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你死我活
池月盯着櫻桃發獃,她說搖光好像沒吃過這東西。我估計這小姑娘是想念凌雲湛那個大帥哥了,禹州那會兒我倆吃他的喝他的,他還給這小姑娘剝瓜子,甜得我都覺得那是在撒糖。我不準備打擾她,於是挑了二十個顏色大小不錯的櫻桃,順着墓道走進前室,分了兩墩放在主墓室門口:“明月,蘇小姐。你們倆一人一份嘗嘗吧,挺好吃的。”跪在墓室門前,我恭敬地磕了三下頭:“你們相伴幾百年了,別打架。喜歡吃就託夢給我,我再給你們買。”
身後傳來一陣嘲笑聲,我翻白眼的時候衛澄泱和沈星言鑽進來:“丁大小姐可真是心善,吃水果還想着墓里的苦主。”沈星言跪在我旁邊,“雖然沒見過蘇小姐,可公主說了,下了什麼狠手都沒能改變這傾國傾城的模樣來着?”他雖然言語不敬,但還是恭敬地磕着頭:“蘇小姐,如今時代變遷,再也沒有人敢用私刑了。你若泉下有知,不妨投胎轉世試試,看咱們丁靈,日子過得跟大公主似的。”
我瞪他一眼:“你不能對我的前世正經一點嗎?好歹咱倆也算過命的交情!”
他雙手合十:“願莠蓉姑娘早登極樂!”
衛澄泱蹲在我另一邊:“丁靈,老沈跟我說了汝南公主的事,是真的嗎?”
我點點頭:“是,但只是故事的一部分。”
老衛起身看着主墓室門上的壁畫:“我查過,這壁畫上是冥府守鬼門的兩位尊神,神荼和鬱壘。”他轉回身,“你們說這是防着人進去還是防着鬼出來?”
池月也走進墓道:“吃飯不?”她見我和沈星言跪着,微微蹙眉,“你倆這是要拜天地嗎?”
老衛聽了這話重新審視我倆:“還別說!真是有模有樣的!”說著他便往池月的方向走去,“你倆快起來了。”
我正起身,忽見高遠青走進前室,見到我和池月他行了禮:“小殿下,姑娘。”
沈星言眨巴眨巴眼:“冥府也差人來催着吃晚飯嗎?”
“末將公事。”高遠青說這話的時候老衛正一臉懵地看着我,他站在墓室門口正準備往墓道去,忽然外面傳來一聲巨響。整個墓室跟着一顫,我們幾個搖晃着站穩腳,墓頂有塵土飛落。
我掩住口鼻抬頭看,幾乎是同一瞬間有東西從池月他們那一側的墓頂墜落:“小心!”我一聲驚呼但為時已晚,那東西不偏不正落在衛澄泱頭頂,那一瞬他連悶聲一哼都來不及便流血倒地。
“老衛!”我幾乎是嘶吼着跑向他,心裏喊着無數遍“不要”。與他相隔三四步,可我覺得這是我這一生跑過最遠的距離。
他就在我面前划落,我怕他摔在地上一把將他摟在懷中,他被我奪眶而出的眼淚打濕了帥氣的臉,我不敢相信前一秒我們還說著吃飯,他此刻已鮮血淋漓。
“老衛,老衛你醒醒你別這樣,你別這樣……我們回家我們再也不出外業了……老衛……”
“丁靈……別哭。”一隻冰涼的手抓住我的肩膀,我抬眼便已泣不成聲,他滿目含笑地看着我,“沒事,我不疼。”
“你不要這樣,你回來……你回身體裏來,我帶你回家……”我拍着懷中人的臉,想到無數個課堂上他和沈星言你一言我一語的把我們逗笑,想到期末論文裏他總把猜想說得頭頭是道,還有在禹州的時候他總能找到當地好吃的外賣,我們風風雨雨十幾年同窗,如今他的血染濕了我的襯衫,滴滴答答落在墓室地上。
“原來你真的都能看到。
”他輕笑間看着我身後,“星言摔倒了,快去扶他。”他說,“此地危險,別只顧着為我傷心。”
高遠青站在一邊:“嫂夫人莫傷心,公子並非橫死,若此生從未作惡,興許以後在冥府還能再見。您是謝帥夫人,判官自有考量。”說完他抓住衛澄泱的手臂,瞬間消失在煙霧迷漫的空氣中。
我才發現池月不見了,想回頭卻覺得背後陰風四起。老衛說沈星言摔了,他剛才和我一起站在主墓室門口,是怎麼摔倒的,往哪個方向摔的……我心裏有極不好的預感。猛一回頭,眼前景象催我心頭一凜,手腳冰涼!
主墓室大門已開,沈星言暈倒在地,池月就在我身後一步之遙,此刻手握劍訣,銀色符紙已貼在墓室門框上。
先前我跟她學習畫符的時候她便告訴我,不同顏色的符紙威力不同。淺黃色和黃色足矣應付尋常鬼怪;紅色和紫色稍微高階一些,畫符雖無異卻需要注入更多的炁來支撐,效果自然更好;金銀符只在與強敵正面鬥法時才用,出手便是傷害,輕則傷人,重則害己,說得大概是炁之走向稍有不慎會有所反噬。
我將老衛放在地上,站在池月身後為她護法。手捏劍訣,我感受到古墓里熟悉的氣息:“池月,我去把星言拉回來。”
池月點頭:“小心,怨氣重。”
這怨氣於我來說太熟悉,我與她相識兩個月,不用見她人我也知道是她。所以我有恃無恐地走向沈星言。我已經失去了一個夥伴,不能再失去另一個。
沈星言倒在墓室門口,他摔倒的方向朝斜後方,可能是頂門石在地質運動中老化或者碎掉了,因此一側的石門鬆動。被沈星言摔倒的慣性和體重壓着開了一條小縫。強大的怨戾之氣順着門縫往外灌,詢曾經說過,千萬不要打開主墓室的大門。
沈星言很重,我拉他的腳根本拉不動他,這讓我很鬱悶。我想往墓室的方向挪,可風太大我幾乎無法張開眼睛。我伸手去拍沈星言:“言,醒醒!言!”
萬幸,他有反應。我見他哪兒哪兒都好好的,就又往墓室的方向挪了挪,把手伸進他脖子和地面的縫隙間,想着把他架起來。
與此同時,一隻白皙修長的手伸出了墓室門的縫隙超沈星言爬來,那手上原本鮮紅的甲油此刻有些暗淡,她纖細的腕子上有血。突然那手抬起來,指甲猛地長了一寸多,朝着沈星言的頭狠狠地抓去,我見狀立即伸出手擋在了沈星言頭頂。那手沒抓住星言,卻一把抓住了我。
狂風大作,墓室門被另一隻手扒開的更大的縫。一襲紅衣闖進我視線:“明月!”我叫她。
她揚起臉,滿目血淚:“我需要血肉、靈魂……”她回龍里發出“咯咯咯”的聲音,接着整個人漸漸飄起來,“你,你們,誰也別想走!”她聲音已乾枯喑啞,散亂的發飄在怨氣瀰漫的空氣中。她抓着我的手很用力,但我知道她有意識,因為她沒有傷害我一絲一毫。
“明月,明月是我!明月你醒醒!”在我的呼喊下,她忽然有那麼一瞬眼神澄澈起來。
“小……你真的……”她說話斷斷續續的,我覺得她大概想說“小丫頭,你真的來了。”忽然她抬起另一隻手,臉上的笑容也邪魅起來:“你死……我才能活!”那手朝我心口刺來,猝不及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