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三姐妹
關於素珍的事情，很快就在石窪傳播開來！臨近午飯的時候，有人慕名而來。“石伯，吃了沒啊？”“沒吶，正在做。”“來買點鹹菜。”“啊，好，要那種啊？”
老石的院子裏，有幾口扣了蓋子的大缸，裏面是老石製作的各種鹹菜——這技能，也是老石在城裏張家大院做下人時練就的活計！而離開張家大院之後，回到老家，他就是靠這個養活自己。
種地的話，石窪的農田產量很低，地也很難開墾，不然就不叫做石窪了。老石幫忙人取鹹菜很小心，一是怕鹹菜受了污染，二是有些不好說的原因。“聽說你家來了客人？”“啊，是啊，是我以前城裏的主家少爺來這裏看我了。”
“早上的事，我聽說了吶。”“啊，這個，消息傳這麼快嘞……”“石伯！”又有一人來買鹹菜……那來的兩人你一言我一語拉起了話頭，買了鹹菜也不見走，鄉里鄉親的，老石也總不好讓人站着在外面說話，再者說，都是女同志，還抱着娃。
老石客氣了一句，那兩人也就打蛇隨棍上的進了屋去……幾個女人聚在一起，聊起來話題，可就比和老石客套起來自然多了——郭曉青、李素麗都是石窪這裏的外姓媳婦，之所以留在這裏安家落戶，也都有些迫於無奈的心酸原因。
郭曉青是下放知青回城無望，而李素麗則是組織工作分派的學校老師，她們兩個，一個是對現實感到絕望，另一個，則是完全看不到希望……
共同點則是圈在石窪這裏死死的，作為外面來的外姓人，自然免不了受他人欺負，這個說的受欺負，也不單單是指外人。對於她們的心酸苦澀，素珍早上領教過這一方窮鄉僻壤的人情規矩之後，也算是頗有些感同身受。
幾個女人在主屋裏說話，老石和張德自然也要避嫌，索性在柴灶房裏就多侍弄了幾個菜出來——肉食是不缺的，如果‘張超’能夠親眼所見的話，以他對運動營養方面的專業角度，一定會驚嘆於這種純天然無污染的高蛋白、高營養食品——油爆菌蛆！
越是發達的地方，越是高檔的場所，這種下里巴人嫌棄而看不上眼的好東西，就越是賣的很貴！但在石窪這裏，除了餵養雞鴨，也就是誰來河堤上釣魚時，順便和老石這裏討上一點！
這種餌料，掛上鉤子扔到水裏，可比蚯蚓更要吸引魚類！兩人收拾了三個菜，側耳聽聽，主屋裏三個女人有說有笑，一陣陣開朗的聲音傳來……想了想，老石決定到河堤下再弄點葷的出來，三個菜，不是待客之道，再說，那是腌臢人的！
老張沒辦法，就在柴灶間裏看着菜，有一搭沒一搭的聽幾個女人閑聊，從男人的角度來說，也頗有些驚奇，其實女人們在一起聊得開心，敞開了說話，比男人們也不會很菜。
越聽着，反倒讓老張都有些臉紅，不好意思去主屋打招呼上菜了，等老石回來再說吧，有個人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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壯膽。老石去了沒多久就回來了，兩腳泥，凍的有些哆嗦，不過還好，路程近，收穫也是滿滿，巴掌大的河蚌，水裏隨便摸幾下就有了很多。
四個菜，可以上桌了！兩人相視一笑，每人兩手端着就興沖沖的直奔主屋去了——郭曉青回過頭來粲然一笑，推了推懷裏不過兩歲多一點的小孩子，鼓勵他道：“看到沒有，那個人，快去，叫乾爹！”
老張愕然，怎麼女人們聊得開心了，親熱勁也發展的這麼快的嗎？這倒是和男人們確實不同！那小孩兒咬着嘴唇，羞紅着面龐，但在母親的鼓勵推搡下，還是腳步有些可愛蹣跚的朝着老張走了過來……
到了近前，兩手背過身後使勁的扭絞，而後張嘴脆生生的喊了一聲：“乾爹！”幾個女人開心的大笑起來……李素麗家的卻是個女孩兒，當然，這問題根本難不倒她！
“就這麼說定了啊！”“好好，我看着這孩子也俊俏討喜的很！”“那咱們三個，不如也就結拜了吧？”郭曉青提議道……這頓飯，吃的皆大歡喜，老石撿的河蚌肉，大半都被老張一口口餵了他的乾兒子；
而那盤炒菌蛆，卻意外的被素珍一口口嚼了餵給‘張超’！沒辦法啊，不知怎麼回事，這孩子邪乎的就是哭，只有嚼了爆炒金黃而又香噴噴的菌蛆喂他，才會老實下來，睜着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小嘴兒一鼓搗一鼓搗的，看的李素麗很是喜歡：“這孩子，就是精神！”
