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章 番外:弟弟的煩惱(5)
「谷某又怎會不知三皇子早有準備?」語音一落,屋外又來了一幫人,聲勢之大,遠遠超過屋裏的人數,錢莊莊主也是大驚,就連說話也帶着顫抖:「是、是北漠兵!」
「谷平你究竟是甚麽人?!」夏侯琰自覺中了圈套,手中杯子發狠怒摔,上等的羊脂玉杯瞬間被砸個七零八落。
眼下殺手有之,兵隊有之,谷平還能八風不動:「每個人都想做黃雀,只怕自己做了蟷螂而不自知。」目光一厲,單手迅雷不及掩耳的捏着夏侯琰的脖子,又道:「即便門外沒有一兵一卒,我也能全身而退,就你那些小孩子把戲,在我看來,只不過是過家家的技倆。」五指漸漸使勁,夏侯琰整張臉都充血過度,十分駭人:「給我???宰掉???谷平!!」
殺手們個個緊握武器,那門外的兵隊聲勢之大,能不能活着出去也是未知之數,慌亂猶豫之際,屋外傳來一把聲音:「降者不殺!」
夏侯琰瞪眼:「你???竟沒死!」
完顏晟曦帶着怒意登堂入室,一身墨綠絲綢唯獨隨身少了一把能殺敵於無形扇子。稱霸一方的國君大步流星前進,腰間配劍鑲滿珍貴無比的寶石,閃爍着殺戮兇悍的光芒:「給本王拿下那個白眼狼!」
谷平把捏着脖子的手一松,夏侯琰重重坐在地上!還沒等他回過神,面對他的,就是一把又一把鋒利無比的武器!
嚴歡與卓雅也就剛巧逃到屋簷上目睹這千鈞一髮的場面,黑白分明的目光一轉:「奇了怪了,我明明使計引我哥出兵救人,怎麽最後來的人卻是你哥啊??」
卓雅一臉無知,眨眨可愛的眼睛:「不管怎樣,我哥總算是醒了。」
嚴歡抿抿唇,眼神略過一絲失落,與嚴燁生得相似的目光一顫,少年笑得苦澀:「嗯,你哥既然來了,或許???你已經不需要我了吧???」
湛藍眸光發現了簷上動靜,充斥着血絲的眼睛往上一瞄:「你小子給本王出來!」
嚴歡正要動身,卻被卓雅拉住:「別去,我怕我哥會拿你性命!」
「放心。」濃眉大眼的少年彎着黑白分明的眼睛,唇邊揚起一抹帥氣的笑意,忽然沖向那張世上最漂亮的臉頰落下淺淺一吻,恰似蜻蜓點水,卻又真真確確的存在。
少年別個身,不讓卓雅看見自己靦腆的神情:「小時候我送你的鈴鐺,其實是我呀娘當年為我準備的???呀娘說,只要是我遇到喜歡的姑娘,便送給人家,其實打從第一次見你的時候,我便打算送你,這些???只是你不知道罷了。」
語音一落,嚴歡一躍而下,今日一別,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着出去,自從北漠行宮被炸毀,完顏晟曦吃了個大虧,如今有這麽好的人質就在眼前,假若又再一次重複着那日的事,怕是兩國又要大動干戈、勞民傷財。
嚴歡拱手,向完顏晟曦行了個得體的禮儀:「小生不才,見過國君。」
座上威風凜凜的男子繞腳喝茶,也沒正眼瞧着嚴歡,又或者在他眼中,嚴歡這等小角色就連與他對話的資格也沒有。
靜默了半晌,在場的谷平驀然開口,打破了兩者寧靜的局面:「不知國君如何處置夏侯琰?」
「殺掉。」湛藍瞳仁也沒經過深思熟慮的回道,嚴歡也是尷尬到極處,被無視的感覺還真是糟透了!
嚴歡習慣性地清了清喉結,乾咳了兩聲,又是一個彎腰作禮道:「小生不才,想向卓雅公主提親。
」
捧在手中的茶杯瞬間被晟曦捏碎!咔嚓一聲也是駭得在場守衛的兵隊在心底裏打了個顫慄!
卓雅才跑進來,還沒開口說話,沒想到晟曦卻冷冷回道:「你小子能拿得出甚麽聘禮?」
「小生願以兩國世代友好為聘禮。」嚴歡主動牽着卓雅的手,又道:「小生知道,國君重視卓雅,而小生又是嚴家重視的人,我倆兩情相悅,還望國君成全,使兩國百姓幸福。」
幸福???
幸福只不過是軟弱的人所嚮往的東西,本王不需要。
你讓別人得不到幸福,你也不配擁有幸福???
晟曦腦袋突然炸裂般疼痛,兩手緊緊握着腦門!零碎的片段從耳邊混亂重疊:完顏晟曦,你很可憐,比緋紅更可憐。
就算你要殺我、我也要說,像你這種自以為是的人,你等着孤獨終老吧!或者不得好死!
