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覆水難收
一轉眼一個月的時間就這麼過去了。
剛剛成名的時候的確有很多媒體前來騷擾,不過聶喆本着不合作的態度讓媒體們都鎩羽而歸——面對一個直接擺出一副“我連官員都敢得罪,難道還怕你們這些媒體不成”的愣頭青,任何記者都為之頭疼。
但偏偏聶喆這幅態度讓很多網民們都非常的欣賞,一個個都覺得運動員當如是,並且很期待他在日後的比賽當中獲得好的成績。
在媒體們無法推波助瀾的情況下,聶喆很快就遠離了聚光燈的籠罩,開始了他正常的學習生活,除了平日裏在學校偶然會遇到一些人追上來要簽名,甚至是有女孩子專門跑來找他要簽名、要手機號碼,甚至是直接彩信裏面發照片表達愛慕之情之外,其他倒也都很正常。
這年頭科技發達了,這個年齡段的孩子們很多都是直接用手機發短訊,想想自己在高一的時候,都還是用信紙寫情書……
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知道自己手機號碼的!
不過,這些東西……
呵呵,現在有安寧坐在旁邊,聶喆哪裏敢看這些東西?他只是覺得好笑罷了,這個世界果然很現實,自己以前只是一個普通人家的普通學生,哪裏會有女孩子對他另眼相看?現在倒好,一朝成名了,自己也就成香餑餑了。
其實安寧對於這些是愛短訊是壓根不管的,小兔子精是很聰明的女孩,知道在這種情況下堵不如疏。男人的心可不是硬用栓的就能栓的住的,更何況她也知道聶喆如今心中的感受——再說了,對於自己的條件,安寧非常的自信,加上兩人又是有過過命的交往經歷,這種經歷可不是其他女孩子說代替就能代替的。
所以安寧很大方的沒有沒收這些香噴噴的情書,或者是搶過聶喆的手機將那些大膽的示愛短訊全部刪除,反倒是無聊的時候跟聶喆一起看,兩人都是一邊看一邊樂,不過看了一會……
“這也太肉麻了。”看完一封信之後,安寧撇撇嘴:“這也太不矜持了,這種話都能說的出口……”
聶喆伸過頭去看了看,呵呵笑道:“我就不信那些男生給你寫情書的時候裏面就不肉麻——他們可沒有你的手機號碼——什麼愛你一萬年啊之類的肯定沒少用吧?”
安寧白了他一眼:“你很得意哈?”
“沒有沒有!”聶喆趕緊作正人君子狀:“這些庸脂俗粉哪能比得上我家安寧寶貝?!”
“少來!”安寧扭過頭:“不看了不看了,你自己慢慢看吧,哼,慢慢得意去!才不管你!”
安寧都這樣說了,明顯是有那麼一點點吃醋,聶喆哪裏敢繼續看下去?連忙把手機收了起來。
可就在這時,手機突然又是一陣震動,安寧白了他一眼:“又是一條?看吧看吧!”
聶喆嘿嘿笑:“說不定是其他事情呢?”,他下意識的按了閱讀鍵掃了一眼。
安寧在一旁給了他一個白眼,但是突然她看到聶喆的動作定住了,接着就臉上的表情也變成了一種很複雜的模樣——有苦澀,更是有幾分哭笑不得的意味。
“怎麼了?”安寧奇怪的問道,因為她知道自己剛才耍了點小脾氣,按照聶喆的聰明,萬萬是不敢當自己的面再看這些東西的了,可是他突然這幅樣子……安寧心中一動,看向短訊。
短訊的第一句話就是:“聶喆,好久沒有聯繫了,我是高穎,還記得嗎?”
“高穎?”
看到聶喆一臉哭喪着想笑,卻又笑不出來的樣子,安寧愣了一下:“是她?”
聶喆苦笑着點了點頭,安寧忍不住就有些冷笑了。
這個高穎她雖然不認識,但是卻聽說過名字——是聶喆親口告訴她的——是聶喆的初戀。
也許聶喆是本着戀人之間不能相互隱瞞的想法將這件事情告訴給了安寧,而當時安寧也沒有什麼反應——因為這種事情本來就很正常,再說事情已經過了那麼久,吃一個以前的人的醋,這種掉架子的事情安寧還做不出來。
可是沒想到……
下面短訊的內容很簡單,無非就是說以前大家年紀還小,不懂事云云,現在發現聶喆還是在她心中佔據了一個很重要的位置的,希望兩人能有個機會重頭開始,即使不能也可以做朋友云云……
“給我留個回憶不好嗎?”看着手機,聶喆苦笑着搖頭。
初戀。
對於每一個男孩子來說,一個失敗的初戀都是刻骨銘心的,那是一種痛,一種深入骨髓,深入心底的痛!
