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哥喝的不是粥，是幸福！
迷迷糊糊的睡了好久，再次醒來的時候，已是掌燈時分。
這次醒來，明顯感覺比之前好了很多。雖然還很虛弱，但已經可以勉強支起身子看看四周了。
認真打量着這間屋子，從佈局擺設來看，這裏應該是岳不群的書房。想來是為了方便照顧，才會特意安排我在此休養。
書房整體的格調是有錢人最最推崇的——奢華簡約型，用比較潮的詞來說，就是低調的華麗。
房間裏擺設不多，但每一件都是精品。無論傢具桌椅，都是由上好紅木打造，做工古樸大氣。
可惜記憶里對於生活常識方面的知識極其匱乏，也說明前任是個不知柴米貴的書獃子。所以我很難估算出這些東西的價值，但肯定不會便宜就對了。
屋裏點的是香燭，可能是放了沉香的緣故，讓人聞之精神一爽。也沖淡了因我而帶來了一些藥味。
南面靠窗的書桌上，文房四寶一應俱全。對於這方面的知識，我比較微薄。僅僅在美國讀書的時候，為了湊學分，而上過一堂毛筆課罷了。所以除了能認出筆架上的一排狼毫筆外，其他的全靠參照前任的記憶，才能一一對號。光是這一桌的文具就絕不會便宜！不禁讓我感嘆華山派數百年的傳承和底蘊！
北面的書架上，放的都是些經史子集，不過沒有武學秘籍。
華山派有專門安置武學秘籍的書閣，裏面大多是一些基礎武學和部分進階武學。頂級功法比如華山五神劍之類的秘籍，都是由歷代掌門親自安置，旁人通常不會知曉。當然，也會放一些門派歷史，掌門自傳之類的文書。供門人瞻仰膜拜。
雖然岳不群現在已經是專業的江湖人士，但是文墨一道卻也並未完全放下。從前的張乘雲就會經常來這裏借書翻閱。
這也是岳不群喜歡張乘雲的另一個原因。拋開世交不論，張乘雲和他自己年輕時就有諸多相似之處：都是同樣的讀書人出身，同樣的刻苦，同樣的白面英俊。更難得是小小年紀，便已有些君子模樣。日後定能撐其衣缽，成長江湖上的又一個君子劍。
東面的牆上，掛着幾幅字畫。觀其落款，應該是岳不群閑暇之時的作品。以我從前任那裏繼承的眼光來看，都是頗具筆力的好字。想必是他生平的得意之作。
而在旁邊則掛着一柄寶劍！
古樸的劍鞘，幽黑的劍柄。雖然劍刃的鋒芒被收斂在劍鞘之內，但還是可以感受到這把寶劍散發出的浩然之氣。即便只是靜靜的懸挂在那裏，也自有一股不容輕諱的端莊氣勢！
這時，即便我不搜索任何記憶，都可以叫出這把劍的名字！
君子劍！這便是岳不群持之以縱橫江湖！揚名立萬的——君子劍！
平復了一下自己的激動，緩緩的將視線從寶劍移開。
打量了這麼久，手肘和肩膀都開始發酸，身體的虛弱讓我不得不再躺下休息。
“啊…”
可能是手臂麻木的緣故，保持不住身體的平衡，躺下之時發出了一記悶響，讓我忍不住低聲呼痛。
“雲兒？是你醒了嗎？”師娘招牌式的溫柔嗓音從屋外傳來。
不多時便見她端着一碗小米粥，款款而來。意外的是，隨她同來的還有一個中年男子！
我的師父！岳不群！
無論是從書房品味的側面印象里，還是前任記憶的直觀感受中。我都以為岳不群應該是個極重儀錶，任何時候都面帶微笑，一舉一動都要維持高人風範的政客形象。
然而眼前這個面目頗有風塵之色，鬚髮微亂，衣角沾塵，神情疲憊的中年人，真的就是岳不群嗎？
“雲兒！為師剛剛歸來，便從你師娘處聽得你今日蘇醒，且大有好轉。本待前來一探，卻被你師娘阻止。哈哈，又剛巧聽到房內有響動，便知是你醒轉。來，先讓為師探探你脈象如何。”
可能是高興的緣故，他的語速有點快，也不等我回答便輕輕掀開被角，為我號脈。
因為溫差而產生的冰冷讓我忍不住身體微微緊繃。看着握在左腕上的手，手指修長而白皙，微微有些粗糙的指腹，穩健而有力的按在我的脈搏上，似乎正傳達着來自這個男子的鎮定和安詳。讓我因穿越而產生的不安，得到了極大安撫。
不覺間，眼角有些濕潤了。我可以很清晰的感受到他對我的關心是何等的真摯，一絲一毫沒有虛假。
他凝神斂息，閉目為我診脈的神態，與前世的父母在我生病之時，用臉頰貼在我額頭時的神情何其相似！而這些回憶應該再也無法出現到現實了吧。