湛藍色的眼睛一紅,整顆心也涼透了一大半,自從大病初瘉后,他重複思考着自己究竟忘了甚麽事,又或者是忘了甚麽重要的人,腦海中的記憶一再模煳,即使自己如何努力也記不起他要極力記起的人,習慣殺戮的五指扶着清冷的容色,他這才發現,由此至終,也只得他一人孤伶伶的活着,鼻子一酸,竟是滿目瘡痍。
嚴歡見他狀態失神,扭過頭來,道:「奇怪了,你哥怎麽了??」
卓雅立馬把嚴歡和谷平都推出去:「快點跑、我哥頭痛病又發作了,你們還是趁機趕快回去吧,我怕你們有危險!」
谷平點點頭:「少閣主,留得青山在???」
藏在袖子內的手緊緊握拳:「我知道。」
又過幾日,日光如常照耀繁華。
柳霜坐在院子裏搖搖卦簽,春暖花開的庭院不時傳來撲鼻清香。微風吹散了樹上枝頭,幾片嫣紅正正落在柳霜身上,手中卦象一亮,眨眨清麗的眼睛,笑得合不攏嘴。大概是太過投入占卦,她也沒發現身後的人走近。
「在看甚麽?」
她回過神,把頭扭向音聲之處,嚴燁的臉也就近在咫尺!
「你你你怎麽來啦??你走路怎麽沒有聲音???」
墨眸笑得清逸俊美:「佔了甚麽?是不是我們的孩子快出生了??」
柳霜整張臉瞬間漲紅:「別胡說、洛大人天天往家裏跑也沒聽他說我肚子有動靜???」
他濃眉一皺:「那我們該努力些???」
柳霜一手推開他的臉:「你還是膽心小歡歡吧!好歹他也是你的親弟弟!」
嚴燁也坐下來,整個身子都貼着粘着自己明媒正娶的妻子,言簡意賅道:「他死不了。」
柳霜拿着卦簽,順勢把頭倚在他的手肩,甜笑道:「我知道啊。」
地下錢莊的事很快就傳到嚴燁耳中,他這個當哥的也沒太把事放在心上,好不容易等到嚴歡回家時,正值飯菜飄香之際。
「哥,我回來了。」少年垂頭喪氣道。
「哦。」嚴燁也就冷冷回道,柳霜卻喚人打了一盤水給風塵僕僕的小公子洗洗臉,兩夫妻對嚴歡的態度可以說是,作為親哥的是冷若冰霜,沒有半點血緣關係的嫂嫂那是一個熱情如火,嚴歡也納悶着,難道他是石頭崩出來的嗎?還是因為其實他是姓柳的麽?
不過叫柳歡,這名字也不夠英勇霸氣。
「小歡歡,你趕了好幾天的路也餓了吧,來來來、快坐下吃飯,瞧你的小臉,都瘦了一圈了!!」柳霜忙把菜餚都在嚴歡的飯碗上堆成了一座小山。
少年緩緩坐下,換作是從前,他早就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吵吵鬧鬧起來,如今長大了,就連大呼小叫的權利也隨之煙消雲散。
嚴燁也就輕描淡寫道:「你就沒有話要同我講?」
「離家出走是我不對。」
「還有呢?」
嚴歡低着頭,嘀咕道:「我不該計算你。」那日嚴歡留下書信,故意跟冷洛二人組透露自己的去向,為的就是要引嚴燁帶兵救人,可惜的是,到最後他哥就像個王八一樣縮在家裏養尊處優。
身經百戰的嚴大將軍卻神氣道:「我也沒上當。」嚴燁打死也不說,其實他早就暗中調動了三千兵馬包圍地下錢莊,只是谷平到最後也沒動用過一兵一卒罷了。
「哥,我到底是不是姓嚴的???」少年也沒拿着碗筷,不管他多努力,在他哥面前,他都只是個長不大的小屁孩,或許是習慣從少被打壓不準從軍,眼淚也就流乾了,哭不出來。
「當英雄,是要用別人的血肉築成的。」
「那我便要當個不用別人流血的英雄!」
「怎麽當?」
「與卓雅和親。-」
如是者,嚴歡也就被罰禁足七天。
第八天,鍥而不捨的少年一腳踹開門,打算跑到唐百木那兒打聽着卓雅的消息,沒想到映入眼帘的,卻是唐百木本人:「我的小歡歡啦,你知道嗎?完顏晟曦醒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把卓雅嫁出去!」
嚴歡呆了呆,沒想到消息來得如此之快:「那卓雅答應了?」
「她當場答應了!你小子真???喂!小歡歡!你跑哪啊????」細長的眼睛也是藏不住笑意,唐百木欣慰搖頭,看着早已長高的背影悄悄道:「你這個小鬼頭。」
嚴歡換上官服,距離上一次回官僚交手記也是月餘的時間,如今回到酆城,也得要幹活,他走着走着,腳步愈走愈快,然後再從官道上跑去:那日他被晟曦捉走,卓雅沒出現是因為被她哥攔住,那現在,他只覺得自己是個笑話!
忽然,微風吹響鈴鐺,清脆的聲音叫停了奔跑中的少年,他回過頭,那女子卻戴着他最熟悉不過的悟空面具,緩緩走到自己眼前,嚴歡抿着唇,秀白五指摘下她的面具,漂亮的臉孔一笑:「嚴歡哥,我這次來大慶,是來嫁你的。」
嚴歡生硬地咽下緊張:「你為了我???」悔婚了?
「兩國的和親文書都發下了,我也沒想到我哥跟慶國皇帝也認同這門婚事,難道你還沒知道嗎??」
難道卓雅要和親的對象是我????
「那???你心悅我嗎?」
嚴歡打死也不說,自己剛剛還在鑽牛角尖!!