那種痛就好像是有人用刀子一刀一刀割在心上再撒上鹽,或是把心放在火上就那麼不放油慢慢的煎……
聶喆忍不住想起了當年那個扎着馬尾辮的女孩兒。
那段兩人一起手拉手,在晚自習下課時漫步在操場上的時光;
那個在學校的後花園與她蜻蜓點水的一吻;
那句簡單而又絕情的“我們不適合”;
那天晚上的傾盆大雨……
熟悉聶喆如俞馳之流,都知道那段時間聶喆的日子是如何過的。
那場戀愛聶喆滿打滿算也就只談了三個月的時間,但失戀之後的聶喆卻是消沉了整整一年!
當然,這種消沉也並非完全是壞事。
正處於這個年齡段的男孩子,往往就是需要有一場這樣失敗的戀愛才能促使他變得更加成熟——那一年時間聶喆終於將飛揚的無處發泄的精力放在了學習上,這才一直從年級七八百名的成績蹦到了兩三百名。而在待人處事上,也變得更加的成熟穩重。
從這一點上來說,是要感謝那場失敗的戀愛。
安寧沒有說話,因為她知道這條突如其來的短訊對於他們兩人來說是一道考驗,如果聶喆還對那個女孩念念不忘,她也沒有什麼好說的……
聶喆看着手機,突然苦笑了一下,點擊了刪除鍵,將這條短訊刪了。
他看向安寧,發現安寧也在看着他。
“覆水難收。”聶喆喃喃道,接着苦笑一下:“哎,這下可是讓我連最後一絲念想都斷絕了。”
“你還有念想?”安寧佯怒的輕輕掐了他一下。
但是安寧知道聶喆說的是實話。
初戀對於一個人,尤其是一個男孩來說代表着什麼樣的意義,安寧自然是略有了解的。
她之前聽聶喆說起過他的初戀時,說起過那個女孩時,安寧的心中難免有些酸意,因為她知道那個叫高穎的女孩在聶喆心中還是有着一定的影子的,想要完全忘記,起碼在短短的幾年之內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雖然是忘不了,卻也不是時刻挂念——這其中完全是兩個概念。
男孩對初戀,都會當作是一段最為珍貴的記憶沉澱在心底深處,平日裏並不會將其翻開。因為那些沉甸甸的回憶的書頁已經跟心底連了起來,每一次翻開都會將皮肉撕開見血。
但是今天那個女孩卻親自將這層皮肉給撕裂開來,而且是用一種最不聰明的做法。
安寧可以確信的是,計算今天她沒有和聶喆在一起,高穎的這封短訊也絕不會讓聶喆回頭。
這不是好馬不吃回頭草的原因,而是那個女孩觸動了聶喆心中不可撼動的驕傲!那種禁忌的驕傲!
聶喆的這種驕傲並不是因為他如今實力大進培養起來的,而是本身就擁有的——就好像之前呂晨偉故意對他挑釁,在實力差距那麼大的情況下他都敢與其打賭一樣。
“窮且益堅,不墜青雲之志”,這句話才是聶喆性格的寫照。
當年那個女孩沒有任何理由就提出分手,聶喆就是因為自己的驕傲才沒有去死纏爛打——反正分手都分手了,非要去追究一個理由沒有任何的意義。
但是,如今就在聶喆功成名就的時候,那個女孩卻在這個時候提出複合?
安寧冷笑,這不是讓聶喆看輕她嗎?
她親手將聶喆留在心底的,對她的最後一絲好感徹底剝除。
聶喆有自己的驕傲,但是……她沒有。
或許聶喆現在心中正在苦笑,為何之前沒有看出這個女孩的虛榮與膚淺?