而眼前這個如同父親般關愛我的男子，真的是那個虛偽狠辣的岳不群嗎？
可能是感受到我情緒的激動，他溫和的笑了笑：“雲兒，呼吸放鬆，靜心少慮。”言罷，又繼續為我診斷。
少頃，他才睜開了眼睛，神色間頗為歡愉，先向身後的師娘點了點頭，說道：“雲兒的病確實是大有起色！估計再有三五日便可初愈，之後只要安心調理，一月之後即可恢復如初，不會落下病根。唯一可惜的是，內功受損頗重，所留不足三成……”
可能是怕我灰心，又忙轉過頭對我寬慰的笑笑，接著說：“不過雲兒也不要灰心。一來你年歲尚小，二來內功也只是剛剛入門，重新練過也消耗不了多少時日。”
可能是見我沒有作聲，忙又關心的問道：“雲兒？怎麼了？是不是擔心練功的事？呵呵，其實你資質不差，與同門切磋之時雖常敗北，也不過是因為沒有開竅罷了。只要你扎牢根基，鍊氣修身，他日終歸會一朝頓悟。到時武功自會突飛猛進，一日千里。現在你最大的任務就是安心養病，武功的事情慢慢來。”言罷，還細心的幫我撫平被角。
“師父！”隨着這聲呼喚，我已經在心裏做了一個最重要的決定！
“師父，弟子往日無知，還心高氣傲，辜負了師父師娘的厚望。日後，我必定勤練武功，繼承師父衣缽，揚我華山門楣！”
“好！……”
開始時師父師娘臉上還頗有詫異，心想平日裏孤傲內向不苟言笑的小徒弟，怎麼會忽然懂事了；又聽我說要勵志繼承衣缽，臉上都掛上了溫暖的笑容；尤其是最後一句“揚我華山門楣！”，可以說是完全搔到了兩夫妻心底的那塊癢處！
且說寧中則乃是上代掌門的獨女，從小生在華山，長在華山。對華山的一草一木都有極強的歸屬感！只是身為女子，即便是身在江湖。嫁人之後也慢慢把相夫教子視為頭等大事，而把光耀門楣放在了丈夫和女兒之後。
其實，她自己丈夫便是華山掌門，只要做好了賢內助，也同樣是在支持丈夫，支持華山。兩者不相駁斥。是以聽到我的話后，立感欣慰至極，只覺這些時日來，衣不解帶的精心呵護都有了回報。
“……好！好！好！”
最最激動的還是師父，只見他站起身來，嘴上一邊叫好，一邊還夾雜不清的念叨着幾句我聽不清的話，腳下來回走動，可見興奮已達極點！完全是一種對孩子多年期盼一朝得報的欣喜！
“雲兒，你從小就極其懂事，又與為師最肖！為師一直對你抱着極大期望！我華山派自二十年來多番變故，一直式弱至今。為師苦心孤指，夙夜為光耀華山憂心。只是光有為師一人，還遠遠不夠！好在有你和沖兒，你二人都是我最看重的弟子，可沖兒雖然天資極高……，咳，你看師父，還沒有老就變得這麼羅嗦。先不說這些。來，師妹，想必雲兒也餓了，讓他快用藥膳吧。”
微笑的看着稍微有些失態的師父。我很明白他的心情，也清楚他對口中“沖兒”的後半句評論。
其實並不難猜，熟悉原著的人都知道。令狐沖是他們夫妻二人年輕時收養的孤兒，只是性格洒脫，與他自己方正的君子作派南轅北轍。
而自從他回來以後，先後得知我病情好轉，而且勵志向上，連日來對心愛弟子的憂心，在接連的好消息下，竟讓他數十年的養氣功夫也出現了一絲失控。
不過他畢竟是一個以君子操守為行為準則的人，在別人背後說“壞話”這種事，即便在場的一個是愛妻，一個是世侄。也不禁讓他覺得尷尬。是以馬上掉轉話頭，讓師娘圓場。
其實師娘早以將小碗端在了手裏，聞言先是白了丈夫一眼。看到丈夫笑的有些尷尬，也不去理他，輕輕坐到床邊，細心的為我墊高枕頭才道：“雲兒，如今你病體初愈，只能用些清淡粥菜，這碗粥里有你師父採集的多種藥材，最能補氣培元，師娘喂你。來，要趁熱喝下才好。”
“有勞師娘。”
雖然口中麻木，這葯粥也不是什麼好味道，但是心裏卻自有一股溫暖在流淌。
其實作為一個快30歲的人，我很不習慣像小孩兒一樣讓大人喂飯的。可是看着師娘輕柔溫婉的舉止，師父親切關懷的眼神。我想即便再鐵石心腸的人，也無法拒絕這樣的親情與關愛。
含着眼淚喝完這碗粥后。師父師娘也沒有多留，囑咐我幾句，便退出書房，讓我早點休息。
這一晚，我徹底被他們打動了。
剛才喝粥的時候就在想，哥喝的哪兒是粥啊，哥喝得是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