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登山
清晨，天蒙蒙亮，沉睡的帳篷陸續醒來。
程仲文和林莫商議了一個晚上，決定今日一同登埋骨山，但隊伍要分開走。
出了綠土，荒野之上，人多不一定是好事。就是林莫自己的隊伍，每次也都是分成幾支小隊前進，特別是最開始人多的時候。
除了忌憚生人氣息聚集引來妖魔，當然還有其他顧忌。
一邊是亡國舊臣，一邊是東虞權貴，人心隔肚皮，誰都不相信誰。還不如分開走自在一些，免得落難之時撕破臉，日後大家連朋友都沒得做。
雙方收拾行李，補充清水和食物，整裝待發。
程仲文這邊還是原來那些人。
林莫則帶着潘虎，叫謝飛魚的冷麵少年，還有十個東都羽林精銳。
此外還有一個魂師，金衣魂師！
雖然等階極高，但這位金衣魂師年輕的有些過分，也就十四五歲，是個短髮女孩，叫藍韭。
這讓三十多才混了個藍衣魂師的祁冬芝很是受傷。
藍韭和謝飛魚一樣，也不怎麼愛說話，還有些靦腆，看人會臉紅。
她整天待在帳篷里救助傷員，直到要出發才出來見人。
“仲文先生，荒野險惡，還請保重身體。等這趟事了，林某在東都擺下酒宴，到時候還請仲文先生賞臉。”
“哈哈，一定一定。老夫在這裏先祝林公子馬到功成，早日完成心愿。”
臨別時候，林莫和程仲文又客套幾句，然後各自選了個方向，分道揚鑣。
程仲文這邊的方向是蘇圖給的。
昨晚聽林莫講述他們的遭遇之後，程仲文更加慶幸自己帶了嚮導，不然還不像那位林公子一樣被耗在這埋骨山。
林公子家大業大耗得起，他們這些永安舊臣哪還有什麼資本耗下去？
出了綠土，等林莫那些人走遠。程仲文便拉着蘇圖問道：“小兄弟，你看這裏離埋骨山還有多遠？”
前方霧氣朦朧，別說是遠方的山，就是四周的的枯木都看不清楚。
蘇圖辨認了下方向沒有走偏，又估算了一下距離，答道：“應該快了。”
徐大帥哥一聽，頓時就不樂意了，冷笑道：“快了？什麼叫快了？到底還有一百里，還是兩百里？你這樣含糊其辭，可是會把我們這些人都害死！”
“你行你來帶？”
蘇圖斜着眼看着他。
姓徐這傢伙在林莫營地過了一個晚上，好像是受了刺激，整天拉着張死人臉，逮誰咬誰。
徐傾正要發飆。程仲文趕緊勸道：“大家稍安勿躁，這裏是荒野，到處都有危險。徐傾你是我們的先鋒，蘇圖你又是嚮導，你們兩個應該精誠合作，團結一致才是。”
蘇圖和徐傾同時扭頭。
呸！去他娘的團結一致，特么這種人，老子有病才找他合作！
程仲文見狀，只能搖頭苦笑。
這個時候，李青稞站了出來。
她看着蘇圖，冷着臉問道：“你確定是這個方向？”
蘇圖點了點頭。
她又轉向徐傾，“請徐將軍負責開路，我們抓緊出發吧。”
徐傾欲言又止，最後瞪了蘇圖一眼，又重新回答隊伍最前方。
呵呵，少主不愧是少主，雖然年輕，但已有王者氣象。
有盼頭了。
程仲文捋了捋鬍鬚，老懷甚慰。
……
又走了大半個時辰，雖然還是上午，天色卻暗淡下來。
徘徊在四周的黑屍已經很久沒有出現。四周寂靜無聲，眾人心情都有一絲莫名的緊張。
蘇圖快步走到最前面，蹲下身子，摸了摸腳下暗紅色的泥土，發現泥土微微有些濕意，與前兩日乾裂的土地不同。
“我們到了。”
他拍掉手中泥土，站了起來。
徐傾皺了皺眉，入眼仍是一片朦朧景象，四周除了光線暗淡一些，感覺跟早先也沒什麼區別。