“好了聶喆,心裏不舒服就說出來吧。”安寧嘆了口氣:“其實你應該也想到了,以你之前取得的成績,那個高穎後悔也是人之常情。”
“我沒有不舒服,”聶喆的聲音很古怪,他看着安寧:“我只是想笑,非常想笑。”,但是他的表情卻比哭還難看!
“其實也不能完全怪那個女孩子,”課後,知道這件事情的時冉倒是一副很客觀的樣子,“女孩子嘛,有幾個沒有虛榮心的?尤其是年輕的女孩。比衣服、比家庭、比男朋友——甚至我還知道一些小女孩現在談戀愛的理由滑稽到可笑——她們只是因為看到周圍的人都有男朋友,而自己沒有,所以才會去同意一些男孩的追求。”
“甚至,有的女孩現在竟然還以沒接過吻,甚至還是以處*女為恥——這就是一種變態的虛榮心。”
時冉點上一根煙道:“其實那個叫高穎的女孩子也算是情有可原,畢竟聶喆你現在的地位可不僅僅只是一個普通學生了。誰都知道你將來會成為第二個劉翔,甚至比劉翔的地位還要高。也就是說,你註定會成為一顆全中國,甚至全世界都知道的明星!這樣的話,你讓那個叫高穎的女孩子怎麼想?”
“就算她把持着自己的驕傲,可是其他人卻有很多會在她身邊竊竊私語,說,看,這個女孩就是那麼有眼無珠,那麼好的一個男生就這麼被她給甩掉了……”時冉笑了笑,看向安寧:“所以,丫頭你也別這麼介意,畢竟不是誰都會有你這樣的矜持的。”
安寧搖頭笑了笑,沒有說話。
時冉給了一旁的聶喆一個玩味的眼神,聶喆淡然一笑,到了現在,他的心結也已經解開了。
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很多人都說破鏡重圓,但鏡子破了,怎麼可能隨隨便便就重新拼起來?
就算拼起來,那個裂痕如何能夠消除?
再說了,男生的初戀,很多都是那種盲目的、衝動的,甚至是可笑的情感上的悸動,事後回想起來,難免會覺得可笑甚至是……荒誕。
“那這件事情就這麼過去好了,”時冉拍拍手笑道:“看來你們倆都成熟了不少嘛,本來我還以為你們吵架了呢才來找我。對了,聶喆,我這裏倒是有一件事情需要跟你說一下。”
看到時冉的表情變的嚴肅,聶喆愣了一下,知道這事肯定不是什麼簡單的事情,連忙坐正了身體。
“俞馳是你好朋友是吧?”
聶喆呆住了,連忙道:“怎麼?俞馳怎麼了?”
“他沒事,但是他父親……”時冉嘆了口氣道:“簡單點的說吧,他父親在官場上要栽了,我收到消息有人要對他父親下手,嗯,還有幾天吧,你先不要說話。”時冉打斷了聶喆的開口,道:“國內官場這潭水,混的很,就算是我也不能輕易的來攪合,這一次是俞馳父親得罪的人太多,所以,你去跟俞馳說一下,讓他父親在這幾天之內趕緊將能彌補的東西都給彌補上,這樣還能挽回點東西。”
聶喆急了:“冉姐,到底什麼事情這麼嚴重?你就不能幫一下嗎?”
“幫?”時冉笑了:“你太看得起我了,我只是一個掛着外勤人員身份的黑幫分子,這種事情我能打聽的到,但是實在是沒有那個能力去幫忙。我知道他是你的好兄弟,所以特別提醒你一下……你也放心,不會有什麼大事的,你就把我的原話告訴俞馳父親,坐上他這個位置的都不是普通人,應該能夠明白我的意思。”
聶喆沉默了,半晌才道:“會有什麼大事嗎?”
時冉微笑着搖了搖頭:“如果首尾夠乾淨的話,最多也就是停職留薪,可如果做不好的話……”
後面半句話沒說,但是聶喆知道肯定不是什麼好下場了。
這時候聶喆哪裏還能忍的住,連忙打電話給俞馳:“刺,俞叔在家嗎?好,我有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告訴你……算了,你現在帶我去你家,我當面跟俞叔叔說。你別問了,這件事情非常重要!相當的重要!現在你就回家,我馬上到你家找你!”
看着聶喆火燒屁股一樣的出了門,安寧皺眉道:“姐,到底什麼事情?你就不能幫他一下嗎?”
