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讀書還能有什麼出息？

孫明希對徐萱的指責無言以對。

徐萱看她的臉上露出懊悔的神情，明白她聽進去了，怕過分激怒即將邁入青春期的女孩，自嘲：“我還說你既吃媽媽做的飯又嫌棄媽媽無用呢！我又何嘗不是那樣？我也嫌棄自己的原生家庭，嫌他們窮。”

孫明希瞪圓眼睛：“你嫌棄原生家庭？你們家得多富裕，你才不嫌棄？”

徐萱大笑，笑得眼淚飆出。

孫明希有些害怕：“徐萱姐姐，我說錯話了嗎？”

“沒有。”徐萱搖頭，抹去淚水，“我穿這身衣服、畫著精緻的妝容，任誰一看，都以為我原生家庭經濟條件很好，起碼也得是小康家庭。”

“難道不是嗎？你剛上班沒多久，應該沒有賺很多錢支撐你這麼消費吧？應該是家裏供應。”

徐萱苦笑搖頭：“我家裏很窮，在上大學的時候，我還經常穿別人剩下的衣服，我特別討厭這一點。所以，我在讀研究生期間攢了一些錢之後，盡情的消費，我寧可不吃飯，也要穿奢侈品的服裝，用大牌的化妝品和包，把之前對衣服的匱乏感全部找補回來。我喜歡別人看我的眼光中充斥着羨慕的眼神。但是，這些只是表面現象，沒有了這些裝飾品，我一無所有，每天發愁還錢。”

孫明希驚訝：“你是在過度消費嗎？”

“對，我辦了好多張信用卡，互相拆借應急使用。你怕我第二天到公司里對同事嘲笑你家的住房環境寒酸，那是你沒有看到我租的房子什麼樣，如果你去過我和我的朋友租住的房子，你就會覺得自己家特別富裕。”

“富裕？”孫明希看看屋內狹小的空間和樸素的擺設，“我們家房子又不大，我好多同學都住150多平的大房子和別墅，比起他們，我們家窮的沒法看。”

徐萱嗤笑：“你是沒見過窮人，只盯着有錢人。世界上富人確實很多，他們住豪華別墅還有遊艇，天天山珍海味享受生活。但是，窮人更多。你沒有聽說過世界上80%的財富掌握在百分之二十的人手裏嗎？”

“我知道啊！這也太不公平了。”

“世界本來就不公平。比如你出生在首都，有獨立的卧室，優渥的教育和醫療資源，但是，我老家的很多孩子只能留守在村裡，一年和父母也見不了幾面，雖然現在生活質量普遍提高，他們不缺衣少穿，但是，生活絕對沒有你這麼滋潤。你這個生活條件已經超過世界上百分之八十的人了，還不知足。”

孫明希指着自己，滿臉的不可思議：“我還生活滋潤？生活條件超過百分之八十的人？”

“你不信？我根同學視頻，讓你看看他們的生活條件。”徐萱找出一個同學連線視頻，“親愛的小愛，你在家裏嗎？”

“在。”視頻的那一頭，一個女孩裹着被子揮手。

“你不舒服嗎？還裹着被子？”

孫明希伸着頭往裏看，看到女孩兒身後的牆壁上掛着衣服，身後簡陋的鐵架子上放着碗和化妝品一些用品，被女孩艱辛的生活嚇了一跳。

“我租的是地下室，暖氣不好用，今天又停了，所以特別陰冷，得裹着被子，才好受些。”

“哈？”孫明希傻眼。

徐萱跟同學東扯西扯聊了一會兒，才放下手機，正視孫明希：“小希，我沒騙你吧！我的好多同學過的都不如意，他們的住所遠不如你家。當然，也有個別家庭優渥的同學生活的特別好。但是，大部分北漂的人過的很一般或者有些差。”

“怎麼會這樣？他們沒有好學歷，找不到好工作嗎？”

“有學歷，他們和我一樣是985重點大學畢業的高材生。可是，現在的就業形勢太嚴峻，我們找不到高薪的工作，只能節衣縮食。”

孫明希嘟囔：“怎麼會這樣？名校畢業，應該找到寫字樓的金領工作，穿名牌，住高級公寓，開豪車出入高檔場所啊！”

徐萱拍拍她的頭：“電視電影看多了。真實的老百姓生活哪兒有那麼多光鮮亮麗。這城市的房子動輒幾百萬上千萬，就算一個月賺兩萬，也要省吃儉用湊房款。再者，統計局公佈的數據，百分之九十的人月薪不足一萬。你看我，實習期間月薪不足五千，轉正也不如你媽媽賺的多。”

孫明希反駁：“你和我媽不一樣，你年輕能幹，後勁足。我媽媽這輩子也就這樣了，或許會更慘。”

“錯！你媽媽一直不放棄學習，工作也很拚命。我看她的未來會越來越好。”

“你看到的只是表面現象。我媽這個歲數，就算她考下證書，從事律師工作，也是從頭做起。而且，像你所說，現在經濟形勢不好，你們這樣名校的大學生都找不到好工作，何況我媽那樣的中年婦女？”

徐萱哀嘆一聲：“你對你媽的誤解得有多深，怎麼老是看不到她的優點？你媽工作很努力，很有韌勁……”

孫明希打斷她的話：“那她怎麼到現在還是普通的小職員？”

“你媽升不了職，不是她的能力不行。我和你媽媽在同一個公司，看到你媽做部門主管的工作，可提不上去，公司反而要提拔平時不怎麼工作的大齡員工做部門主管，我很不解，問過其他科的人，有一個大哥很不屑地說，我們公司現在只會提拔溜須拍馬的馬屁精，有真才實學的人很多都跳槽了，剩下的一部分人礙於家庭的壓力，只能憋屈忍受。我想你媽媽屬於後者吧！”

“我媽媽還是沒有能力，要不然也不至於窩在這樣的公司守着。”

徐萱搖頭：“你考慮的太膚淺，公司還是有優點的，你媽媽肯定把留在公司的優劣點思慮周全了。你家離我們公司不遠，再者，我們部門經理雖然脾氣不好，可批假挺爽快。公司的工作量不算太多，工資又按月發，不時地還能領取一些福利。你媽可能想着再去找這樣的工作不容易，才會甘心留在公司當一個小職員。”

孫明希若有所思。

徐萱起身收拾餐桌，將盤子和筷子、鍋刷掉，又用抹布擦桌子，扶腰：“你媽真是不容易。我下班后總覺的做飯很麻煩，都是點外賣。你媽下班之後要做飯、還要照顧你，你還奢望她成為金領？工作和家庭哪裏能兼顧？”

“你是名校畢業生混的都不出色，以後，讀書還能有什麼出息？”孫明希悵然所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