
他們蠻族雖然生活在荒野，但像這種大規模的獸潮仍是極為少見。不過最近這幾日，幾乎每時每刻都能感受得到。
這一切，都是因為那黑袍老者——他們蠻族地位尊貴的大祭司！
大祭司的歸來讓他們有了號令妖魔的能力，讓兇殘無比的荒野妖魔成了他們最鋒利的爪牙，輕而易舉便能撕開那些聖域人的防線……
“都起來吧。”
一個蒼老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
小姑娘左右看了看，見蠻王大人已帶着眾神仆起身。
她不甘落後，也快速爬了起來，崇敬的目光落在那位即將改變他們族人命運的黑袍老者身上。
黑袍老者拄着木杖，黑袍拖着地面，慢慢從眾人中間穿過，最後站在這巨大“戰車”的邊緣，抬頭眺望着遠方那座即將再次被烏雲籠罩的城池。
“大祭司，南曜邊防軍戰力原本就不強，經歷第二波獸潮后必將崩潰。
請大祭司允許我帶領神族勇士攻城，天黑時分便可拿下北定城。”
西蠻王烈澤上前請戰。
在這軍帳之中，除了地位超然的大祭司，就數這位蠻王地位最高。而且現在帶領的蠻族大軍有大半都由他徵招，不少原本就是他部族的勇士，指揮起來也得心應手。
不過他話音剛落，便引來一聲嘲笑。穿着紫色長裙的妖媚女子，扭着水蛇腰走上前來。
她和西蠻王並排而立，嘴裏陰陽怪氣調笑道：“蠻王大人真是好氣魄呀，若是當年您老人家也有這般鬥志，恐怕南曜那些狗賊就踏不上我們的聖山了。”
此言一處，西蠻王身後一眾神仆紛紛對這女子怒目而視。娜雅更是氣的滿臉通紅，若不是阿努哈拉着，早就動手砍人了。
烈澤冷冷看了這女人一眼。
當年他率領西蠻族部落歸降南曜，東蠻族諸部則為了守護聖山幾乎被滅族，此事在族人中引起不小非議，也是他一生中無法抹去的污點。
不過若是再讓他選一次，他還是會這麼選擇。
當年大祭司失蹤，蠻族群龍無首，若不是他委曲求全忍辱負重，蠻族早被神裁殿屠盡，哪還能等到今日聖域消失，哪還能再拉起這數十萬大軍？
“是非功過自有定論，無需你多言。”烈澤盯着這女子，冷聲問道，“蒼鐮何在？大祭司親征，他也敢如此怠慢？”
“神王殿下肩負守護王庭的職責，自然不會輕易離開聖山。”
驪邏笑道。
“哼，好大的架子！”
烈澤臉色愈發陰沉。
東蠻王庭老蠻王早在數十年前便戰死，繼任的蒼鐮蠻王是最近這些年才被推選出來，連烈澤都未曾見過。
不過那個人既然能得到大祭司和東蠻各部認可，說明是真的有些本事。只不過行事太過詭譎，身份也神秘莫測，很難不讓人多想。
“如今聖域消失，我們有妖魔開路，那些聖域人根本就不足畏懼。大祭司，驪邏也不用什麼軍隊。要奪下這北定城，我、鬼獠、上重山、冥狐四人就足夠了。”
驪邏笑嘻嘻說道，抽空還向烈澤拋了個媚眼。
雖然對方西蠻王、上一品巔峰境武者，地位和戰力皆在她之上，她卻沒有半點敬畏之心。
烈澤將頭撇過去，懶得去搭理這狐媚子。
不過他座下神仆卻看不下去，也紛紛跳出來請戰，就連娜雅那小丫頭也不甘人後。
黑袍老者對身後的明爭暗鬥有些厭煩，用木杖敲了敲腳下堅實的地板。
一時間，所有人都安靜下來，連驪邏也乖乖閉嘴，不敢造次。
大祭司在蠻族中地位超然，而且能力匪夷所思，僅是能夠驅使妖魔這一項能力，便能抵得過百萬大軍。
“聖域積澱千年，底蘊深厚，沒有那麼容易被擊垮的。”
黑袍老者眯着眼睛，遙望着遠方那座孤城。
“大祭司，您是不是太看得起那些聖域人了？面對這鋪天蓋地的獸潮，無論他們組建多少軍隊，派出多少高手，都於事無補呀。”
驪邏仍有些不服氣。
其他人也覺得在理，面對獸潮，普通武者魂師根本無能為力。哪怕那些巔峰境強者，也無法以一人之力護住一城。況且，整個聖域能有多少巔峰境強者，能護住幾座城池？
黑袍老者呵呵一笑，不置可否。
驪邏還想說什麼，忽然眼皮猛地一跳。她抬頭盯着北定城方向，臉上露出一絲驚詫之色。
只見昏暗的天空，忽然飛落無數火球，就像從天而降的流星，狠狠砸落在那一波快速靠近的飛禽妖魔。
轟！轟！轟！
劇烈的爆炸傳來，整個地面都開始顫抖，昏暗的天空也被火光染紅了大半。
面對這天降怒火，漫天妖魔死傷慘重，不知有多少被燒成灰燼，又化為火雨掉落。
毀天滅地的獸潮氣勢受阻，不少妖魔紛紛四散飛逃，有些還朝蠻族軍隊這邊飛來。
“我的天，怎麼會這樣？”
驪邏瞪大雙眼，一臉難以置信。
黑袍老者眯着眼睛，一臉平淡道：“獸潮的剋星從來不是什麼巔峰武者，而是魂師。”
西蠻王烈澤臉色凝重，“是她來了。”
“她？誰？”
驪邏一頭霧水，扭頭看着這位在聖域混跡多年的蠻王。
烈澤上前一步，眼睛盯着遠方天空，隱約看到那裏飄着一道火紅的身影，沉聲道：“二日神教第一魂師，真理殿之主——桃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