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 有個怨靈在你身體裏
沈星言在醫院附近的旅館裏訂了兩個房間,我和他交替着照顧池月,於老師主要負責其他人。說是交替,但池月是女孩子,他基本就只能買個飯送個水果。
不在古墓里刨文物的日子過的很快,眨眼三天過去,池月沒有任何醒來的跡象。我每天都會念誦寶誥,將池月的情況說給搖光聽。除此之外,變着花樣的煮一些好消化的流食給她是我最滿足的事,因為她每一次都能吃進去一點,我也算從不幸中看到一些希望。晚上我熬不住了就會給我媽打電話,被她罵一罵嘮叨一會兒,我就可以清醒很多。
第三天晚上,我趴在池月身邊睡著了,半夢半醒之間聽見彩胥叫我。迷迷糊糊的醒過來見她手裏端着兩盞茶:“小娘娘,星主賜茶,讓您和池月姑娘趁熱喝了。”
我頓時來了精神,這可是救命的稻草!這茶味道香甜,是我最愛喝的那款,嘗了嘗味道沒變,我便一勺一勺地把兩碗茶都餵給了池月。彩胥因此為難了半天,嚷嚷着星主的命令是一人一碗,她擔心會被紫微責罵,遲遲不肯回宮復命。我隨手寫了個紙條交給她,上面寫了一行沒規矩的話:“別罵她,么么噠。”他懂不懂“么么噠”不重要,只要他能看懂前三個字就好。
彩胥走後我正幫池月擦嘴角整理被子,一陣霸道的氣息帶着一股清冷的風從四面八方湧來。隨後一隻手將我拎着拉向後方,搖光身着一襲銀藍色廣袖錦衣的背影行至池月身邊。看模樣,他盛裝朝服未脫,大概是從天皇大帝那裏離開就到這裏來了。他終於來了,我終於可以不再提心弔膽,怕她死去或者有什麼五弊三缺了,池月的命終於算是保住了……
這是我第一次見搖光束髮着正裝,之前在禹州他都穿很寬鬆閑散的紗衣,和無常一樣一副萬事事不關己的模樣,彷彿世間沒有什麼值得他們緊張的事情,除了……心上人……看來好基友果然是好基友,物以類聚人以群分,神仙也不例外。
“幾日了。”他問。
“五日。”
他一把抱起池月:“手續你辦,人我帶走了。”說完他抱着她化風而去。
我很羨慕池月,只要她需要,搖光就在她身邊,可能來得有些遲,但絕不會耽誤。而我的無常……需要我耐心的等。
這一夜我在池月的病床上睡了個安穩覺,第二天早上護士姐姐進門對着我一頓亂吼,問我病人去哪兒了。
沈星言進門的時候我正口沫橫飛地說著謊話,直到帝君大人西裝筆挺的出現,萬分嫌棄地邪了我一眼:“我是病人的哥哥。”他從懷裏抽出一張紙條遞給了護士,“還有別的事嗎?”
護士接過紙條后遞給窗口內的操作員:“給姚池月辦轉院。”她說話間捋了捋鬢邊的發,有意無意地看了帝君大人一眼。我也順着她的眼神看向帝君大人,心裏學着長輩的口氣暗自感嘆:淳夕這孩子生得真是俊美,星主怎麼能化出這麼精緻的容顏來呢……青出於藍,六根清凈,這才是正兒八經的仙家尊神嘛!再看看那個粉妝玉砌的護士姐姐,好看是好看,可惜脂粉氣太濃了,而且太過嫵媚妖嬈,明顯的勾引。我替池月翻了個白眼,帝君大人才看不上你好吧,他就是傳說中的萬年大冰川,不怕死請儘管往上撞。
辦完手續,帝君大人繞過我走到沈星言身邊:“你來。”他們在走廊里耳語了幾句后,帝君大人遞給他一個藍布包,然後很不友善地瞥了我一眼,朝樓到盡頭走去,走着走着便憑空消失了。
我朝沈星言勾勾手指:“從實招來!”
沈星言玩兒命搖頭:“他可是冥府第一把手,我得罪他豈不是傻。”說完他把那藍布包收進挎包,嬉皮笑臉地向後退了兩步,“我請你吃早飯?”
我搖搖頭:“還是我請你吧,住院的錢我還沒給你呢。”
“給了呀!”他一臉輕鬆,“那天你家小哥哥好像是把單據燒給了他的小跟班吧,我那天推門進去就是要告訴你這件事的,結果被你倆的夫妻情深一岔打過去了。”他邊說邊比劃。
我瞪他一眼,跟着他走出醫院,進了醫院東邊的一家小門臉。
這是一家早餐鋪子,店面雖小但是打掃的乾乾淨淨,桌面窗角一塵不染,店內陳設整齊,只有四套木質餐桌椅,牆面上掛着一幅潑墨山水畫,畫框似乎剛剛擦試過。正在擦桌子的老闆見我們進門,頷首微笑:“二維碼點餐。”他普通話說得並不標準,但人很友善。
沈星言點了一些當地的特色早餐,老闆端上桌的時候我被辣椒味嗆得眼淚汪汪。幸好姨媽君已經捲鋪蓋走人了,不然我真不敢吃這麼勁爆的東西。
“只有這個辣,別的都能接受。”沈星言倒了杯水推到我面前,“晾着,知道你吃不了辣,嘗嘗就行。”
我看着那杯水,想起這些天都是我們四個一起吃吃喝喝,如今池月重傷,老衛已和我們天人永隔,不禁模糊了雙眼。沈星言嘆了口氣:“吃啦,吃完告訴你老衛的近況。”
老衛的近況?我不解地側頭等他繼續說下去。
“哎呀,總之你先擔心自己好了。他們說有個怨靈在你身體裏。”他壓低了聲音,“不知道是不是蘇莠蓉。”
有個怨靈在我身體裏……我突然間想起無常說我體內多了一縷幽魂,怪我當時只想着池月和珠兒,根本沒把這句話當回事。可是轉念我又覺得奇怪,若我身體裏真的有別的靈魂,為什麼那日紫微沒動聲色?難道他沒發現……不可能,冥府就是他一手打造的,還有誰會比他更熟悉亡魂的氣息呢,既然他都沒有說什麼,是不是意味着其他人判斷錯了……又或者是他急着帶崑崙鏡回天庭,所以才忘了跟我說這回事?
我忽然想起胸前他留下的封魔印來,他曾經告訴過我,如果有靈魂覬覦我的身體,那封魔印就會將那魂魄塵封在這個印記中,既如此,便不必憂心那亡魂帶給我傷害,不過會是誰的魂魄呢?明月……應該是她吧,自那日池月啟了封魂陣,我便再沒夢見過明月,或許……或許她躲在我身體裏也說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