“老弟你確定是這裏？我聽說埋骨山生長着灰白色的植物，遠遠看去就像無數堆積在一起的骸骨。土地軟綿綿的，踩上去像走在腐肉上，有些地方甚至還會滲出血水……。”
王小嵐有些緊張。他是泣血城老資歷的獵魂客，但以往也沒有太過深入血色高原，特別是到埋骨山這一帶。
“埋骨山常年籠罩着迷霧，只有在秋季某段時間迷霧才會消散，那個時候埋骨山才會顯露出真容。”
蘇圖瞥了一眼身後竹箱上的黑貓，發現黑貓在睡覺，對什麼事都漠不關心。
“那我們豈不是選錯了時間？若是迷霧消散，登山應該會容易許多吧？”
程仲文的聲音響起。
他和李青稞、阿芸從後面走上前來。
蘇圖搖了搖頭，一臉凝重道：“迷霧消散才是埋骨山最危險的時候，絕對不能選那個時間段登山。”
“為什麼？”
阿芸好奇問道。
“不要問為什麼。”蘇圖一臉嚴肅道，“從現在開始，大家不要說話，都跟在我後面，注意警戒四周，特別是頭頂。若是遇到妖魔攻擊，不要慌亂，更不能亂跑，一旦迷失方向，很可能會永遠困在這裏。”
李青稞等人面面相覷。
不過蘇圖是嚮導，這埋骨山又只有他來過。現在他說什麼就是什麼，其他人也沒法子反駁。
就連最看這嚮導不順眼的徐大帥哥，這個時候也選擇沉默，沒有回懟回去。
蘇圖不再多說，提着大砍刀，走到最前面帶路。
徐傾和王小嵐跟在他身後，中間是程仲文、李青稞、阿芸、祁冬芝還有兩個黑衣護衛，剩下三個黑衣護衛和郭匪負責斷後。
越往前走，頭頂光線越暗淡，腳下泥土越鬆軟，真像是踩在某種大型動物的屍體上。
李青稞看着自己的長筒皮靴，發現皮靴邊緣沾着暗紅色的泥土，看着有些噁心。
四周沒有腐臭味，反而有一股淡淡幽香，這是血絲蘭的味道。
泣血城一些大戶人家經常會購買血絲蘭，用於日常除臭。
當然，也可以掩蓋屍體和妖魔的腐臭。
蘇圖帶着隊伍，一路兜兜轉轉，也不知依靠什麼辨別方向。
又過了小半個時辰，四周光線愈暗，迷霧卻淡了些，視野稍稍開闊，大家終於能夠看清四周的景象。
果然，在他們四周生長着一些古怪的灰白色植物。植物枝葉稀疏，野蠻伸向天空，就像無數從泥土穿出的骷髏手掌。
在這些植物根部，偶爾可見殘缺不全的枯骨，那是真正的人類骸骨，很可能是以往探險者留下的屍骸。
這些探險者或許跟他們一樣，都帶着一絲僥倖登山，想要找到改變命運的方法，卻最終埋葬在這無人問津的荒山，徹底結束自己可悲的命運。
……
坡度向上，行走特別耗費體力。
一個時辰之後，大家已經開始感到疲憊，特別是年邁的程仲文，幾乎都要靠黑衣護衛攙扶才能行走。
這時，走在最前面的蘇圖終於停了下來。
他觀察了下四周，又做了個手勢，示意大家原地休息。
李青稞等人鬆了口氣，還真怕那體力變態的傢伙一口氣爬到山頂，到時候還不把大家給累死？
各自找了個地方坐下，喝了點水。
大家喘着氣，擦着汗，都沒有開口。
也不是蘇圖的話有多管用，而是四周白色山林氣氛恐怖，讓人不得不時刻緊繃著神經，根本沒有心思交談。
蘇圖沒有休息，從前面走到最後，又轉了回去。
然後，他居然蹲在徐傾身邊，跟這一路都不對付的傢伙小聲說著什麼！
李青稞心中咯噔了一下，感覺可能是要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