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言
“你說,有販賣日落的小賣部,有沒有販賣或者寄存回憶的小賣部呢?”
那天我突然想到這麼一個問題,人的回憶或許也是可以被裝進小瓶子裏存放的,把不願意回憶的事情從身體裏抽離,密封在一個個小罐子裏面,讓他慢慢發酵,等到什麼時候他成了千年的甘醴,再拿出來慢慢品味。那樣就算是得了阿爾茲海默症的老人,也會記得年輕時候發生的事情,電視劇里那些失憶的男主角女一號也不會忘記彼此了。
後來我做了一個夢,夢裏隱隱約約不是很真切。我只記得深處一片霧蒙蒙的森林,到處漂浮着牛奶一樣的霧靄,我不知道應該去哪,左顧右盼尋尋覓覓找不到出口,感到無助而茫然,我蹲下身,路邊的小花閃着淡紫色的熒光,幾隻螢火蟲飛過,小松鼠的腳步瑣瑣屑屑在我耳邊略過。
“喂喂喂,有人沒有啊?”我吧雙手合成喇叭狀,輕聲地問,我生怕聲音太大會吵醒整個森林的沉睡——儘管我不知道這森林裏有沒有在睡覺的小動物,可這份寧靜,我真的不願打破。
突然一聲鹿鳴響徹在霧靄深處,我趕忙循着聲音跑過去,腳上沾滿了濕滑泥濘的土壤,可是我不在乎。空氣中還有一點自然的清香,螢火蟲的尾光在空中劃過一道痕迹,氣喘吁吁,我終於停下腳步,一隻鹿的身影顯現在眼前,遠遠的只見到一個輪廓,我實在走不動了,就輕聲喚他:“喂,鹿,你過來。”
他很聽話,一步一步走了過來,我也終於看清了他的樣子。那是一直極美的小鹿,小小的犄角上還攜帶着一點霧氣。他邁着宮廷芭蕾舞蹈演員的步子,一步一步及其優雅的走過來,那一雙藍寶石一樣的眼睛在霧靄中閃着光,含情般看着我。
“鹿,你和我有緣。”我伸手想去撫摸他的臉頰,但擔心他會攻擊我,所以便有些怯懦,他彷彿也善解人意一般,乖巧的低下頭,用鼻尖蹭着我的手掌,他倒不像一隻鹿,活像一隻貓咪了。
“你能帶我走出這個森林嗎?”我試探着去詢問,但我感覺我出現在這,好像是上天註定要來陪伴這隻小鹿一樣。他沒有說話,只是在我面前輕輕的俯下身,我以為他在跪我,但下一秒我就明白過來了,他是想讓我騎着他呀。
於是乎,我翻身騎上了鹿,頗有些且放白鹿青崖間,須行及其訪名山的意味。我剛想悠閑的看看周圍的景色,可沒想到這小鹿卻如同風馳電掣一般。兩邊的景色在飛快的向後退去。一隻螢火蟲打在我的臉上,他的翅膀割破了我的臉頰,出了血。我管不了那麼多,只能死死的抱住鹿脖子。以防止自己被甩下來。
“哎呦!”防不勝防的是,一個急剎車,我就被甩在了地上。跟泥土來了一個親切接觸。身上也都被泥土染黑了。我氣急敗壞的抬起頭,卻發現那隻小鹿不見了。
在哪兒呢?我揉了揉眼睛,四下尋找,卻沒有他的身影。到是發現了一個小木屋,暖黃色的燈光鋪灑在泥濘的大地上我強撐着站起身子,踉踉蹌蹌朝光的方向走去。
我推開門。發現屋裏一個人也沒有。偏偏這個時候肚子餓了,我想着找點吃的。然後再給屋子主人留下點錢就好了。於是我心安理得的打開了第一層櫥櫃,裏面沒有吃的,卻有大大小小不同的瓶子,有的是心形的,粉粉嫩嫩,像女孩子的東西。還有的是一個細長的玉瓶,裏面可能裝着某種仙露瓊漿吧。
我實在是太餓了,便又打開了第二層,可裏面的東西更加讓我驚嘆,裏面有貓咪玩的小玩具,某個中學的校服,有密封的信件,甚至還有優秀士兵勳章。這些東西擺滿了整個柜子,就是每樣東西都蒙了塵,看起來灰濛濛的。
這個到底是什麼地方?是寄存處嗎?我不禁好奇,這到底是個什麼地方?怎麼會有一間屋子隱藏在如此靜謐的森林?幫我正要打開第三層柜子時,屋外傳來一陣清冽的女聲:“什麼人?”
我頓時亂了手腳,慌忙掙扎之中,也從夢裏醒了過來。
不知怎麼的,以前做的夢都記不得這麼清楚。可唯有這個夢在我腦海中一直揮之不去。
後來我想,那些蒙了塵的東西,可能都是一些人的回憶吧。而那間小房子,就是這些回憶的安家之處。他們可能散落在這個森林的處處角落,有一隻小鹿會滿森林尋找這些被遺落的東西,然後帶給他的主人,但也或許,小鹿,就是那間小房子的主人。
我姑且叫他七間雜貨鋪吧(別問我為什麼,瞎起的),人的一生中總要有一個地方來安放回憶,有的人用的是日記本,有的人用的是照片,但更多的人都是將記憶藏在腦海里。可世間美好很珍貴,彩雲易散琉璃脆。有些記憶隨着時光的流逝,便真的忘了。所以我們每個人真的需要一件雜貨鋪。來存放各種各樣的回憶。耄耋之年時,再拿出來細細品味,不由得感嘆一句,年輕真好。
趁着我們正年少,多記錄一些吧。把你的記憶封存在雜貨鋪里,釀成一杯醇香的苦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