時冉搖了搖頭:“丫頭,不是我不幫,是我沒法幫。能夠提前給他通知,已經是我盡最大的努力了……官場這潭水,混的很,俞馳他父親遇到這種事,也未嘗不是一個抽身而退的機會。”
對於俞馳來說,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實在是驚心動魄。
首先是死黨聶喆帶來一個驚天的消息,有人要對付自己老爹。
如果是其他的對付方式倒也罷了,但是這種“對付”,是來自官場。
對此,不管是聶喆,還是俞馳,哪怕是俞馳的父親,都無能為力。
不過也幸虧了聶喆的提前預警,俞馳父親在接下來的幾天之內即時的處理了自己的幾個把柄首尾——這沒什麼好奇怪的,這年頭混在官場的,沒幾個屁股下面是乾淨的,就看自己的人脈夠不夠硬,會不會被抓而已。
這幾件事情倒是解決了,不過俞馳父親最終還是沒有逃的過這一劫。
只是因為他提前得到消息應對得當,在政壇對手下手的時候,實在沒什麼現實有效的把柄可抓,不過以前的很多舊賬也都翻了出來——官場就是如此,一招失勢,只有落井下石的人。所以糾扯了幾個月的時間,最終俞馳父親雖然失去了位置,可起碼沒有像其他人那般,被送去吃牢飯,只是得到一個開除黨籍,停職留薪的處罰結果。
對於這個結果,聶喆其實並不滿意,因為從小到大,俞馳父親沒有少照顧到他,可現在他失勢,聶喆卻是覺得自己一點忙都幫不上。
但是俞馳父親自己卻很看的開,笑着安慰聶喆說能得到這種結果已經很是萬幸,很是要感謝聶喆的提前提醒了,官場就是這般,誰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會跌下來,但一旦跌下來,往往就會跌的非常凄慘,甚至禍及子女。現在雖然沒有了權勢,但起碼人和家庭安然無恙,最多也就算是提早退休,日後倒是能夠安心享受天倫之樂了。
俞馳父親的感謝讓聶喆感覺非常不好意思,因為他覺得自己什麼忙都沒有幫上。
而且更重要的是,俞馳……
本來俞馳的日子過的很是瀟洒,說難聽點他的身份就是一官二代,學習成績如何並不重要,反正他家裏本來的安排是打算等他高中畢業之後讓他出國鍍金,隨便找個掛着所謂“國外名牌大學”招牌的野雞學校,混個畢業證,這樣回來以後完全可以利用家裏的人脈給他安排工作。
就算大學不去國外,只要他老子不倒,俞馳的未來是不愁的——要知道,他父親之所以出事,就是因為在了一個誰都眼紅的位置——建委的主要負責人,甚至可以說是一把手!
這年頭誰都知道房地產暴利,可想在一個地方搞房地產,首先就得打通建委的關節——所以說在這個位置上,油水肥的實在是冒泡,有些禮物禮金之類的,想不收都不行,不收都是得罪人!
這原本就是國情嘛!
本來以俞馳老子的位置,只要俞馳大學畢業,回來以後隨便弄點工程——哪怕他自己對此一竅不通,但他完全可以轉手扔給別人,從中間賺手續費,也就相當於房地產的二道販子——這是很來錢的!
但是這一次俞馳老爹失勢,這種打算肯定是不行了。甚至這一次為了擺平上下,打通關係,加上事後沒收的一些以前的禮金之類,俞馳家已經沒什麼錢了——當然,普通生活絕對是沒問題的,可是想把這小子送出去鍍金,那是絕對不夠的。
也就是說,在如今距離高考就只有幾個月的時間,俞馳現在唯一的出路就是好好讀書,考一個大學——好吧,以他的成績,本科距離他實在太遙遠了,但起碼,也需要一個大專文憑吧?
這年頭,沒有文憑上哪去找工作?
一想到這個事情,不光是俞馳,連聶喆都腦仁子疼!
這是俞馳老爹請聶喆吃飯的時候說的,他說:“俞馳啊,你老爹我以後都沒法幫你太多東西了,你要想混好,只能靠你自己了,如果你以後在外面混不下去,回到家裏來,以我以前的人脈倒是能給你安排一個可以餬口的工作,但是想要混的好,起碼,你也得弄到一張大專,甚至是大學的文憑,不然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