兩個女人雖然沒有明言，但她們彼此其實心知肚明——今天之所以不約而同的會來到這裏，只因為她們先是聽說了素珍舌戰群‘儒’，讓一眾她們眼中望而生畏的強者落荒而逃；
而後在見了本人之後，也都為她身上那種尋常女子所不具備的氣質所折服，和她交好，只有好處沒有壞處——雖然人家目前的情況，她們通過言辭打聽心裏也都有了數，但這樣的人縱然一時落魄，卻也不會總是如此！
眼光、見識、氣場！說不定哪天，人家翻了身，她們就能沾到光！至少，不說長遠，就是眼前來看，素珍也絕對可以成為她們受了委屈之後，而傾訴苦水和可能找回公道的對象和靠山！
因為在她之前，從沒有一個外姓人能在石窪這麼吃得開，也沒有哪個女人有膽量，有氣魄敢這麼做過！“瑞寧，你要記得，拜了乾爹，張超就是你小弟了，以後你決不能讓任何人欺負他！”
“嗯！誰欺負我小弟，我就打他！”瑞寧腦門平平，但眉眼間自有一股狠厲之氣。他重重點頭道。“打人可不行啊，這是不對的，什麼事都要講理！”張德教訓道。
“嗯！人家不欺負他，我就講理。”“哈哈哈……”大人們一陣笑聲揚起。“田欣茹，那你吶？”“嚶嚶！”田欣茹一頭扎進李素麗的懷裏——雖然只是兩歲多的小孩子，但還是能夠聽懂大人們的約定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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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大三，抱金磚！這在農村鄉鎮，或者是真源這個十八級的小縣城來說，都是一件寓意吉祥的好親事。一頓飯沒吃完，郭曉青那邊還好，但李素麗的男人就打聽着找了來！
看他不善而又隱晦隱忍的神色，顯然對於李素麗很是在乎！和老石、張德敷衍了事的打了個招呼，就喝令命行的帶走了自己的娘們，對此，張德夫妻倆想要挽留或者多說什麼，也顯得並不合適。
李素麗家的婆子也在老石家的門外站着，看樣子，這是全家出動來的……素珍不由在心裏為李素麗這個女人感到委屈，但她畢竟還是不好多說什麼，那是人家的家事——其實如果不是早上的事，使得素珍很快名聲在外，李素麗的男人也並不會這麼好說話的。
雖然他的態度其實並沒有表現的怎麼好法，但終究是隱忍了下來沒有發作，李素麗是他們家的禁臠，這是眾所周知的事情——知識分子啊，這樣的媳婦，打着燈籠都難找，萬一有個閃失，被誰惦記，那損失可是大了去了！
不說李素麗一家人走後如何，老石家的主屋裏，素珍和郭曉青又聊着，掌握了姐妹們之間更多一些的信息——郭曉青兩口子同為下放知青，回城無望迫於無奈安家落戶在這裏，這個沒什麼多說的，那個年代的事情就那樣；
李素麗可就不值了一些，她男人田娃是這石窪小學校的領導，掌管着李素麗工作調動的權利！當初也是李素麗不堪忍受艱苦環境的煎熬，心急了一些，又沒有擋住田娃的花言巧語，一時腦子迷糊，上了船就再也下不來了……
至於之後，想走就更不可能了！再到如今，又有了孩子，改變狀況的基礎可能性，更是堅如磐石，穩如泰山！“她這一回去，怕不是還要挨頓打……”郭曉青未卜先知的想當然道。
聽到她這樣說，素珍心裏一驚，這飯無論如何是再也吃不下去了：“呀，不早點說……那咱們可得去好好說道說道，解釋一番啊。”“解釋？解釋什麼？咱們這些人在一起吃飯，有眼睛的也都看得出來沒什麼么蛾子吧？”
“哎呀，什麼么蛾子不么蛾子的，我說咱們就是去李素麗她家聊聊坐坐都行，雖然是人家的家事，但咱們現在都拜了姐妹，不是外人了，不得想法子幫忙調停一下。”
素珍這樣的決策，顯然是郭曉青沒有想到的，習以為常的事情，見慣了，甚至腦筋思維里都生不出什麼反抗的念頭——要說，素珍這樣的想法做法，對郭曉青的思想衝擊的確夠大！
而這，也正是她和李素麗聽說了素珍的事情之後，鬼使神差就找到老石家裏來的原因！哪怕是見見人也好吶，可沒想到，這能夠讓她們安心乘涼的樹，這不經意之間，可就靠上了！
老石和張德面面相覷，之後，還是老石陪着一起去了，出了這樣的事，雖然沒什麼，但老張也去畢竟顯得不太合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