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狗爺的特殊嗜好
經過幾天相處,我與嗜酒如命的狗爺,以及狗爺的那條大黃狗很快熟絡起來。
我這人從小性格平和,這種性格不一定招人喜歡,但肯定不招人厭煩。
與世無爭,相處便相安無事。
倘一個人狗煩人厭,我估摸着離死也就不遠了。
從小深諳此道,故而我一直很少與人交惡結怨。
落腳桃柳巷期間,我曾旁敲側擊問陸堯,狗爺從何處來?
到底是什麼來頭?
陸堯甩了我一個茫然的表情,很明顯連他自己至今也未弄清楚狗爺的具體來歷。
狗爺是如何成為陸堯麾下“軍師”,大黃狗又怎麼成的“先鋒”,這事就不得不提洛水河畔守孝的麻子少年。
狗爺之所以被陸堯收入麾下,據說是為了不讓河對岸那位為母守孝的麻子少年餓死,他把自己賣給了陸堯。
這事陸堯覺着稀奇,簡直與當年弱水河畔點水變粟,普度眾生的泥菩薩可堪相較。
於是,陸堯丟了三個金元寶買下狗爺,讓他給麻子少年送了口上等的烏木棺材,這才使麻子少年得以將母親的屍首安葬。
此事一直被桃柳巷街頭巷尾的市井百姓所津津樂道,可能是狗爺在洛陽為數不多的光輝事迹。
陸堯有一次為套狗爺的話,調侃狗爺,問那無錢買棺材葬母的麻子少年是不是他失散多年不敢相認的親骨肉?
否則,他可不信沒事總喜歡色眯眯盯着花舫鴇娘豐碩大腚意淫壞笑的狗爺,會幹出燃燒自己照亮別人的高尚之事。
作為桃柳巷尋常百姓不敢輕易招惹的主兒,陸堯可不認為為老不尊的狗爺是秉性純良之輩。
後來,經過很長一段時間刨根問底,陸堯總算大致了解到狗爺的不軌企圖。
否則,陸堯真以為這廝有龍陽之好。
原來,狗爺不惜賣身為麻子少年籌葬母的錢財,是為了他身後背負的一柄桃木劍!
他與為母守孝的麻子少年有個約定,待其守孝期滿,那麻子少年便將身後的桃木劍送予狗爺。
我得知其中緣由,不禁愕然,心中嘀咕着:“一柄桃木劍有什麼稀奇嗎?”
我的困惑也正是陸堯費解的問題。
為此,陸堯特意叮囑我一定要好好盯着狗爺,但凡這廝有一丁點風吹草動,我都得向他彙報。
盯梢不白付出,有重賞!
重賞之下,必有狗腿,更何況眼下我也算是寄人籬下。
於是乎我便成了陸堯的眼線,着重盯着狗爺最近的一切動向。
與狗爺一個院落相處這段時間,未曾見他顯露過半點絕活本領,我對這個好色且貪酒的老頭不抱以任何世外高人的希望。
狗爺最大的愛好就是拎着酒葫蘆,茶餘飯後坐在那株半死不活的春桃樹下,與一幫穿着開襠褲的小屁孩聊外面的世界。
他在胡吹爛侃時,習慣性操着一口吐沫橫飛的彆扭官話,露一口倒人胃口的斑駁黃牙,端着一副世外高人的做派,營造神秘感。
有一回,我閑來無事湊過去聽了聽。
聊的內容無非就是有仙人御劍飛天八萬里,遨遊蒼穹席夢之間。
有東渡無盡之海的走坐禪僧抬手撼崑崙,立地成佛驚為天人。
有魔祖身陷囹圄死不悔,自掛東南向天笑。
有才子衝冠一怒為紅顏,不愛江山愛美人......
凡此種種,皆為光怪陸離的異志傳說。
數不勝數的軼事難以詳盡,倘有誰信以為真,那才真的着了這老色胚的道!
狗爺每回講完故事,總在大家意猶未盡之時戛然而止。
然後,對着一幫滿臉渴望眼神的聽故事孩童拋一句“若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可算是吊足了巷口稚童們的胃口。
曾有一黃口小兒就沒經受好奇心的考驗,不幸掉進了狗爺精心編排的陷阱里。
狗爺故意將稀奇古怪的故事拋一半藏一半,然後將整個氣氛拿捏到恰到好處時,佯裝他得回去給陸堯做飯,必須先走一步。
這招屢試不爽,急得那黃口小兒又是磕頭,又是俯首懇求狗爺講完再回院中。
任憑黃口小兒如何甜言蜜語阿諛奉承,人老而妖的狗爺就是不為之所動。
等到要聽故事的黃口小兒急不可耐到極點,狗爺總能恰如其分地將這幫孩子完全拿捏。
為老不尊且無利不起早的狗爺最終以西街韓寡婦貼己抹肚為交換條件,逼得那想聽完故事的黃口小兒,不惜冒着被韓寡婦打殘的風險,最終為狗爺偷來一件鴛鴦褻衣。
順帶還捎一件血跡尚存的褻褲,這才給痴迷於故事始末的黃口小兒講完全篇。
收集女人貼己之物是狗爺的一大變態嗜好。
這件事據我連續數日觀察,還有一個重大發現。
那就是狗爺不喜懵懂少女,唯獨對那些腚大腰圓胸且挺的婦人,尤其是徐娘半老的寡婦情有獨鍾。
真可謂是口味獨特!
難怪在我來到桃柳巷沒多久,巷子裏的婦人見了我,一個個都敬而遠之。
多半是將我視為與狗爺一路貨色。
我將自己的觀察結果告予陸堯時,他毫不驚訝,甚至還見識過狗爺更奇葩的經歷。
我既好奇,又納悶。
“就這人,值三個金元寶?”
“配冠以‘軍師’的稱號?”
陸堯不太肯定,但也沒直接把話說得太死。
他三年前買下狗爺,雖從未見過他耍過劍,打過架,顯露過人的本領,可狗爺確實有修為在身。
陸堯估摸着,狗爺怎麼滴也是個靈息九品的實力,應該不至於一無是處。
陸堯之所以認定狗爺身懷修為,絕非一錢不值的江湖術士,源於去年冬夜發生的一件事。
與狗爺形影不離的那隻大黃狗,不知何故性情大變,在半死不活的春桃樹下撒了一泡尿,繼而引吭高吠,吠聲如狼。
就在大黃狗吠聲結束后,陸堯竟遠遠瞧見春桃花開,滿樹春華!
此等有悖天時的逆天奇景雖只是曇花一瞬,滿樹春芳片刻落英如雪,但着實令陸堯覺着驚艷。
這件事陸堯之所以記憶猶新,一來是那株將朽春桃樹冬夜煥然,很是神奇,難得大開眼界的稀罕景象被他撞見。
其次,便是清風明月樓六層那位只一心求大道,三年未曾下樓,兩耳不聞江湖事的儒道至聖鄭太白,推開過書樓那扇窗戶,盯着那株春桃愣了杯盞茶的時間。
狗尚且如此,狗的主人豈能差否?
我從陸堯口中聽到這件軼事之後,不知為何,對狗爺的感官莫名其妙地好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